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可嵐



依舊是大夜,下班時月光一片清朗,我剛走出CLUB的大門,就看到周晉雅的車,以及她的人。

“葉小姐看起來春光煥發的,一定是有什麼大快人心的事情嘍?”周晉雅嫋嫋婷婷地走過來,與站在門口的沈安妮相視一笑,“讓我來猜一猜,嗯,也許是……錄音什麼的?”

聽她這麼說,我難免吃了一驚,錢永霖丟了U盤,按理說是要極力隱瞞的,怎料消息竟走漏地這麼快。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不必兜圈子,你要的東西我沒有,”但我很快反應過來,一臉淡然地撇開她的手,“當然,有也不會給你。”

周晉雅則是一派天真,側着頭笑起來:“這你可就冤枉我了,那種東西我可不感興趣。而且說真的,那些個媒體最愛東拉西扯,一旦你曝光了錄音的內容,遠夏勢必也要受牽連。在這個敏感時期,遠夏的實力受損,爸爸就更要花心思籠絡龍騰,這樣一來,葉小姐你可是間接做了我和北辰的媒人呢。”

沈安妮也掩着脣笑:“真是個傻丫頭,你還以爲周少真的那麼容易就讓你得到這些?實話告訴你,錄音的事情,他是故意讓你聽的。”

我緊緊攥住拳頭,心中封閉的創痛又豁然撕裂在胸口。

圈套,又是一個圈套,爲什麼我竟如此之傻,一心只想着爲了報仇,竟大意了周晉諾這隻惡狼。

半晌過後,恨意已在心底沉澱,我只盯着周晉雅:“原來你也清楚,你只有用這種手段才能接近北辰,你不覺得可悲嗎?”

沈安妮先是瞠目,接着不屑地哼了一聲:“能說出這樣的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相比之下,周晉雅則輕鬆多了,她依舊微笑着,言語舉止都是一貫的淑雅溫柔,充滿風度:“本來我還想賣你一個人情,把你偷偷盜取客人隱私的事情瞞下來,現在看來,讓你們經理知道自己店裡有個不知羞恥的小偷,也許會是件善事呢。”

“想逼我?”我也笑了,笑容裡多了份破釜沉舟的決絕,“那我也不介意把當年的事情全部告訴北辰,你猜他會信你還會信我?”

周晉雅故作優雅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短暫的慌亂,但她很快平靜過來:“憑你現在這個樣子,你以爲北辰還會相信你嗎?”

“我爲什麼不能相信她?”

周晉雅驚然,望向聲音來源:“北辰?”

我亦是回頭,易北辰就站在不遠處,濃郁的黑暗襯得他眸內星光如閃,我心裡的燈也跟着明滅起來。

他終於還是找到這裡來了。

最不想面對的局面,終於還是發生了。

沈安妮瞧出情形不對,不覺挑了挑柳眉:“怎麼?易總也認識葉輕嗎?”

周晉雅一雙秀眸意味深長地在易北辰和我身上來回逡巡:“他們是一個大學畢業的,怎麼可能不認識。”

知道她故意挑事兒,我心底一沉,忽而笑了:“是啊,易總這麼優秀的人,在大學期間已經是名聲在外了,我又怎麼可能不認識。”

沈安妮別有深意的說:“是嗎?看來你和易總只是師兄妹的關係嘍,說起來也真是令人唏噓啊,同是名門學府畢業,怎麼結果卻是如此的天差地別。”

“並非如此。”易北辰冷言打斷她,擡起眼眸深深注視着我,“葉輕不僅僅是我的學妹,她還是我在大學期間一直苦苦追求的那個女孩,就像現在一樣。”

估計是沒料到他會當着晉雅的面說出這樣的話,沈安妮有些瞠目:“易先生,你和周小姐就要訂婚了,你這樣說話也太不負責任了!”

易北辰走近她,眼似冰封:“訂婚?怎麼我都不知道的訂婚,你卻知道?”

沈安妮啞然:“你……”

易北辰進一步說:“你跟晉雅是朋友,你故意刁難葉輕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想過問,但是,既然我來了,這種刁難就到此爲止。”

我擡起頭看着他,CLUB門口的音響正放着悠揚的薩克斯,音符嫋嫋,描摹出回憶的滋味,有一點揮之不去的觸動,更多卻還是滿腹無處可藏的辛酸。

“你還好吧?”他的嗓音十分柔和,近在咫尺。

他的人也就在我的身邊,無論什麼風雨,都替我抵擋,替我分辨,就像幾年前一樣。

可是有些東西畢竟不一樣了。

周晉雅抿了抿脣,強忍着輕聲問他:“北辰,你把我當空氣嗎?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易北辰驀然回頭,眼鋒凌厲似刀,聲音卻冷固而平靜:“我說什麼了?我只是說我很喜歡葉輕,說出事實而已。”

周晉雅咬緊了銀牙,終是難以矜持:“你瘋了嗎?”

易北辰握住我的手,脣角一扯,透出森寒的冷意:“是啊,我瘋了,這兩年我被你逼瘋了,想着葉輕想得也快要瘋了。”

周晉雅怔住了,她驀地一笑,帶着些許嘲諷和委屈,似是有些難以置信:“北辰……難道你忘了,是誰在你身邊無怨無悔地陪着你,在你去美國等……”

“不用說了!”易北辰驀地揚手打斷她,眼裡閃過某種複雜隱晦的光亮,“既然我能找到葉輕,你就應該明白,有些事情我不去跟你追究,已經是念着舊情了。”

我有些怔然,記憶中的易北辰始終是那個陽光溫柔的大男孩,從不會與人爭執,更不會說出這般刻薄冷酷的言語。

在彼此缺失的那段記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變成現在這般?

周晉雅看着易北辰,驀地捂着雙脣,兩行清亮的淚珠奔涌而出:“你越是這樣對我,將來就越是會後悔。”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跑。

“晉雅!”沈安妮追着她而去,臨走前憤憤地說,“晉雅爲你付出那麼多,易北辰,你真是過分!”

“何必呢?”眼看着她們離去,我不動聲色地推開他的手,“在這種關頭,你又何必跟她鬧翻呢?”

“不提這些,”易北辰看着我,字字溫柔,卻像刀划着人的心窩,“實際上,我是想見你纔來的。”

我微微咬脣,心裡千頭萬絮,好像一團蠶絲攪在一處,一牽一牽堆堵的胸口,幾乎就要懷疑,過去種種根本從未發生過。

“能不能跟我去一個地方?”易北辰的聲音猶在耳畔,那麼輕柔,“我有話對你說。”

晚風急促,一輛黑色的賓利從眼前一掃而過,我屏息,驀然間用力推開他:“不了,你現在已經見到了,也該走了。”

易北辰被推得一愣,眼睛裡閃過一抹迷濛的痛楚,不管不顧地抓起我的手:“走,跟我上車!”

“你幹什麼?”我一驚,想要甩開他的手,卻是徒勞,“北辰,你放開我。”

易北辰卻怎麼也不肯放:“你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嗎?”

我心底黯然,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了。

手機仍在包裡低低震動着,彷彿是一種無形地鞭撻,我斂去眼眸的光,淡淡說:“那又怎麼樣?”

“在這種地方呆下去早晚會毀了你的!”易北辰並不放手,而是拽着我走向自己的座駕,語氣堅決態度強硬,“你跟我走,無論你欠了這家老闆的什麼,都交給我來解決。”

心臟裡某個柔軟的地方像是被小貓的爪子用力的抓撓着,刺得我鼻頭一酸。

曾經無數次,在夢裡我都希冀過這個場景,希冀過我的北

辰,漂洋過海,遠從萬里而來,只爲握住我的手,帶我逃離這個噩夢般的地方。

如今這件事真的發生了,我反而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安靜地對他說:“北辰……我自願留在這裡。”

易北辰一怔,手心也驀地鬆了,漸漸沁出涼薄的汗:“發生了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變成現在這樣?難道這個地方就這樣讓你留戀?”

“沒錯,我就是喜歡這裡,我離不開這裡,”我深深看着他,依舊是笑,聲音中的溫柔尖刻以及冷酷,連我自己都驚訝了,“沒有什麼讓我改變,是你從來都沒有看清過我。”

……

深夜。

歐陽琛的車子接着我去了酒店,整個晚上我的話都很少,一切例行操作地結束後,歐陽琛硬是要我留下來過夜,我沒有回絕,就這麼窩在他胸口懶懶地躺下,我實在是倦了。

但我卻睡得並不安穩,到底要不要聯繫報社的朋友,公佈這盤錄音?到底要不要把這幾年我悄悄蒐集出來的周氏醜聞都公佈於衆?

一旦我這樣做了,遠夏勢必會更殷勤地拉攏龍騰,那麼北辰就……

黑暗裡我起身擁着被子,看着歐陽熟睡的樣子,微微嘆息一聲,一滴淚就落了下來。

只有這片刻的時間裡,我才能露出傷心,可是沒有人知道。

四年前的大年初四,我和易北辰窩在家裡看碟,他家的影碟也實在是多,我翻了許久,才翻出一部兩個人都不曾看過的電影,叫做《寶萊塢生死戀》。

這部電影的情節並不算新鮮:帕蘿和德夫本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兩人本已私定終身,但德夫卻被父親送出國留學,一去就是十年。

帕蘿一直癡心地等着德夫,她還燃起一盞燈,說只要燈不滅,他們之間的情意就不會滅。

德夫終於回來了,德夫的母親卻不願讓身份低微的帕蘿做她的兒媳,德夫的猶豫讓帕蘿心灰意冷,守了十年的燈一夜間燃盡,帕蘿也賭氣嫁給了老她十歲不止的富商。

而德夫則悔恨痛苦,終日借酒澆愁,最終抑鬱而終。

看到結局時,我抱着易北辰的肩膀無限唏噓:“帕蘿真是可憐,守着一盞燈等了他那麼久,最終卻是這麼個結果。如果當初德夫不離開,結局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我說着,突然擡起頭,盯着他說:“我不管!你可不許離開我!”

不知道爲什麼,那天易北辰的話特別少,他只是從背後緩緩地抱住我,雙手在我的腰間一寸寸收緊,眼神溫柔到讓人心疼。

晚飯的時候,廚房的楊嫂清蒸了兩條人工飼養的中華鱘,還有粉蒸肉,糖醋小排,紅燒獅子頭……

“就沒見過哪個女生像你這種吃相的,”易北辰一面嫌棄地瞥了我一眼,一面把一整條中華鱘都撥到我的碗裡,“多吃點也好,這東西補腦,人嘛,就該缺什麼補什麼。”

“你討厭!”我端着碗大笑着躲開,“魚都被我吃光了。”

“沒關係,我對海鮮過敏的。”易北辰一把抓過我的手臂,硬生生地將碗奪過來,接着一鼓作氣把魚身丟進去,一彎黑亮的眼睛都笑成新月。

對海鮮過敏還能做這道菜?

我不滿地看着他:“吃胖了你負責嗎?”

易北辰也樂了,他笑說:“我負責我負責,你一輩子都包在我身上啦。”

“辰辰,你最喜歡吃魚了,媽特意讓楊嫂給你多做了一條,好吃嗎?”

臨走時,北辰的媽媽朱明翠從樓上走下來,驚訝地嘆了一聲:“呦,都吃完啦。下回媽還給你做噢。”

我擡起頭看着對面的易北辰,努力憋住笑,但不知怎地,眼前竟有些溼潤,好像心底某個角落正被一種很溫暖很溫暖的力量,寸寸包裹。

送我回家的時候,大街上掛滿了紅紅火火的福字燈籠,有人放炮有人舞龍,滿街滿景的繁華絢爛,連路上飄起的雪花,都溫柔小巧的,像精靈般可愛。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我沒有退路,儘管你也千辛萬苦……”

臨街的一家酒吧過年仍在營業,門口的音響里正放着王菲的《紅豆》,我跟着調輕聲地哼着,將指頭一根根地扣進易北辰的指縫裡,幸福而滿足地依偎着他。我好希望時間能就此停止,希望這段路一直不會有盡頭,希望能就這樣親密地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側,永遠永遠。

可是永遠,究竟有多遠?

“葉輕。”易北辰忽然開口。

“嗯?”他甚少這樣連名帶姓的叫我的名字,我心裡有些奇怪。

“過完年,我就要去美國了。”

“去美國度假嗎?”我繼續哼着歌,腳底一擡,隨意地踢起一個石子兒。

那石子輕巧,被打得遠遠的,連思緒也跟着飄了。

“不是,是留學。”

我驀地頓住了,只覺得他的話,像冰冷的風刀子般直直地灌進自己的耳朵,我回頭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不同意。”

彷彿早就知道我會這麼說,易北辰嘆了口氣,像哄小孩兒似的摸摸我的頭頂:“葉輕你聽我說……”

“我不聽,也不想知道,”我情緒激動地甩開他的手,眼淚也跟着迸飛而出,態度堅決語氣強硬,“你要是出國,我們就分手。”

此時又一陣風起,易北辰愣住,手也禁不住顫了顫。

過了好久好久,他纔看着我,一臉平靜的說:“那就分手吧。”

就在一剎那我只覺得腦子裡無數聲音轟然而響,緊接着就是一片自己所無法控制的空白。

應該是玩笑吧,很快,我又回過神來,爲着這個惡劣的玩笑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分手就分手,回頭你可別哭着求我啊,我是不會心軟的!”

易北辰深深注目於我,眼中慢慢地騰起痛楚:“我是認真的。”

風起穿過整座城的燈火,抽着我的臉,伴着寒冷的氣息,將遠處鞭炮的陣陣喧譁聲涌進了我的耳內。

明明是那麼吵的,我仍能聽見雪花落下的聲音,沙沙的,我甚至能想象到雪落在冰凍三尺的河中又細細密密的融化。

終於明白他不是鬧着玩,我的心裡很怕,眼淚像開了閘洪水般大滴大滴地涌出來,我拉着他的手臂,哭着說:“北辰,你聽我說,你先等我兩年,等我爭取到公費留學,我們一起去美國好不好?”

他拒絕我,沒有半分迴旋的餘地,甚至連個解釋都不給我。

在這車水馬龍的街頭,我揪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哭得聲堵氣噎,就像個小孩子。

我從小就是個愛哭的孩子,小時候有媽媽哄我,長大後有易北辰哄我,漸漸地,我真的以爲自己是個被人握在手心裡疼愛着的公主,以爲發生任何事情,只要我哭一哭,撒一撒嬌,就可以解決了。

但是這次沒有,無論我怎麼哭,怎麼鬧,怎麼去求他,他都態度堅決地要出國。

我不能相信,他會撇下我,他竟然撇下我,那樣殘忍而決絕的撇下我。

可他的確這麼做了。

生平第一次,我明白了,什麼叫痛不欲生。

……

早上我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

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響後,我像觸電般坐起來,連脊背都僵直了。

那是周晉諾的電話,他的聲音顯得疲憊而低沉:“你來珠江路XX號,可嵐出事了。”

臨走前歐陽琛問我需不需要幫忙,我委婉地推脫了,我知道歐陽和周晉諾的關係向來不錯,在生意場上又有多年的互惠依存,商人重利,真要出什麼事,他未必會幫自己。

一路上我都在想,到底可嵐怎麼了,爲什麼她會和周晉諾在一起。事實上,自從那晚我去找歐陽琛後,就一直沒能聯繫上秦可嵐,昨天晚上可嵐也沒來公司上班。我不敢想得太深,因爲直覺告訴我,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特別可怕的事。

“您是葉小姐吧?”

按着周晉諾所說的地址,我很快到達一戶臨海的別墅,門口一個像是管家的女人焦急地走過來:“快跟我來,周先生等您好久了。”

我微一咬牙,跟着管家走進客廳,周晉諾正坐在墨黑色的沙發上抽着雪茄,他整個人都被這種幽深的顏色層層包裹着,趁得他那一向意氣風發的臉龐也消沉起來。

那時已入秋,天氣卻仍然悶熱得緊,他身上只穿着件休閒T恤,我走近了,才發現他的手臂上有幾道狹長的血紅抓痕,胸口還染了一小片殷紅的血跡,混在純白的棉布裡是那樣的怵目驚心。

我的心突地一跳,本能地祈禱這些跟可嵐都沒有任何關係,可週晉諾卻斜斜睥了她一眼,語氣依舊倨傲卻多了一分憂心:“可嵐就在樓上,識相的話,就幫我好好勸勸她。”

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狠狠拽拉着,我的心驀然沉下去,幾乎是飛奔着衝上樓梯,空蕩蕩地走廊裡寂靜無聲,打開門的那一刻,我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屋子裡所有的物件都東倒西歪的,牆上的壁畫也砸癱在地板上,遍地都是玻璃碎片。秦可嵐就抱膝坐在潔白如羽的牀上,她裸着身子,肩膀不住地戰慄着,似乎連哭泣都忘記了,右手拿着一片刀鋒般尖銳的玻璃,放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溫熱的血液像鮮紅的河流般汨汨地自我的腕間流下,漸漸染紅了眼前的世界。

那一瞬間,我驀然明白髮生了什麼,雙手在掌心緊緊地攥握住,連骨骼都發出清脆的響聲,禽獸!這個喪盡天良的禽獸!

“葉子姐!葉子姐……”

秦可嵐一見到我,就像溺水的人見到救命的稻草般,失聲痛哭了起來。

“別怕……我來了。”我心中一痛,眼淚驀然間奔涌而出。

從可嵐的哭訴中,我才知道:自從一年前那一晚,周晉諾就一直在追求她,他說自己從沒在娛樂會所裡見過像可嵐這麼單純乾淨的姑娘,所以對她着了迷。

可嵐向來潔身自好,認定他是個浪蕩子,所以始終對他敬而遠之。剛開始,周晉諾對她還算溫柔客氣,可是一年的冷屁股貼下來到底還是被惹毛了。就在秦可嵐家裡出事的那一晚,周晉諾開着跑車到她家,告訴可嵐的父親,只要讓女兒跟了自己,周晉諾就能替他償還所有欠款。可嵐的父親聽後喜出望外,威逼利誘着讓女兒妥協,可嵐說什麼也不願意,這才離家出走跑去找我。

第二天,周晉諾約秦可嵐出來喝茶,她居然同意了。但是喝茶變成了喝酒,酒過三巡,周晉諾終於失去耐性,藉着醉把她拉回自己家,一進門就露出餓狼本性。

起初可嵐還半推半就,但不知怎麼地,她突然劇烈掙扎起來,還趁周晉諾不注意時,撿起地上的玻璃劃破自己的腕,見她如此決絕,周晉諾纔不甘心地止住,打電話把我叫來。

“葉子姐……我一想到,以前你接濟我的錢都是用那種方式換來的,就特別恨自己,”秦可嵐顫抖着撲進我懷裡,嗓音已啞不成調,“可我還是沒辦法做到,沒辦法做到出賣自己。”

秦可嵐用最後的力氣緊緊握住我的手,她的眼角似乎被什麼銳器割裂了一個口子,每說一個字都有一滴血混着眼淚沖刷下來,那樣子慘極了。

我有些呆呆的聽着,片刻以後,才意識到心口有着深深的疼痛:“可嵐,你真傻,你怎麼可以這麼傻?”

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無力感。是的,絕望。

我一路飛奔而來,只是希望能救出可嵐,卻根本來不及救可嵐;我一年來拼盡所有心力,只希望能保護這個女孩子跳出火坑、不要重蹈我的覆轍,就根本無力去保護。

我一直都把可嵐當做心底最後的淨土,當做黑暗生命裡最乾淨的那一縷光,可是現實告訴我,我藏在心底的這塊淨土、這縷亮光,還是被人污染了,我曾經不顧一切去保護那個女孩子,還是被人傷害了。

這個世界是不是太無情?

身後驀然響起周晉諾的聲音,少了分玩弄,低沉地發號施令似地:“她傷的嚴重嗎?知道你學過醫,又是她朋友才叫你來,這件事我不想鬧到醫院。”

怒火讓我的身子有些顫抖,我回過頭,毫不客氣地說:“你姐姐也學過醫,你爲什麼不叫她來?”

周晉諾顯然是有些惱了,他攥緊拳頭:“你TM別給臉不要臉!”

“醫藥箱。”我冷冰冰地開口,一聲便打斷了他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

其實我心裡清楚得很,周晉雅向來自詡高貴,怎能容忍自己的弟弟和我們這樣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往,所以周晉諾糾纏秦可嵐這件事,恐怕連周晉雅也被矇在鼓裡了。

周晉諾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轉身呼喝起站在門外戰戰兢兢的管家:“還愣着幹什麼!快去把醫藥箱拿來!”

擦拭血跡時,我看着那些縱橫在可嵐肌膚上的猙獰傷痕,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氣,我知道,這些傷痕已經深深印在可嵐的心裡,就像是用烙鐵燙上的一般,恐怕這輩子都陰魂不散的纏繞着她。

處理好傷口後,周晉諾慢慢地走過來,秦可嵐一看到他,就抖得跟篩糠似的,一面後退一面歇斯底里地喊起來。開始周晉諾還好言好語地勸她“別鬧”,漸漸地耐性被耗盡,忍不住張嘴大吼:“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哭嚎的掙扎着,秦可嵐用手捶打着周晉諾的胸口不想再跟他多一秒的身體接觸:“葉子姐,帶我回家吧,我不要呆在這裡,我不要……”

回家?

如果這個禽獸真的想讓她回家,就不可能叫我來,我心底黯然。說實話我雖然很恨周晉諾,但同時也很怕他,這丫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主兒,惹毛了他什麼缺德事都做的出來。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可嵐哭泣的聲音,明明那麼輕那麼淺的,擊在我的心口卻猶如一記重錘,轟隆隆地響,就這樣,一點小小的勇敢如同在我的心底着了火,直焚上五臟六腑。

最終,我不顧一切地推開周晉諾,把可嵐摟住自己懷裡,極盡溫柔和呵護地說:“別怕,我們馬上就回家。”

周晉諾看着她們,驀地從脣角迸出一句冷笑:“我叫你來不是讓你……”

“她手腕上的傷口很嚴重,現在我只能幫她暫時止住血,還有些消炎殺菌的藥是處方藥,現在我們必須去醫院。”我強迫自己沉下心,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地說。

周晉諾眼光一轉,多了幾分焦慮,但語氣還是不緊不慢,像是一種脅迫:“那我跟你們一起去。”

秦可嵐的身子瑟瑟地抖着,雙手本能地緊緊攥住我,我知道,一旦周晉諾跟去了,可嵐再想逃離他的掌控就難了。

(本章完)

番外(十五)情婦第八十一章 她的主動第七十二章 這一夜,十指相扣第六十二章 你的身體,只值十萬塊第十三章第七十七章 以吻封脣番外(十一)纏綿第一百二十八章 夫妻聯手第一百零二章 第二次求婚第九十二章 現在,你開心了吧番外(十一)纏綿第十四章第五章番外(十九)復仇第八章第十二章第三章第五章番外(五)可嵐第一百二十七章 幸福的夜晚第三十八章第九十一章 再遇沈卿卿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會讓你們兄弟團聚第五十七章 突然的吻第四十六章全部章節_楔子大結局(上)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要離開我第六十五章 絕望的吻第八十六章 他走了,我就下去陪他!番外(二十一)寶寶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要離開我第一百二十章 血色婚禮第八十九章 這一夜,心淪陷第七十五章 我要你,做我的妻子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們,離婚吧第七十四章 求婚番外(九)禽獸第三十四章第六十二章 你的身體,只值十萬塊第五十九章 我愛你,還愛着你第五十二章 知不知道,你在玩火第五十二章 知不知道,你在玩火第六十一章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番外(二十)生產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會讓你們兄弟團聚番外(十)利用第一百一十九章 領證結婚第八十九章 這一夜,心淪陷第四章第九十八章 一不小心愛上你第六十九章 周彥召,我要做你的女人第八十七章 斐揚,我來晚了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要離開我第一百二十三章 斐揚醒過來了!第六十六章 斐揚,我們私奔吧第三十四章番外(三)蕭寧第一百零七章 譚惜,你愛阿召嗎第一百零三章 從今天起,我們相愛吧番外(二十一)寶寶第六十五章 絕望的吻番外(十六)孩子第十五章第六十八章 我要你乖乖地,讓我折磨第二十三章第五十三章 動情第三十二章第十四章第二十三章第四十四章番外(九)禽獸第二十三章第九十五章 爲她受傷第七十二章 這一夜,十指相扣第九十五章 爲她受傷第一百零八章 只要一個吻就好第一百二十七章 幸福的夜晚第九十二章 現在,你開心了吧第一百二十五章 新婚旅行第七十八章 你喜歡上我了吧第三十四章番外(終篇)第十二章第四十四章第六十四章 譚惜自殺了!第一百一十一章 愛是懷疑第二十七章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三次求婚第一百一十章 真相大白2第六十八章 我要你乖乖地,讓我折磨第一百二十一章 孩子第八十六章 他走了,我就下去陪他!第七十章 譚惜,你在發抖番外(六)我養你第九十七章 原來,我錯怪了你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第九十三章 身處地獄的人,只有他第九十一章 再遇沈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