56.第五十六章 和盤托出

回到王府,日子再次恢復寧靜,只是熙雲的心卻無法再次恢復原來的安靜不問世事。宮裡宮外,邊關、京城,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讓她心驚肉跳,雖然和龐勳統談過之後,她的心裡不再那麼沒有底,可是如今在京城裡,關於葉藏影的流言甚至有更加讓人哭笑不得的說法,而她私下送去邊關的消息卻依然沒有一點回音。

葉大哥是否有收到她的飛鴿傳書呢?他可知道如今自己的處境呢?他可知道在若嫣心裡,在龐大哥心裡,他是多麼重要嗎?他可知道,穆王耶律煦陽設下的一切,根本是要他失去在菏澤的一切呢?

想到耶律煦陽,熙雲的心裡再次泛起了無力的痛楚,煦陽,煦陽,他的名字,他的出現,他的柔情,他的霸氣,在他們相遇的時候,那點點滴滴,看似淡淡的毫無所覺的相處中,早就深深的進入了她的心裡,救贖了當時還在爲龐勳統而黯然傷神的脆弱的心。

他強硬的將龐勳統的身影在她的心裡拔除,讓她的心從此牢牢的記住了他的名字,再也無法忘記這個男人。

可是,當她以爲這個人就是她幸福所在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他是西涼國的常勝將軍,是高高在上擁有野心和魄力的穆王殿下,而她呢,卻是菏澤國的郡主,他們兩人,命中註定不該相遇,更不該相愛的,可是,他們卻偏偏意外的相遇,而且相愛了,而且,還毫不後悔,絲毫沒有想過要退縮。

但是,現在,她該怎麼辦?

熙雲真的不知道。

望着遙遠的西方,想起昔日的種種,她的心裡是滿滿的愁緒,她真的好想見到他,親口問問他,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出於他的授意,又是爲了什麼?

難道他不知道嗎?他這樣的做法,讓她整個人痛苦的幾乎活不下去,每一分鐘都在狠狠的煎熬着,疼痛着,掙扎着。

“雲兒,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哭了起來?”身後傳來溫厚的關切聲音,熙雲整個人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淚流滿面了。

而身後的男人,有着一雙睿智的眼睛,正淺淺的站在她的身後,什麼都不說,但卻似乎什麼都看透了。

熙雲抹了抹眼睛,勉強自己一笑,走了過去,挽住那人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撒嬌,“爹爹,雲兒沒事,只是心裡好擔心,也好害怕。”她輕輕的道,靠在趙懷遠的身上,她忽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安定了下來。

這世上,爹爹,在她心目中,永遠是那個最能讓她安心的人,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能看到爹爹溫和清淺的笑容,她就會覺得自己的心,漸漸的平靜了,就像現在一樣。

趙懷遠笑了笑,心裡緩緩的嘆了口氣,在涼亭中坐了下來,拉着熙雲的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背,這些日子來,他真正的將朝政徹底的教託給了趙珂,再也不爲政事縈懷,雖然知道現在的趙珂還年輕,也知道如今菏澤的局勢內憂外患,可是他明白,他該退出了,而趙珂,也該學會如何獨當一面了,否則,他就是個始終長不大的孩子,所以他心安理得,過着世外桃源般的寧靜生活。

可是,他卻並不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宮裡的變化,京城的流言,還有寶貝女兒那日進宮之後始終鬱郁的心情,他都看在眼裡。不問,只因爲以爲熙雲自己能夠處理,可是連續幾天過去了,熙雲卻依然愁眉不展,他終於看不下去了,決定主動出擊。

“告訴爹爹,發生了什麼事,爹爹雖然現在不管事了,但是幫你拿個主意,卻也不難。”趙懷遠輕道。

熙雲震了震,沒有說話,抿了抿脣,良久才怯怯的擡起了頭看着趙懷遠,“爹爹,你都知道了?”她知道趙懷遠無心政事,所以即使心裡一千個想要求助,卻還是沒有問出口,如今爹爹竟然主動問了,她到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你當爹爹傻麼?皇上心裡明明舍不下你,卻忽然放你回宮了,這也就罷了,原來心心念唸的不就是接你入宮麼,如今可好,居然提都不提,我瞭解皇上,當他丟下兒女情長的時候,自然只有一個原因,那便一定是朝中出事了,他如今顧及不了,外加你反正在京城,他有的是機會,自然不急。況且,雲兒,爹爹就算不管事,可是如今京城流言滿天飛,我想不知道都難啊,說罷,那日皇后娘娘讓你入宮去,都說了些什麼,讓你爲難成這樣?”趙懷遠靜靜的道。真不愧是一代賢王,處事分析,條理清晰無比。

熙雲心下佩服,便再不隱瞞,連着那日入宮,以及去看龐勳統的事情,全部和盤托出,最後道,“我如今心裡擔心的是葉大哥自己穩不住,西涼國的伎倆很明顯了,可是這一招夠狠,就算葉大哥能識破,怕也是破解不了,而龐大哥如今依然還在獄中,我真的怕……”熙雲嘆了口氣,沒有說下去。

趙懷遠聽完吁了口氣,眉也皺了起來,“其實並非沒有辦法,若我等能將計就計,或許還能一網打盡,不過穆王不愧是穆王,他早將一切看在眼裡了,怕是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而且,如今葉將軍的處境,的確是很難說,這一切,還並不是皇上一念之間,軍心動搖,這纔是最大的危機。”趙懷遠道。

熙雲點了點頭,愁眉不展,“是呀,我已經飛鴿傳書去了邊關,告知葉大哥萬事小心,並將龐大哥的想法告知,但是到如今,葉大哥還是沒有一點回音,我真想去邊關看看。”何況,此時若惜和白少禮,恐怕也早就到了邊關了,她也真的想去看看他們。而且,她不敢說的是,她真的真的……很想見那個人,那個讓她傾心相愛的男子,穆王耶律煦陽。

她想要親口去問他,天下和愛情,是不是真的難以兩全,可是隻要想到,她就心如刀絞,連問都不敢問了。

更何況,要怎樣才能見到他呢?熙雲不知道,只能在午夜夢迴的時候,默默的想。如今的她,不比從前,可以說走就走,如此的任性,如此的離經叛道,若嫣即將臨盆,嘉敏如今聖寵正盛,而太后雖然隱於幕後卻是最不可忽視,而白少禮雖然明白了若惜的情,卻不知道這兩個被命運玩弄過的人,是否真能走在一起?

而龐勳統,依然妾身未明,也不知道皇上心中到底如何想,但最讓熙雲無法一走了之,衝去邊關的卻是自己的孃親,自她回來之後,葉輕嵐雖因見了女兒而身子漸漸好轉,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關於趙晨禹的消息卻終於消失不再,思子心切,她終於再次纏綿病榻,而熙雲呢,滿心苦楚,很想要告訴爹孃如今大哥過得很好,可是卻又不敢說,怕一說,便會給爹孃帶來災難,畢竟如今,大哥的身份不同尋常,又是在這敏感時刻,她真是一字都不敢多說。

只是,穆王又豈是尋常之人,看着熙雲蒼白的臉色,早就敏銳的發現,在女兒的心裡,有着不一般的秘密。

當下,他沉吟了一番,站了起來,犀利的目光直視着熙雲的眼睛,第一次不讓熙雲逃避起來,“熙雲,實話告訴我,你到的知道多少,又瞞了爹爹多少?”賢王正色道。

熙雲渾身一震,她擡頭看着自己的爹爹,忽然低下頭去,四下望了一眼,然後拉着趙懷遠的手,一句話也不多說,走進了書房,警惕的關上了書房的門,扭開牆上的壁畫,赫然露出一條地道,她一言不發的拉着賢王走了進去,關上了機關,走入底下的密室,這才跪了下來,“爹爹,雲兒不想瞞,可是有些事,卻真的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可是到如今,再不說,雲兒心裡真的不安,可是說了,爹爹也要答應我,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否則,會爲我趙家帶來殺身之禍。”熙雲說着,恭敬的朝着趙懷遠磕了三個頭。

趙懷遠沒有說話,良久,終於點點頭,心裡有了底,淡淡的開口道,“你說吧,你爹爹是經過風浪的人,你就放心大膽的說好了,出了這間密室,便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爲父答應你。”趙懷遠的聲音天生有着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他這麼一說,熙雲的心裡頓時安定了下來。

“是,那麼雲兒便不隱瞞了,一切是這樣開始的,那日爹爹入宮議事,我和大哥卻打定了主意要離開京城,而後……”熙雲絮絮的,將自己在西涼和耶律煦陽相遇相愛的一切,趙晨禹回京說過的那些,兩人之間的一切和盤托出,毫無保留。

趙懷遠的臉色隨着熙雲的陳述變得蒼白,手指也在微微的發抖,可是始終,他卻一直都保持着平靜,一句話也不說的,任由熙雲說着。

“事情的經過,便是如此,所以我什麼都不敢說,大哥的做法,我不能贊同,可是卻也不能說不對,只是如今大哥的身份,是真的無法再回來了;而我,爹爹,對不起,我是真的愛他,可我從來沒有想過,爲此我要背叛……”說到最後,熙雲終於忍不住,一行清淚,緩緩的滑落。

趙懷遠始終沒有開口但是整個人卻彷彿老了十歲,眼裡瞬間失去了神采。

他沒有想到,原來自己的一雙兒女,竟然有着這樣驚天動地的遭遇和決定,他真的不知道,未來的一切會怎樣的發展,一切,似乎都成了霧中看不見的漫漫長路。

良久,他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扶起熙雲,走出了那間密室,當關上那條通道,並牢牢封死之後,他才轉身嚴肅的看着熙雲,“剛纔的所有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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