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來不及再愛你



同樣的傍晚。

窗外雨勢磅礴,豆大的雨滴前仆後繼的拍在落地玻璃上,鼓點般怦然作響。

被這雨聲煩擾的不行,蕭文昊把手中的文件擱下來,拿出手機給寧染打了個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他皺了皺眉,有些心煩意亂的把手機扣了,然後站起來,挪步到窗邊。

因爲害怕朱政明報復,昨天晚上,他去找過寧染。

可是寧染租住的房間已經被搬空了,他給寧染打電話也是無人接聽。後來,他去了以吻封緘,才得知寧染已經很多天都沒有來上班了。

她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突然間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她消失,蕭文昊只是覺得心裡某個地方像被人挖去了一塊般,空落落的,但也沒有什麼不能忍受。

而這一次,他的心就像是着了火,在血肉上刺刺燃燒燃燒着,折磨得他坐立難安。

她到底去了哪?

越想越是心急如焚,他索性拿起車鑰匙,想出門轉一圈散散心。

走到助理辦公間時,他停了一下,本想進去交待些什麼,卻聽到她們在聊八卦。

“今天我聽說了一件趣事呢。”

“什麼趣事?”

那個助理不知道他在,繪聲繪色地說着:“是關於周彥召的,說他以前跟人談生意,對手使計策把曾彤請了過去,然後軟禁起來想要威脅他。結果他更狠,把人家的老婆綁回家裡,說是給他十分的時間,如果不把曾彤送回來,每過十分鐘就給他戴一頂綠帽子。”

“結果呢?”另一人則被勾起了好奇心。

助理咯咯笑起來:“結果那男人妥協了,拿着曾大助理去換了自己老婆。最可笑的是,雖然換回來了,他卻再也不相信自己老婆了,總覺得她是真的偷了人。”

“周總還真是夠損的。”另一人也跟着低頭一笑。

這笑聲明明小心翼翼的,還很輕,落在蕭文昊的胸中,卻像是一把尖銳的針。

他一言不發地退出去,一步步走向車庫。

車行路上的時候,他一直在想,該不會是周彥召扣下了寧染?

掌心裡膩起層層的虛汗,蕭文昊抿緊了脣,胸口像堵着一塊大石頭般。想來想去周彥召似乎真能幹得出這種事,他竟鬼使神差地調轉了車頭。

一路的疾馳,終是到了那個記憶裡的地方。

也多虧他多了個心眼,從那人的口中套出了關押譚惜的位置,否則今日,他也不能這麼爽快的更改決定。

剛走到門口,爲首的那個矮胖男人就笑眯眯地湊過來,點頭哈腰地說着:“蕭總?您來這兒幹什麼啊?”

蕭文昊正煩着,不願與他多言,冷冷淡淡地吩咐他:“把鑰匙給我。”

“我懂了,您是不是打算趁機跟裡頭那位快活快活?”

討好般地把鑰匙遞給他,矮胖男人故作奸詐地笑了笑:“周彥召的小娘們長得確實不賴,不過裡頭還有一位呢,兩個人現在正打得火熱,您瞧見多不好。要不,我們先去幫你幫那人拉出來?”

“滾。”突然轉身,蕭文昊盯着他,那雙暗黑的眸子在燈下愈發顯得晶亮逼人。

“啊?”矮胖男人擡起頭,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糊里糊塗地解釋說,“可是上面交代過,待會兒有人要來。”

“我不想再說第二次,給我滾!”

蕭文昊聲音並不大,卻那樣清清楚楚,眉宇間神色宛如出了鞘的刀劍。

這樣的神色與語氣,對於一向玩世不恭的他而言,是極爲少見的,於是衆人皆被駭的噤若寒蟬,悻悻地便退開了。

打開門的時候,蕭文昊才發現譚惜竟一直站在門口,似乎是在偷聽。

他皺了皺還沒來得及開口,譚惜就眼瞳漆黑地打量起他:“原來真是你乾的。”

“真是我乾的,我就不會來放你走了。”蕭文昊白她一眼,當下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譚惜卻一把扯開他的手,神情戒備地緊盯着他:“你又想打什麼主意?”

“你不走是不是?”

蕭文昊輕扯起脣角,指着牀上的人狠狠地冷笑起來:“那你在這兒坐着吧,周彥召一會兒就會過來。你就在這兒等着他捉姦在牀吧。”

他說完轉身就走。

下意識地向牀上望了一眼,譚惜的心莫名地一沉。

他的意思是說,這一切是一個局,先是給林斐揚下藥讓他們倆鑄成錯事,再通知周彥召前來來個捉姦捉雙。這個局果然夠陰損的,又讓人防不勝防。

譚惜倒吸了一口冷氣,下一秒,已經不管不顧地拉住了蕭文昊:“我跟你走。”

“可是他暈倒了,幫我把他擡出去吧。”她說着,轉身看向牀上的男人。

不管這次是陰謀陽謀,一定要想辦法先把斐揚送出去,而蕭文昊……無疑是個好機會。

“真麻煩。”

蕭文昊皺了皺眉,不耐煩地瞪她一眼,倒也沒再多說,走過去扛起林斐揚就往門外走。

車行到半路時,譚惜想了很多,她並不清楚蕭文昊的真實意圖。如果這是局中局,她又該怎麼辦?

所以,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不能被他牽着鼻子走。本來林斐揚這個樣子他們是應該先去醫院的,但爲了不讓蕭文昊知道自己的行蹤,走了沒多久譚惜就讓蕭文昊停了車。

那時林斐揚已經轉醒過來,雖然身上有傷行動不便,但還不至於不能行走。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雨中,譚惜攙扶着他下了車,眼見蕭文昊沒有任何堅持挽留的意思,她不禁又有些奇怪:“爲什麼要放我走?”

難道還真是她小人之心了?

蕭文昊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冷笑:“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我在你們眼中不是什麼好人,但我也不是一個禽獸。我和周彥召的事情,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犯不着讓你們女人跟着受罪。”

譚惜望着他,眼眨了兩下,才低聲說:“謝謝。”

“趕緊走吧。”

別過臉,蕭文昊靜靜凝視着窗外的雨。

其實今天的事,他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做。

也許是因爲他心裡已經有了牽掛,因爲有了這份牽掛,所以纔不想把事情做絕。

他嘆了口氣,夜雨蕭然,那滿目昏沉的黑中彷彿燃起一叢異樣的火:“如果你有寧染的消息,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譚惜怔了一下,點點頭,扶着林斐揚轉身而去。

不遠處的樹蔭下,曾彤正一瞬不瞬地盯視着他們。

剛纔她按着短信上的地址前去尋找譚惜,車子剛走到一半,就看到蕭文昊的車迎面而來,再仔細看,裡面似乎

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多了個心眼命令司機掉頭,跟過來才發現,譚惜果然在裡面。

譚惜爲什麼跟蕭文昊在一起,他們交談的樣子不像是對立更像是合作,還有林斐揚……她眼睜睜地看着譚惜和林斐揚從蕭文昊的車子裡下來,又揚長而去。

他們要去哪?

曾彤的眉目一閃,深深呼吸,決心開車跟過去,可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卻閃動起來。

接到電話仔細聆聽着對方的陳述,她的臉色驀然一僵,驚到了不能言語,也就沒有再追過去。

……

漸漸得入夜了,雨聲依舊鏗鏘,房間裡昏暗如獄。

悄靜的黑夜裡,周晉諾緩緩地挪動着自己的手。

“我不妨告訴你,呆在你身邊的每一刻,我都在想着怎麼把你從遠夏董事長的位置上拉下來。每一次對着你點頭哈腰的時候,我都在想着到底怎樣的報復和掠奪纔會更徹底,更有趣。現在看來,是很有趣呢!”秦鍾淡淡一笑,接着兇惡地眯起眼,手也不動聲色地按住了他的手。

完了,一切都完了。

最後的希望被破滅,周晉諾擡眸,憤怒地瞪着他,心裡卻是滿滿地絕望。

根本無視於他的憤怒,秦鍾心平氣和地將他的手拉回來,重新放在被子上。

“怎麼辦呢?曾經呼風喚雨的人,現在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看着他豐富的面部表情,秦鍾卻只是饒有興趣地說着:“曾經隻手就能遮天的人,現在卻連手都動不了了。”

憤怒的火幾乎燒到了極致,周晉諾大口喘息着,很想厲聲呵斥他,可他張了張嘴,卻無力地發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姐姐也是一樣呢。曾經,她被你關在岐山的老屋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曾經,她冷冰冰地躺在醫院的停屍房裡,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目光幽幽地望着他,秦鍾忽然笑了,他笑容放肆,透着一股妖涼,讓人不寒而慄。

周晉諾的心,也像是被寒冰封住了,頃刻間凍僵在裡面。

可嵐……

他忽然想起可嵐,想起她生命最後的那段時光,竟也是如他一般,孤獨一人地躺在冰冷的房間裡,忍受着嘲笑和無人關懷的痛苦。

這樣想着,他的眼中漸漸凝聚起一抹渾濁的淚。

可嵐,可嵐,我到今天才懂得你,這就是我的報應嗎?

他緩下了手,一瞬間再也沒有力氣去抵抗。

“周晉諾,我的姐夫……”

秦鍾輕笑着打斷自己:“不,不對,我至今都不能叫你一聲姐夫,因爲你根本就不曾給過我姐姐名分。”

“不過怎樣都好了,我只想告訴你,欠債是要還的。”他說着,忽然站起來,腳步緩緩移動着,他走到呼吸機的旁邊,眼裡漾起一起扭曲的笑意。

眼看着秦鍾決然地站了起來,周晉諾心頭一緊,彷彿有千萬只螞蟻在爬。

他深深喘息,又顫巍巍地朝着那個背影伸出手,近乎哀求地低言着:“放過……放過阿召。”

秦鐘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冷冷說:“你放心好了,他是我的親外甥,只要他肯收手——”

忽然間,身後砰地一聲響。

門開了。

他愕然回首,逆光的門口,周彥召竟站在那裡。

門霍然而開,周彥召一步一步、急促卻並不利索的走過來。

擦肩而過的時候,秦鍾只覺得,彷彿時光凝固了一般。

這一瞬的驚詫讓他幾乎忘記了言語,也忘記了反應,只是面如土灰地轉過臉,一瞬不瞬地看向周晉諾。

病牀上,周晉諾似乎已經虛弱至極,可一看到周彥召,他還是掙扎着擡起頭,雙眸滿是淋漓的血色,雙脣跟着他的人一起,止不住地哆嗦着:“阿……阿召……”

竟然都這麼嚴重了嗎?

心裡像是被什麼割了一下,周彥召幾乎是本能地坐下來,用力握住他的手:“爸爸。”

周晉諾擡起頭,慢慢掃望身後,最後將目光落到秦鐘的身上,渾濁的眼睛陡然燃燒起來,脣艱難地張開:“你舅舅……”

他聲音輕緩,然而卻似乎在屋內捲起一陣無以名狀的森森涼風,秦鍾臉色蒼白,心底涌起一陣寒意。

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他的腳下不知是被何物絆了一絆,險些坐到地,狼狽之至。好在他反應快,立時側臉垂首,彷彿不忍觀睹的模樣。

大約瞧出了父親的身體狀況已是強弩之末,周彥召皺緊了眉,想要站起來:“您別說話,我去叫醫生!”

可是周晉諾卻死死拽住他的手。

“你舅舅他……他好……好……”

固執的轉過身,他看着秦鍾,僵硬的十指鷹爪似的朝空中虛爪着,那樣的力道骨節都在發白,似要生生撕碎着什麼。但隨即,便沒了聲息。

“爸爸?”

眼看着父親靜靜歪下了頭,靜到周彥召的心“唰”地一下,停跳了一拍,手裡微微哆嗦着,整個人都蒼白得失了血色般。

一旁的秦鍾看得心驚肉跳,索性直奔過來。

周晉諾的上半身已經軟軟的靠在莊頭上,他俯身下去,捧起了周晉諾的頭。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海濱傳奇,如今,臉上青白交錯,探了探鼻下和頸側,竟是連一點氣息也沒有了。

心裡狠狠的縮了一下,秦鍾暗自慶幸地咬牙,然後收斂起情緒,滿懷哀思地轉過臉,對着周彥召搖了搖頭。

那一瞬間,細碎的冰冷,一點一點如毒蛛吐絲,盤繞在周彥召的呼吸間,濃冽的將他整個人緊緊黏纏,片刻就已密密的一身汗,卻脫身不得。

這時已有醫生和護士趕過來,不可開交地圍繞在周晉諾的身邊。急救的措施全都做了一遍,醫生滿頭大汗的站起來,無能爲力地衝他鞠了一躬。

空氣裡瀰漫着濃郁的藥水味,似乎是死亡獨有的氣息。蒼白的病牀上,那個他恨了半輩子的男人就如無聲無息地掩埋在死亡的瘴氣裡。

周彥召看着他,忽然間意識有些朦朧淺淡的恍惚,有什麼一直在胸膛那兒深深淺淺地敲打,越來越響。

晚了,一切都晚了……

劇痛切割着,他陡地鬆開了父親的手。

失魂落魄地站起來,他推開門,一步一步輕而緩地走在走廊裡。

世界那麼靜,靜得彷彿能聽到他的心跳,聽到他的心在冰塊裡怦然破碎的聲音。

原來,這一生他所期盼的,竟終究是奢侈。

……

城市的另一邊。

雨若傾盆,天昏地暗。

醫院急診室裡,值班的大夫打了個哈欠,懶懶地說:“腿部軟組織挫傷,骨折沒骨折現在拍不了片子也不好說,要住院嗎?”

譚惜用問詢的眼

光看了一眼林斐揚,林斐揚思忖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不要了,謝謝。”

離開醫院的時候,譚惜問他:“爲什麼不住院,如果耽誤了你的病?”

望着樓外的大雨,林斐揚微蹙着眉:“看得出來,今天是蕭文昊私自放你出來的。真正綁我們的人另有其人,如果發現我們不見了,那個人一定還會找過來,這對你不好。”

“那你怎麼辦?”譚惜想了想,發自內心地勸他說,“要不然你先回去吧,你爸媽、還有黎秋都在等着你呢。”

在那裡,至少有親人在,他總歸是安全的。

林斐揚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問她:“你呢?回去找周彥召嗎?”

周彥召……

這個名字,曾經離她那麼近,幾乎像是刻在了她的心上,這一刻想來,又彷彿遙遠得來自上個世紀。

在心底靜靜地嘆了口氣,譚惜低聲說着:“我是要找他,但不是現在。我心裡還有很多疑問,經過了這件事,腦子更加亂了,我想找個地方好好靜兩天,把事情從頭到尾想清楚。他的脾氣我很瞭解,如果冒冒失失地去應對他,反而會一拍兩散。所以這一次,我想打一場有準備的仗。”

“你一個人我就更不能丟下你了,萬一他們再找來怎麼辦?”

林斐揚目含憂色地望着她,似乎是怕她反對,又冗自加了一句:“況且,這段時間,爸和媽已經爲我操碎了心,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又受傷了,好歹等我傷好一點再回去。這樣我正好可以陪你。”

他不想走,只怕還有一個原因,是想弄清楚兄妹的事情。

譚惜心裡怎會不知?

也罷,該面對的總歸要面對,該揭曉的也總歸要揭曉。

擡起頭,她這次沒有再反對,只是建議他說:“那至少也要給他們報個平安吧?”

林斐揚點了點頭,認同地說:“我給黎秋打個電話,她會幫我找個好理由的。”

最終,他們在醫院對面的酒店裡訂了兩間房。因爲毗鄰醫院,也方便他第二天去做詳細的腿部檢查。

早上醒來之後,譚惜來了林斐揚的房間,替他燒了壺水,細心地把醫生剛纔開的藥都分好了,放在手心裡。

擡頭看,他還在跟黎秋打電話,含糊其辭地交代今天的事情,也不知那邊說了什麼,他點點頭,低聲說了句“謝謝”,電話就此掛斷。

那一瞬,譚惜不禁有些恍然地望着他。

曾經最艱難的記憶,彷彿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前塵舊事,結了疤,落了繭,如今再剖開來看,竟連一絲痛楚都沒有,只剩下唏噓。

“在想什麼?”

看到她沉思的樣子,林斐揚放好了電話,皺眉問她。

譚惜這纔回過神來,她坐在牀沿上,低頭淺淡地笑了笑:“黎秋……對你真的很好。”

“譚惜?”見她這麼說,林斐揚的眉端皺得更深。想到他和譚惜今日的身份,他的心裡的滋味更是千迴百轉,不知是該解釋好,還是該不解釋好。

好在譚惜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的顧慮,她側首,認認真真地林斐揚說:“我原來很討厭她,覺得她心術不正,現在想想,她也沒有多壞。這世界上,能做到她這個份上的女人已經太少太少了。假如有一天……我是說假如有一天,你發現自己不是不能接受她,就成全了她吧。真的,和一個愛自己的人在一起,有時候比跟一個自己愛的人在一起要快樂的多,至少永遠也不會擔心失去。”

她眼眸晶亮,說的也言辭誠懇,讓人無法不慟然。

然而,林斐揚的眼眸卻莫名地一黯:“他對你不好嗎?”

脣角的笑容一寸寸消失了,譚惜別開臉,有些掙扎着望着窗外的雨色。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了。那個人,對她好的時候,幾乎能把全天下最美的幸福都丟給她,可讓她傷心的時候,卻讓她心痛得連淚都流不出了。

也許這就是她的命中艱難。

彷彿是看出了她眼底的難堪,林斐揚坐近了她:“這次的事情,我是說離婚的事情,你回去打算怎麼說?”

心裡略感不適,譚惜騰地一下站起身,神色淡淡地說:“這是我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別忘了,你是我……”

拳頭輕輕地握了握,林斐揚咬牙低聲說:“你是我的妹妹。”

這一聲妹妹,叫得譚惜眼眶猛然一澀。昨晚,她已經把那段不堪的往事對林斐揚悉數傾吐,他也由最初的不能接受,變成如今的不得不面對。

可是譚惜知道,即便如此,這樣的認親,對他,乃至對她自己而言,都是極其殘忍的。

所以思前想後之下,她還是下了一個決心:“斐揚,我們能做一個約定嗎?”

“什麼?”林斐揚下意識地看向她。

“忘記吧。”

譚惜微微眯起眼睛,晨光着,望着眼前的男人,恍惚像望着舊日的一場夢:“忘記我昨晚對你說過的一切,忘記我們是兄妹這個事實,忘記過去忘記回憶,把這荒唐的所有都埋葬起來,再也不要掀開,我們忘記吧斐揚。”

心,倏然間暗下來。

像是被厚重的鐵皮包裹着,圍堵着,林斐揚微微攥緊了掌心,攥到觸手都是細細密密的汗,卻依舊覺得一身冰冷。

明明那麼冷的,冷得他想要尋一處溫暖,而這溫暖又明明離他那麼近,近得觸手可及,可是——

他卻不能再觸碰。

再不能觸碰,就如同一切從未發生過一般,這多麼殘忍。

而他卻敗給了這殘忍,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鬆開了手掌,聲音低啞得猶若呢喃:“好……我答應你。”

譚惜瞧着他微微一笑,起身時眼中的淚晃盪了一下,卻終究沒有掉下來。

結束了吧,她想,這一切終於還是結束了。

可是她不知道,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臨走的時候,她拿起遙控器,剛想把電視關掉,屏幕裡遠夏大樓的畫面卻讓她的目光爲之一閃:“下面播報一則新聞,海濱市優秀企業家周晉諾先生於今晚7點突然辭世,周先生曾經並一手打造了海濱市地標式建築羣——北海望度假港,對於海濱市的城市建設有着不可磨滅的貢獻。如今他的突然辭世,對於海濱商界、乃至於近日的大盤又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呢?我們來聽一聽專家的分析。”

那一瞬,譚惜猛地站起身來,死盯住電視的熒屏。

看着她雙脣顫抖,卻是毫無聲息,林斐揚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問出:“你預備怎麼辦?”

心頭就像被火燙了一下,心思幾轉,譚惜反反覆覆地掂量着新聞裡的話。過了一會才說道:“我去找他。”

她頓了頓,扭過頭,目光堅定地看着林斐揚:“現在就去找他。”

(本章完)

大結局之昊染篇第三十章第七十四章 求婚第五十四章 賠我一個吻就好第一百四十章 你不是人,是禽獸!第八十一章 她的主動第五章第七十八章 你喜歡上我了吧第七十二章 這一夜,十指相扣第四十六章第五十三章 動情番外(七)愛情第四十二章第七十二章 這一夜,十指相扣第八十五章 我要你,成爲我真正的新娘第九十八章 一不小心愛上你第九十九章 醉夜之吻第一百零九章 真相大白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好的幸福第三十章大結局之昊染篇大結局(下)第六十五章 絕望的吻第九十一章 再遇沈卿卿第一百零八章 只要一個吻就好番外(八)孕事第九十五章 爲她受傷第二十九章第七十九章 原來,他也會不堪一擊第一百二十一章 孩子第四十二章第一百一十一章 愛是懷疑第一百一十九章 領證結婚第七十六章 我是真的想娶你第八十章 承認吧,你已經愛上我了番外(十)利用第十三章第四十四章第三十七章第五十三章 動情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三次求婚第七十二章 這一夜,十指相扣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第四十二章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番外(十二)秘密第五十七章 突然的吻第九十八章 一不小心愛上你第五十八章 你怎麼敢,跟我父親在一起!第二十二章第一百三十五章 鮮血淋漓的真相番外(十八)我愛你第六十七章 以後,我們永遠不分開大結局(下)第八十七章 斐揚,我來晚了第八十一章 她的主動番外(十四)求婚第二十章第三十八章番外(終篇)第六十一章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第四十一章第六十六章 斐揚,我們私奔吧第十四章第一百一十二章 最深的痛苦第八十三章 今天晚上,我就給你名分第六十二章 你的身體,只值十萬塊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三次求婚第七十四章 求婚第六十六章 斐揚,我們私奔吧番外(十一)纏綿第三十一章第四十五章第三十七章第六十四章 譚惜自殺了!第一百一十六章 孕吐第十七章第十二章第七十章 譚惜,你在發抖第一百零二章 第二次求婚第三十二章第五十一章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好的幸福番外(十二)秘密第七十七章 以吻封脣番外(九)禽獸第三十五章番外(九)禽獸第三十九章大結局之昊染篇第一百二十一章 孩子第七十三章 譚惜,是我的未婚妻第四十一章第三十四章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相就在眼前第五十七章 突然的吻第九十二章 現在,你開心了吧第一百章 我想要個孩子第七十一章 他的憐惜他的吻第一百零六章 春夢了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