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在蓮華閣用了午膳,從蓮華閣出來,打算去各個鋪子逛會兒就回宮。不知不覺竟到了寧榮街,胤禩走到榮國府大門前,看着匾額上的“敕造”二字,問道:“這國公府是什麼時候‘敕造’的?”樑九功道:“是崇德年間造的。”胤禩道:“咱們進去看看。”剛上了臺階,便走來兩個年輕力壯的門子,指着胤禩等人嚷道:“你們幾個幹什麼的?”樑九功將胤禩的皇子玉牌拿在手中讓他們看了一眼,豈料,這兩個沒見過世面,又沒眼力,竟不識玉牌,就要將胤禩等人趕下去。
手還沒碰到胤禩就被樑九功給擋住了,門子見他們竟然還手,便道:“吆喝,反了天了,竟然敢打國公府的人。”拎起袖子就要揍人,跟着胤禩的侍衛上前一個,一隻手一個卸了他們的手腕將其放倒,另外兩個門子見自己人被欺負,上前幫忙,都被胤禩的侍衛放倒了。
侍衛用了內勁,四個門子都在地上打着滾喊疼,樑九功道:“你們這些小兔崽子,仗着主人的幾分勢力就無法無天起來了,敢在我們主子爺跟前叫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重。就是你們主子出來,見了我們爺也都要客客氣氣的,你們算是個什麼東西。還不滾起來一個進去通報,說聖上身邊的八阿哥到了。”
這時,府內疾走出一位約莫五十左右的老頭,老頭一身灰衣,十分面善,微駝着背,邊走邊道:“恕罪,恕罪。”侍衛看着胤禩,胤禩點點頭,他們便退回胤禩身後。這老頭是榮國府中林管家,從外邊回來不久,在門房內小歇一會,喝口茶水,誰知竟出了這等事。等他聽到響,門子已被打倒在地了,正好聽到樑九功的話,知道大人物來了,嚇得他魂不附體,吩咐身邊的小廝進去通報。自己只道“恕罪”,至胤禩跟前連連的磕頭。磕了幾個頭,回頭訓斥道:“你們幾個還不過來請罪。”門子見管家尚且如此,知道惹了不該惹的人,也顧不得疼了,連忙爬起來磕頭請罪。林管家道:“八阿哥,奴才們狗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才們一般見識。”這邊邊林管家邊求情,便盼着府內主子們來。
那小廝急忙跑到府內,遇見個十一二歲的丫頭,問:“老爺在哪?”那丫頭正好知道:“在書房。”小廝跑到書房向襲爵的賈代善道:“回老爺的話,外面來了八阿哥,林管家讓來通報。”賈代善忙問:“是哪個八阿哥?”小廝道:“小的不知。”賈代善怒道:“混賬的奴才,話都說不全,要你何用?”小廝道:“想來是個大人物,和門上打了起來,管家交代的匆忙,沒說清楚,小的聽那阿哥身邊的人說是什麼聖上身邊的八阿哥。”賈代善聽到此處便知是誰,想道門上竟和八阿哥的人打了起來,也唬了一跳,邊整衣冠邊道:“混賬的奴才,還不去後面通報。”小廝忙跑進後院通報,賈代善便匆匆忙忙的到門口迎接。
賈代善曾見過胤禩,一眼便認出了。也道胤禩跟前跪下道:“奴才管教無方,八阿哥受驚了,請八阿哥進府。”胤禩看他一眼,直接進府。賈代善忙起身跟上,臨走時,向林管家小聲道:“都去領罰,回頭再收拾你們。”
胤禩道:“賈大人府上的奴才真是與衆不同。”賈代善誠惶誠恐的道:“下官治下不嚴,但憑八阿哥發落。”胤禩道:“他們是你的奴才,哪裡輪的到我來發落,再說,他們也配嗎?”賈代善忙道:“八阿哥說的是。”
胤禩道:“話說回來,這看門的奴才,那可是門面啊,挑選必要謹慎。你說這京城地界兒,王公貴戚遍地都是,要是你的門面今天得罪一個,明天得罪一個,你說你還用在京城混嗎?”賈代善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八阿哥教訓的極是。”自此,榮國府門房上的上崗前都要進行一次培訓,首先,就是把胤禩的畫像讓他們看看,記住了。再次,胤禩的信物之類,長什麼樣子也要記住了。第三,不能仗勢欺人,不論貧富,都要溫和以待。
一路上,榮國府男丁,均跪於道路兩旁,五體投地。至榮禧堂,樑九功在喊道:“八阿哥到。”裡面的人便都按序站好,等着接胤禩的駕。胤禩雖是個小阿哥,康熙早就有言:“胤禩的一切用度等同於朕,其蘆簿儀駕亦皆與朕等。”言外至之意就是見八阿哥如見皇帝了。不過,胤禩一向最怕麻煩,除了和康熙一起時享受天子的待遇,若是他自己,跟幾個人就行了,其他的一概免了。胤禩這裡免了,其他人卻不敢免,依舊按君臣之禮。
胤禩進了榮禧堂,賈代善之妻史氏夫人帶領府中女眷正裝迎接胤禩。胤禩命她們起身,史氏夫人等才起身。胤禩向賈代善道:“本皇子微服在外,不必如此講究禮節,讓外面的人都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賈代善聽了,對着門邊揮揮手,站在門邊的丫頭會意,轉出門,向外面傳話去了。胤禩又向史夫人等人道:“不必都聚在這裡,本皇子只是路過,順便進來看看。你們賈家世代忠良,本皇子若過門不入,倒是顯得本皇子不識忠良了。你們興師動衆的,倒是本皇子的不是了。”胤禩這樣說,便有不少女眷離開了。賈代善道:“忠君事主乃是做奴才的本分,當不起八阿哥如此。”胤禩道:“當得起,不知,賈大人府中男丁幾何?”胤禩想看看《紅樓夢》中人物出生了幾個。問女眷不適合,只好問男丁,以作推斷。
賈代善道:“膝下有兩子,孫輩二人。”胤禩道:“叫來我看看。”賈代善便叫人去傳話。不多時,賈代善的兩個兒子賈赦和賈政及其孫子賈珠和賈璉便進來了。此時的賈珠有七歲,賈璉有五歲,都是粉嫩的娃。
賈赦與家政拉着自家兒子正要下跪,胤禩道:“不用行禮了。”兩人作罷,只聽胤禩道:“你們父親是‘虎父’,想必你們也不會是‘犬子’了,不知你們哪個是賈赦,哪個是賈政?”一個個子稍高,五官端正,帶着幾許英氣,貌似賈代善的青年道:“奴才賤名赦。”另一個個子稍矮,眉目清秀,透着幾分雅緻,貌似史夫人的青年道:“奴才便是賈政。”胤禩道:“不知你們各有何能耐。”賈赦道:“奴才與與詩書不通,略通武道。”賈政道:“奴才略通文墨,於武道不及大哥。”胤禩笑道:“賈大人家倒是文武雙全了。”又看向賈珠與賈璉道:“小的也不錯。”賈代善見胤禩言語頗爲隨意,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笑道:“八阿哥過譽了,八阿哥纔是真正的文武雙全。”胤禩向史夫人道:“夫人還硬朗?”史夫人道:“託阿哥的福,老身還能苟活幾年。”胤禩便向賈代善道:“本皇子見貴府與寧國府僅一牆之隔,不能厚此薄彼,也應過府一敘。”賈代善道:“八阿哥所言甚是。”胤禩道:“你先派人去告訴他們,不用那麼多禮節,一切從簡。”賈代善派人去傳話,胤禩又和賈代善夫婦拉了些家常,便往寧國府那邊去了。
寧國府那邊與賈代善同輩的堂兄賈代化已經離世,賈代化的長子賈敷,至八九歲上便死了,次子賈敬一味好道,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們胡羼。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喚賈珍,襲了官。如今,賈珍之母整日裡吃齋唸佛,不問世事,寧國府中便以賈珍爲主。
至寧國府,賈珍已經讓閒雜人等迴避,自己領着幾個男丁接駕,並不見寧府中女眷。賈珍將胤禩請入寧福堂,才擡起頭來,胤禩看這賈珍,已經加冠,五官端正,麪皮白淨,是個俊俏的少年,卻有些輕浮之態。想是無父母管教,自在慣了。他見胤禩長的極好,不免看的呆了,連胤禩的問話都沒聽到。
賈代善見賈珍如此無禮,胤禩眉頭微皺,恐胤禩降罪,便出言道:“珍兒,八阿哥問你話呢。”“啊哦”賈珍放回過神,心道:“我的天啊,八阿哥小小年紀就這般模樣,今後將是何等的傾國傾城啊,只可惜自己未投生在皇家,這等美色即使見上一面也是極難得,怪不得皇上要自己養在身邊呢。”嘴上卻道:“八阿哥問的是什麼?”胤禩道:“本皇子問你父親可好。”賈珍道:“好着呢。道士們都說父親不日就能夠成仙了。”胤禩不鹹不淡的道:“是麼,那真是恭喜了。”賈珍道:“八阿哥今日駕臨,不知有何指教?”胤禩道:“指教?不敢當,只不過順道而已,這看也看過了,本阿哥也該走了。”說着起身就走。賈珍真想讓胤禩多待會,一飽眼福,好在他不算太糊塗,知道心中所想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只能把胤禩恭送出門,還要跟着送一段 ,賈代善恐他再惹胤禩生氣,便道:“有我呢,哪裡用得着你,快回去吧。”賈珍對賈代善這個叔公還是有些怕的,便悻悻的回去了。
賈珍走後,賈代善代賈珍向胤禩請罪:“珍兒年幼,不通禮數,實乃奴才等長輩教導無方,八阿哥若怪罪,奴才願代之,還望八阿哥能饒了他這一回,奴才定嚴加管教。”胤禩道:“我犯不着和他計較什麼,此事不要再說了,本皇子這就回宮了,你也請回吧。”賈代善見胤禩等人具是徒步,便道:“天色已晚,奴才送八阿哥回宮。”胤禩道:“不用,皇父自會派人來接。”正說着,果然見魏珠隨着車架來了。魏珠至胤禩跟前,行禮道:“奴才給八阿哥請安,八阿哥吉祥。萬歲爺讓奴才來接八阿哥回宮。”胤禩道:“有勞公公了,這就走吧。”便隨着魏珠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