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小莫就不再覺得有何值得悲傷,畢竟不是尋不回來,而是取決於自己想不想去尋回。這兩者,迥然不同。
“沒關係,本來就是聽天由命的事情。”她迅速地回了短信,抹乾臉上的淚痕,而後直接無所事事無比逍遙地奔向了久違的炫舞遊戲。如果她還與蘇洋在一起,一定又會被他教育。他會板起臉來說:“林小莫,你再不自習就準備斷糧吧!”
她竟然已經這樣熟悉他,熟悉他的音容笑貌,熟悉他的殺手鐗,熟悉他存留下來的那麼多很細微很真實卻又無可觸摸的感覺,熟悉到閉上眼睛就可以看到他在身邊。
小莫努力地甩了甩雜亂的思緒,告訴自己仔仔細細地盯住屏幕,雖然她自己也不太理解炫舞登陸界面有什麼好仔細盯住的。
直接點擊跳過“元旦專場”的廣告頁面,小莫就收到了連續彈出的幾個禮品包。
“親愛的莫小莫,歡迎回來!系統將贈送您迴歸禮物——超級喇叭5個!請您在個人揹包中查收物品,謝謝!”
“親愛的莫小莫,歡迎回來!系統將贈送您迴歸禮物——舞團貢獻結晶5個!請您在個人揹包中查收物品,謝謝!”
“親愛的莫小莫,歡迎回來!系統將贈送您迴歸禮物——休閒沙灘裝15天有效!請您在個人揹包中查收物品,謝謝!”
“親愛的莫小莫,歡迎回來!系統將贈送您迴歸禮物——超級動作包15天有效!請您在個人揹包中查收物品,謝謝!”
四個系統禮品包之後,突然彈出了一個醒目的粉色郵件提醒窗口。
“莫染淺年通過郵件贈送您永久珍貴指環——唯莫今生!”
“唯莫今生”四個字映入小莫的眼底,激起了平靜心湖中的細小漣漪。她可不可以暫且很自戀地將這個舞團名稱這個指環名稱理解爲——唯有小莫纔是今生所愛之人。
如果淺年也是這樣認爲,那麼她會覺得這一定是自己在過去的那麼年裡,所遇到過的最好運最值得欣喜的事情。
當莫染淺年出現在遊戲大廳時,他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會出現這樣一幕——消失已久的莫小莫會突然穿着休閒沙灘裝、佩戴着他送給她的唯莫今生指環出現在遊戲裡,匆匆捐了5個舞團貢獻結晶就衝過來吻住了他,一邊吻,一邊用超級喇叭對着整個服務區的玩家宣佈“莫染淺年是我莫小莫的人!”
這一切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噹之勢發生在莫染淺年的遊戲世界裡,之前擅長打滾賣萌的他突然沒了主意。這種時候,他除了
看着她高調曬感情以外,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嗎?
而林小莫這邊,用自己的虛擬姑娘親吻對方的虛擬男生,竟然吻到自己隔着遙遠的服務器還臉紅的地步。她拍拍紅彤彤的臉蛋,忽然偷偷在心底裡對自己的專注程度給予了無比高的肯定和讚揚。
胡亂折騰了大概十幾分鍾,淺年纔在情侶聊天頻道里敲出了第一句話:“老婆,歡迎回家。”
簡單的六個字,輕而易舉地感動了服務器這段的林小莫。也許淺年不懂,對於一個剛剛飽嘗了諸多人情冷暖親人離散的女生來說,“回家”這兩個字究竟有多珍貴。
小莫只猶豫了很短暫的一秒,突然飛速回復他說:“老公,我愛你。”
愛。她剛剛竟然說出了這個字,對着一個虛擬世界裡的陌生人說出了那麼小心翼翼收藏在心底的字眼。這樣,真的合適嗎?
在人來人外的遊戲大廳裡,他穿着淺粉色睡衣愣愣地站在那裡,而她駐足在不遠處,等待一個不算是答案的答案。
淺年遲遲沒有回覆任何字句,小莫幾乎在心底斷定他是剛好有事走開了那麼一秒,就錯了她衝動之下的表白。
可就在這時,淺年用比睡衣顏色還嫩的粉色娃娃字回覆說:“其實我看到了。”
小莫又很配合也很沒出息地臉紅了一瞬間,而後看到他繼續說:“我只是一直不敢相信,所以盯着屏幕看了好久,生怕一旦我敲出什麼字句就會突然弄丟了你剛剛所說的……”
也許是因爲這樣的患得患失太過熟悉,也許是這些掙扎很久才小心翼翼敲出的字句太過動人,又或許只是因爲這一切讓她記起了街舞社招新時蘇洋期盼又卑微的眼神,小莫終究沒能忍住心疼,也終究沒能忍住說出那句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話語。
她對他說:“我們現實戀愛吧。”
出乎意料地,這一次淺年卻回覆得很快:“小莫,這不合適。”
“怎麼,是因爲你在現實裡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不是。”
“那是不是因爲我之前太不懂事?可是如果你肯給我機會,我會慢慢變得更懂事的。”她很認真地向他保證着。
“也不是。”
“那究竟因爲什麼呢?是……不喜歡了嗎?”小莫開始變得不自信,並且猶疑不定。
“都不是。我有我的理由,可以不要問了嗎。”他終於不再回復最簡短的是否答案,反而用一個篤定的陳述句,抹殺了小莫繼續追問的理由。
“老婆,對
不起,但是請你不要走,乖乖留在這裡聽我繼續說下去。”不等小莫回答,他又顧自說了下去,“我喜歡你那麼久,誰都沒有理由去懷疑這份感情。可我始終認爲,在現實的生活裡,我們都應該找到那個可以長久陪伴在身邊的人。愛情裡的很多浪漫和溫存,都不是虛擬世界中的戀人能給得起的。可那些傷痛時的擁抱,欣喜時的親吻,對愛情來說多麼重要。小莫,我在乎你的感受,你能明白嗎?”
“我想我已經明白了,淺年。”她怎會不懂,或者說,她怎會那麼輕易就允許另外一個本無瓜葛的男生取代了蘇洋的位置。這不現實,不科學,也不可能。
淺年發出微笑的表情,說:“可是小莫,我要你記得——我喜歡你,在這個虛擬的國度裡,我會傾盡一切守護你的笑容。就像有句話曾說的一樣,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她靜默半晌,卻將他所說的悉數收藏進心底,並且不自知地,微笑就爬上了脣角。
小莫忽然明白,被拒絕並不是淺年的錯,怪只怪自己太貪心。消失掉那麼久之後突然回到炫舞遊戲,她竟依然擁有這些,這本就是很幸運的事。
其實能夠這樣,真的已經足夠好。
小莫與淺年“重逢”的第二天,他們鎖起了遊戲房,將舞團的其他朋友拒之門外,享受起久違的二人世界。
房間裡,落地窗依然明亮,有陽光從窗外悄然灑落在小莫落座的沙發上,這讓她忽然記起了鮮果貝貝屋裡懶洋洋的午後陽光,也順帶着記起了他,那個俊逸的混蛋男生。
自從在墓地分開,她就沒有再見到過蘇洋,說完全不惦記是假的,其實小莫很想聽到有關他的消息,哪怕是零零散散的片言隻語都好。然而整個世界似乎早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以至於所有人都從那天起,對蘇洋的事情緘口不言。
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明明有人心疼有人照顧,可她偏偏將自己推進一個爬都爬不出來的深淵,心甘情願地看着自己陷入萬劫不復。
遊戲房內隨機播放的歌曲突然輪到了那首“別再哭了”,恰到好處的旋律混合着恰到好處的歌詞,分毫不差地勾起了她全部的委屈。
你聽,羅憶詩乾淨而清澈的聲音在歌唱——
“生命總有些過客,現在不過多了一個。”
“結束了何必再拉扯,有些事總該遺忘的。”
“別再哭了,多不值得,想一想把愛情看透徹。”
“幸福不一定非愛誰不可,愛錯了又能如何。”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