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慈惠院修整兩天,受傷的人大多也已經脫離了危險,可以行動。
修媚兒當先提出請蓮無芯隨同衆人一起趕回君義城,畢竟五方仙界剛剛修復,要真正恢復如初還需時日。但如今戰事吃緊,魔界必然會更加全力攻打。無論怎麼考慮,目前也只有蓮無芯可以暫時幫助人間抵抗魔界!
見衆人都看着自己,蓮無芯明知修媚兒其實是在提醒自己,沉吟片刻說:“修小姐說的倒也並非無理,只是就算我去也不見得能有什麼用。這樣吧,我且修書兩封請屈掌門和尹大俠分別送往靈域和南詔,如果他們肯援手,此戰自然勝算更大,至少也能暫時拖住魔界,爭取時間思考對策!”
衆人聽了皆感有理,而現在其實只要他說的,無論有沒有道理,只要他肯出手必然就沒人會有半點質疑!
當下,屈遠亭和尹天成分別派門下得力弟子分別攜書趕往靈域和南詔。其他人各自趕回本門修整,約定來日齊聚君義城。
路上蓮無芯施展法術疾行趕路,二靈和陸沁芳都隨他修行皆可御氣隨身。只是苦了修載旭和修媚兒兄妹倆,被遠遠落在後面還不得不拼命趕路,但無論多賣力也絲毫縮短不了距離。
整整一天幾乎腳不沾地的奔馳,蓮無芯等四人根本毫無疲憊,但後面的兄妹二人趕到客棧時卻都風塵僕僕,氣喘吁吁,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修媚兒心裡明白蓮無芯是故意戲弄自己兄妹,見哥哥滿臉怒色,當即搶先說:“真仙!如今君義戰事緊急,此去路途尚遠,我兄妹修爲淺薄難以跟隨。還請真仙先行趕路,我兄妹必當儘快跟上!”
修載旭聽了妹妹的話雖然心裡很不舒服,但也自知萬難跟上蓮無芯的腳步。雖然捨不得和陸沁芳分開,但想到追逐蓮無芯的痛苦,也感到今天這種趕路的情景最好還是再也不要了!
但蓮無芯纔不理他們怎麼想,淡然一曬:“修小姐!往大了說此戰乃是人魔兩界之爭,往小說北疆關乎的乃是尊府身家性命,但怎麼說都和我蓮無……”
聽他這麼說,修載旭直氣得七竅生煙,滿眼似乎都要噴出火了。而修媚兒雖然也不免暗暗埋怨他,卻仍舊只能搶在哥哥發火前說:“既然如此,真仙恕罪,我兄妹先行歇息,明日一早便即趕路,就不向真仙通報了!”
蓮無芯的淡淡點頭,修媚兒一拉拉住哥哥往客房回去!
“媚兒!你幹嘛拉我?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什麼真仙,簡直無賴!我就不信神界真像他說的那樣毫不在乎人間存亡,說不定是他暗中和魔界有什麼勾當呢!”
“二哥不可胡說!真仙上承神諭,我等凡人豈有資格評判?況且人間今日情形神界斷無不知道理,但卻未有絲毫行動。就算真仙所言不實,我們也只能聽天由命。否則衆神從來不會容忍叛逆,最終受苦的仍舊是我們凡人。再說人界式微現在只有他能幫我們,如果真惹的他一走了之,人界恐怕再無希望,到時你我兄妹便成了千古罪人。我知道你心裡很多不滿,但如今一切以大局爲重。另外陸姑娘如今於真仙亦僕亦徒,你今後也不可隨意招惹纔好……”
其實修載旭爲人雖然不無少爺脾氣,但也並非不知輕重之人!說到底他心裡對蓮無芯這口氣確實憋太久了,加上陸沁芳,而且處於他的立場蓮無芯也的確有點欺人太甚,倒也難怪他忍得太辛苦!
可是妹妹的話終究是正理,如果蓮無芯真的撂挑子,無論自家,師門,乃至整個人間都必然希望渺茫,到時候自己必將成爲罪魁禍首,這份罪責實在沒有任何人能承擔得起!
一念及此,修載旭也不禁氣全泄了。一早天還沒亮,便被妹妹拉起來趕路,再如何不快也都只能強忍而已!
蓮無芯起得雖然不完,可直到吃了午飯才上路,不疾不徐的走趕上前面兄妹也纔不到一個時辰。並且感到他們前面仍舊遊春般的樣子,絲毫不掩飾存心戲弄修載旭兄妹的意圖!
天色方黑遠遠見到蓮無芯四人進了城鎮,修媚兒暗暗咬牙拉着哥哥硬是又趕了十幾里路才找個偏僻地方休息。
轉天的情形仍舊未變,蓮無芯毫不掩飾的戲弄蔑視,多少次都幾乎惹得修載旭忍不住發做出來。但都被修媚兒及時拉住,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哥哥真的衝撞了他。
如此五天過去,蓮無芯四人仍舊先一步入城。而此時距離上次到來還不到兩年光景,可城裡的百姓要麼被遷走,要麼自己遠走投親,已經是基本到了十室九空的地步了。曾經最繁華的北方重鎮,如今已經落得如此蕭條,倒也不免讓人暗感淒涼!
不過對蓮無芯來說,如果自己的悲慘命運真的是天意,那麼就讓一切都被天意主宰好了,自己絕對不會甘心情願的認可應該爲那些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負哪怕一丁點責任!
此時此刻脩敬之仍然親自鎮守北門,雲墟城一衆弟子守衛東門,其他江湖中人則固守西門。城池雖然仍舊未破,但三面城牆經過長久的鏖戰也已多半損壞非常嚴重,未必還能堅持多久!
蓮無芯自然是往雲墟城一面,見到他來百淨和肅壇等幾位首座急忙來迎接。而看到尹姝和鍾傲峰,蓮無芯立刻肅容淡漠!
“趕了多日的路不免有些疲憊,我要先去休息了……”
他既然開口,別人又能說什麼?
而不久修載旭兄妹也終於踉踉蹌蹌的趕回了,聽說蓮無芯早到了,脩敬之忍不住心裡煩亂,但還是無可奈何的趕來拜見!
只是聽說脩敬之是請了一衆江湖名宿一同來訪,蓮無芯便讓桐兒甩了句“請自便”!
無奈之下,百淨只好代爲斡旋說真仙爲了修復五方仙境本已消耗許多,又趕路來此總得需要修正。衆人雖然並不認可這藉口,但難道還有誰敢闖蓮無芯的臥室?
夜晚,聽到敲門聲打開門看到外面站的正是尹姝,蓮無芯臉現不耐,而尹姝看着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但就是沒有絲毫退出的意思。
見此,蓮無芯只好先讓陸沁芳三人出去,淡然說:“鍾夫人有何指教便請直言,我趕路累了,想要早些休息!”
尹姝心頭一涼,吶吶半天才問了句:“你身體還好嗎?”
“哼!不勞記掛……!”
又是好一會兒的死寂一般靜默,尹姝終於悲嘆聲,鼓起勇氣直視兒子:“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對你說什麼,可這人世眼看即將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衆神爲何眷顧你想必不用我多說,如果你怠慢此事,且不論這人間結果,你必然是難逃責難的!”
“哈哈……!鍾夫人,衆神爲何眷顧我,這我自然明白!不過,他們雖然希望我保住人間,但更希望的應該是隻要能擋住魔界就好。所以就算人間消失了,只要魔界不退,我自安然!”
尹姝聽得心一寒,緊蹙眉頭:“你真要眼睜睜看着人間滅亡?”
“有何不可?當然,鍾夫人身爲人母,愛子之心我可以體諒!但我蓮無芯在這人間無牽無掛,一切便皆與我無關!何況衆神飽受人間供奉卻未曾有過絲毫的維護,憑什麼讓我費心費力?再說了,如果真要深究起來以我在這人間所得到的一切,我不去親手毀滅人間已經算是慈悲爲懷了,還希望我如何呢?”
“你……,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有恨,但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如果你能消氣,就算要我這條命,我也心甘情願,只要……”
“夫人言重了!承蒙照顧我才能活到今天,若非我並不在意這幅皮囊,還該重謝報答纔對!但夫人也該明白,這人世於我本就可有可無,還請不必再以己心度我之腹了……”
說完,蓮無芯徑自在自己身前佈下一道禁制,便閉目不語了。尹姝忍不住已淚溼雙頰,但也知道無論自己再說什麼,就算死在他面前,此刻他也已經毫無知覺了……
尹姝才走,三人本想回房。卻發覺怎麼都推不開門,叫了兩聲才聽裡面蓮無芯說:“你們等等……”
三人雖然奇怪,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圍坐庭院中相對無言。
而此時尹姝雖然走了,可房裡仍非蓮無芯自己。本來他設置禁制只是爲了氣走尹姝,卻不料她才走,自己禁制突然被打破,竟然是師父陸壓出現,還封住了房門。
“你在做什麼?”
隨意的聳聳肩,蓮無芯淡然一曬:“我自然是在等師父!”
陸壓聽了皺眉問:“讓你來此,難道你不知爲何?”
“師父未曾說過,弟子如何得知?”
“那是不是我說了,你便會去做?”
“那師父要說什麼呢?”
“我要你擊退魔界!”
“師父說錯了。”
“怎麼?”
“師父自然可以讓我去與魔界拼命,打不過無非就是賠掉這條性命。但若力有不逮,談何擊退魔界呢……?”
陸壓聽了不由得倒抽口涼氣,從徒弟眼中他可以看出來,如果自己真的強迫他去和魔界開戰,他絕對敢就在陣前當着魔界和所有人的面自盡!以蓮無芯的脾氣,這一點絲毫不用懷疑!
半天,陸壓強自平復情緒緩緩問:“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笑了笑,蓮無芯緩緩點頭說:“師父也不要怪我!是您讓我出來體味人世的,如今我也確實頗有心得,如果自己身處奇貨可居之時,首先務必要確保自身無虞!所以,我有三件事要請天帝應允!”
“你且說來聽聽!”
“好!第一,我不在乎是否爲仙爲神,還是做人,但如果我可以擊退魔界,有生之年只求自保,但絕不受任何控制或脅迫!”
“於你天帝所懼無外其他,如果你真的甘心從此爲凡人,他便無非除你的必要了!”
“第二,我退魔界雖說是爲人界,但其實大家心知肚明更是爲了衆神。所以無論我爲人,爲仙,三界之事再也不要牽連與我!”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屆時若你真的漠視一切,連自己也絲毫不顧,那也沒人能管的了你!”
“很好!最後我此生從未向人索取,也不願拖欠任何人。冰雪女王等五人乃是因爲我魂飛魄散,寂滅三界。雖然事出天琴,可終究由我而發。所以就算爲人,我希望她們可以重歸輪迴。即便日後終不免劫數,便也非我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