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安平目光逡巡,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目標——一堆壘砌在一起的巨大輪胎,似乎原本是裝載在什麼巨型運輸車上的配件,每一個的直徑都有三米多,表面橡膠的紋路早就被磨平,只剩下成片的皸裂破口。
“就是你了!”
他飛衝上前,一把扛起一條輪胎,連帶着生鏽的輪轂足有數百斤。
“嘿!車輪滾滾!”
猛地將車輪豎起,一腳將其朝着雷沼的方向踹過去。
試圖攔截的海克斯機甲全都被柴安平給砍飛出去,就是遠程打來的炮彈他沒什麼好辦法,不過幸好這些風吹雨淋的垃圾扛住了壓力,車輪滾到了雷沼中央才撞到一個空油桶停下。
原本理查茲還想控制着機甲摧毀這個輪胎,但得到丹·帕特里克的示意之後,他便沒有出手。
“我倒真是有些想要跟這位德瑪西亞近幾十年最年輕的伯爵談談了。”
丹·帕特里克的手指靈巧的舞動着,像是兩隻晶瑩的蝴蝶,上下翻飛。
“他已經快到極限,放過來也不過是送死而已。”
邊上牢籠中的三人,聽着這話竟然都沒什麼反應。
理查茲眼角餘光瞥了籠中一眼,看見兩個小姑娘縮着,血流了一地,而年老的那個怔怔的坐着,手裡是處理傷口時留下的血污。
“轟隆!轟隆!”
柴安平轉身又是踹了兩條大輪胎過來,爲了這三個借力的地方,他硬是捱了一炮,背後還被咣咣砸了兩拳,連吐了幾口血。
打到現在,還想要白衣勝雪,風華絕代秒天秒地那純粹是胡扯,柴安平這一身衣服,被自己繃、被機甲錘,被衝擊波轟,早就成了一條條的破爛掛在身上,臉上烏黑一片,被硝煙一嗆,再抹一把汗,就直接成了抗日影視劇裡的模樣。
連“風度”都談不上!
他有點艱難的換了口氣,只感覺這輩子都沒把鍊金魔力榨乾得這麼徹底過。
旋即他眸光重新變得明亮起來,最後的鍊金魔力涌動,魔力複製能力選擇了對自己速度提升最多的配比!
“最後一搏了……也不知道凱特琳現在怎麼樣了?”
此前還能連續聽到幾聲獨特的槍聲,以此判斷她的存活,不過現在戰場外一片沉寂,倒是令人擔心起來了。
不過……
他緊了緊手中的長刀,寒芒滲人。
丹·帕特里克笑着努了努嘴:“看,理查茲家主,他準備拼命了。”
“啊哈哈……”理查茲笑容有些勉強:“丹少爺,面對一頭將死的困獸,放任他來攻擊我們不太合適吧?”
“這股膽氣同樣也是淬鍊自身最好的磨刀石呀,理查茲家主。”丹·帕特里克笑意盈盈的說道:“這可是極爲寶貴的人生經歷啊!”
“哈哈……這是你們年輕人的追求,我已經老了,所追求的不過是家族的繁榮穩定而已。”理查茲呵呵笑道:“舞臺還是留給你們年輕人好。”
丹·帕特里克輕輕哼了一聲:“理查茲家主可以離得稍遠些,等會看起來也不至於心驚肉跳!”
雖然知道丹·帕特里克是在嘲諷自己,但理查茲確實巴不得現在可以離那個可以硬悍海克斯機甲的男人遠一點。
“那我就去梳理一下四周的防線了。”他笑呵呵道:“以免這位伯爵還有什麼手段逃脫……”
丹·帕特里克無所謂的笑了笑,等理查茲晃着肥肉一顛一顛走了,他纔看着身邊的一個角落說道:“貝內特,這應該是這輩子最後一次感悟‘形意’的機會了,同樣也是天賜的絕好機會。”
“是!少爺!”貝內特眼含激動的走出來:“屬下一定抓住機會!”
年輕時候的軍旅生涯沒能讓他順利領悟到“形意”的存在,諾克薩斯人一貫崇尚從殺戮中領悟出力量,只是可惜他很顯然並沒有這個天賦,直到中年之後,氣血開始不復強盛他才終於離開部隊,成爲帕特里克家族的一個僕從,負責保護丹·帕特里克的安全。
而此時柴安平顯然已經瀕臨極限,實力大不如剛來的時候,他一直都在觀察柴安平的出刀,他的“雪暴式”威力一直在逐步遞減,但其中蘊含的形意卻不會減少半點,這就給了他去親身感受的機會。
這種未成形的形意對他來說便是最滋補的東西!
“再去迎接一次生死吧,丹尼爾會幫你,不要有任何的顧慮,格雷西伯爵已經只剩下了一劍之力。”丹·帕特里克囑咐道:“只要你成功,我在家族裡的話語權便能更上一層樓!”
“必不負少爺衆望!”
貝內特單膝跪下,言語真摯而感激。
“很好。”
丹·帕特里克露出會心的微笑。
在下方,柴安平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他也無所謂。
他知道雷沼之上必定仍是埋伏重重,否則他們不可能放任自己離開這片埋伏圈。
但是——
這些都不重要!
在這一刻,他反而感覺自己的胸口越發炙熱,就像是當初接受斯圖爾特絕望之刃時最原始的衝動。
我有刀在手,而你就在前頭。
小少爺,不妨嚐嚐我手中刀利否!
柴安平的刀法,說起來,指導者只有一個斯圖爾特,雖說是個變態殺人犯,但卻將那股學刀時所需的一往無前、無所畏懼甚至到癲狂的膽氣毫無保留的傳授了過去。
他跑了起來,迅若驚雷。
貝內特倒持着寒芒寶劍,一步步邁向前。
他緊繃着臉,豎起的眉毛下眸光幽深,雙鬢飛霜,臉上的皺紋似乎越發深沉。
柴安平三步踩着輪胎縱躍而上,月光劍彷彿被拖在了他的身後,讓月華落在了他的身後。
快!
太快了!
就連貝內特此時也只能勉強捕捉到他的身影,於是他只能微微下蹲讓自己進入到最佳的出劍姿態。
柴安平曾上過劍姬的指導課,雖說改學了刀,但那股勢是雙方共通的,所以他一眼便看出了貝內特的特殊,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既然你想跟爺獨鬥,那就獨鬥!
看誰是誰的磨刀石!
他拋卻了其餘的雜念,視野的前方彷彿只剩下了貝內特一人。
貝內特的身體驟然緊繃,猶如被一頭兇獸盯上,無名的寶劍微微顫抖,在這一瞬間他便達到了蓄勢的巔峰!
“喝!”
他一聲爆喝,長劍即將斬出。
“斷水式!水切!”
而柴安平的刀遠比他還要快!
一道由月華組成的纖薄海浪掠空而過,貝內特的雙目陡然瞪直:
“兩種形……!”
刀光閃過,人頭悄然分離。
蓄勢的長劍,竟是連斬出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