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細細柔柔,如同窗外的雨,卻又深刻雋遠,好像一直要吻進她的心裡。怔然的時刻,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輕輕咬住她的嘴脣,然後用溼潤的舌撬開她的牙齒,最後終於牢牢地汲取了她的養分。
那一瞬間,譚惜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她不是沒有接過吻。和林斐揚接吻時,他們都還青澀,常常吻得難捨難分、轟轟烈烈。而和周彥召接吻時,每一次的感覺都是那麼的不同。
尤其是最近兩次,那種沉靜而溼熱的感覺就像夢一般柔軟地包圍着她,她被這種夢境般的迷惘和熱情席捲着,時間、空間、天地萬物好像都已不復存在。
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她會有這種感覺?
心裡悚然一驚,譚惜驀地推開了他。
“我當然會留下來照顧你了。你的病是因我而起,在你出院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譚惜抽回自己的手,站起來,不着痕跡地扶住他的輪椅:“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去醫院了。”
兩隻手鬆開的同時,周彥召也收起了他的軟弱,又冷銳堅定似塊山石:“你走吧。這幾天的錢我會加倍給你。”
錢……
她差點忘了,她是什麼身份,他又是什麼身份。他讓她留下來也好,離開也罷,不過都只是錢的交易。
心像是被人重重地抽上一鞭,譚惜咬住脣,忽然間固執起來:“你不想去醫院,那我就在家裡照顧你好了。”
說完她又覺得後悔,從什麼時候起,她竟然開始在乎他對自己的看法了?竟然會想讓他知道,自己留下來,並不是爲了錢?
可是……她到底爲什麼留下來?爲了愧疚、爲了同情?
譚惜忽然間懵在了那裡。
好在,周彥召似乎並沒有看出她的異常,他驅動着電動輪椅,朝自己的房間而去。
譚惜不放心他,就跟着他進去,扶他上了牀,又蓋上被子,才安心地趴在牀邊的椅子上。
一日的奔波,她抵不住困,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盹着了。
依稀中聽見響動,她睜開雙眼,看見周彥召坐的筆直,正吃力的呼吸。
過一會呼吸平順了,譚惜忙倒了杯水遞上去,他握在手裡,還沒遞到脣邊竟然又眯上了眼。似乎又睡了過去。
譚惜嘆口氣,坐在他身邊。沒過一會兒,他靠住了她的肩,開始在短暫的夢裡喃喃自語:“爸,你別逼我,總得給我時間,我很累,想睡一會……”
譚惜的心口驀然一酸。
原來,他不是沒有脆弱的,他只是包裹得太深,沒有人能看得到。而這樣的他,就像是深夜裡的星星,亮在譚惜的世界裡,閃着光,讓她癡然惘然……
這一晚,譚惜出奇地夢到了他。
夢到他的臉,夢到他淡漠又清遠的眼睛,還有那疏離的笑容,一路夢下來,最觸目驚心的還是那種落索的神氣,就像是一把刀,緩緩地擦着譚惜的心瓣。
雖然不痛,卻癢癢的。
忽然間她醒過來,大驚失色,還好,他還在睡。
人爲什麼要有感情?
大愛臨頭,她慌得輕按住胸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