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獨行

雕欄飛檐做頂,頂下一扇朱漆大門,門上獅頭鋪首,口銜精銅圓環,檐下有一朱底金邊金字門匾,上面方正大書“俞府”二字。

此時的俞府並不安靜,事實上許多大家族就從未安靜過。

他們喜歡張家長李家短勾心鬥角搞搞內訌,但有人危害他們利益的時候,他們又會放下成見一致對外——厭內而排外,這就是大家族的日常生活。

就像狼羣裡邊會爲了交配權拼得你死我活,有弱狼出現會齜牙咧嘴將它趕出領地,有強狼出現就俯首帖耳緊抱大腿。

毫無疑問齊堯這個小不點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弱狼”。

甚至連狼都算不上。

“你就是個鄉下來的土泥巴,捏圓捏扁還不是就隨了小爺的興致。”

“哈哈哈哈哈哈!”

齊堯不喜歡寄人籬下,但是臨走前他的三師叔交給他一封信,俞家的下一任家主,俞劍臣。齊堯把信交出去之後受邀在俞家住下,靜等兩個月之後的雪澤仙宮入門試練。

齊堯順勢就答應了,本來借住也算不上什麼大事,他也沒想和俞家人同進同出同吃,就準備在他這一方小院裡靜靜修煉。

俞家人卻不答應。

“你這土雞瓦狗一般的角色,還敢攜恩自重!告訴你,識相的最好立刻就跟大舅謝罪,放棄雪澤仙宮的推薦位,再跟驚正哥下跪磕頭求他原諒!不然你幾位俞小爺這就把你給打殺出去!”

齊堯眉頭微皺,看着眼前的四個小孩——他們的五官分別寫着“我要欺負你”這幾個字,他們表達的意思也是“我要欺負你”而且你還不能還手。

“我會受欺負嗎?”齊堯問。

四個孩子像看神經病一樣地看着他。

“當然不會。”齊堯有些尷尬,於是他自己回答了。

我是誰?我是齊堯,是鑄劍宗的“混世小魔王”!

他對這些高門子弟的蠻橫和幼稚厭惡到了極點,冷笑道:“我不知道對你們俞家有什麼狗屁的恩情,也不知道什麼狗屁的推薦位,但是你最好收起你的招子再閉上你的鳥嘴,別拿你的脾氣來挑戰小爺的拳頭!”

“呸!好大的口氣!”帶頭的短髮孩子大喝一聲,他已經化身點燃的炮仗,“讓你驚宇爺爺來看看,你手上的功夫有沒有你嘴上那麼厲害!”

說着便甩手一巴掌,想要扇上齊堯的臉!

打人不打臉,雖然齊小爺不是靠臉吃飯——還講不講江湖規矩了!

只一伸手,便將驚宇的手緊緊抓住!

俞驚宇見齊堯反應如此迅速,不由得有些驚訝,他只當是對方運氣好,便又揮起另一隻手想要再扇上去!

齊堯冷冷一哼,擡起另一隻手又將他抓住。

俞驚宇的攻擊連續失效,臉上有些不好看,他用力掙扎想要將手給抽出來,卻發現自己好像被鋼鐵鉗住了一般。

古有聖賢曾曰過:想要打人臉,就要做好被人打臉的心理和生理準備雙重準備。

齊堯沒有扇人耳光的愛好——他將抓着俞驚宇兩手往外一分,後者中門大開,他便是狠狠一腳,踹在俞驚宇的小腹。

俞驚宇慘哼一聲,俞家小爺變成了俞家葫蘆,打着轉從齊堯的門前滾了出去。

齊堯一擊得手略感出氣,就你這戰鬥力還跑來跟小爺得瑟!

旁邊三個孩子見自己的帶頭人慘遭毆打,頓時也怒上心頭,輸了陣勢不輸氣勢,一個個都鬼叫着向齊堯撲去。

齊堯的修爲雖比他們高,可是也不敢出手太重,若是將幾人打殘了,俞家這麼大的脾氣,自己恐怕也落不到好果子吃,一個不小心,脖子上便被抓了一道血痕!

“欺人太甚!”要是抓到臉怎麼辦,你賠得起嗎!齊堯大怒,熱血直衝頭頂,兩眼發紅,舉起拳頭狠狠揮出!

打打打!打完小爺就不在你這狗屁俞家呆了!

“啪!”

“哎呀媽呀!”一個孩子捂住自己的鼻子摔在了地上,鮮血不斷從他鼻中涌出。

齊堯有修爲在身,就算不動用靈氣,他的拳頭也不是幾個剛剛修行的貴公子能受得起的。認真起來之後僅僅幾個來回,這四個少爺都被打倒在地。

齊堯向他們狠狠啐了一口,他從來不是什麼佛祖心腸,做不到以善對惡,以德報怨——小爺不記仇,一向是有仇當面就報!

一轉身回了房間,把三師叔交給他的劍匣往背上一背——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說走咱就走,風風火火一聲吼。

“到底說的什麼攜恩自重?”齊堯走在路上暗自思索,“還有雪澤仙宮推薦位是什麼?”

他習慣伸手想要摸一摸胸前的玉墜,卻碰到了三師叔俞墨交給他的第二封信。

“把信交給俞家家主之後,就打開這封信,到時候你在做決定如何安排處理我的劍匣。”

齊堯一拍腦袋,向周圍望去——不知道今天是什麼節日,路上的行人竟是摩肩接踵。

旁邊是一道滾滾的長河,這河水在這麼冰冷的天裡也不見結冰,河上還漂浮着無數的蓮燈。

齊堯向着路邊觀賞的人羣打聽了一番,才知道這條長河從雪山上一路流下,名叫寒江,至於爲何有這麼多蓮花燈,那是因爲今天距離雪澤仙宮開始收徒試練,還有整兩月的時間,雪澤仙宮也是從這天開始決定試練內容,雪城的百姓乘着這個時候點上蓮花燈,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夠順利通過試練,進入雪澤仙宮修行。

那個男子向着河道的下游指了指,說道:“這下邊還有一個寒江臺,上面更是人山人海,小兄弟你一個人還是不要去了,”他又向另一個方向指了指,“你若是一個人來此,那邊有一家客棧,價格公道,也極爲清靜,你若是喜歡可以去那裡先住着。”

齊堯謝過之後順着那男子指的方向走去,不一會便看到了一家還算不錯的客棧。

訂好了房間之後,齊堯將身上的長匣解下,緩緩嘆出了一口氣,在家千日好,出門事事難,剛到雪城就出了這檔子事,日後說不得還有什麼麻煩要落到自己頭上。

他將三師叔俞墨的信細細閱讀之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他們說什麼“攜恩自重”什麼“推薦位”。

俞墨在信中告訴齊堯,劍匣中有他的佩劍——一等天品寒江劍,可以用此劍去換俞家的雪澤仙宮推薦位,若是你想換,便將劍匣和劍一同交給俞家。

若是你想憑藉自己的力量進入雪澤仙宮,那便可將劍匣留下,師父給你的玉佩中有《天工機杼》,你可以在裡面找到有關劍匣的信息,有了這些信息,你想要打開劍匣,卻也不難。

但這樣的話,就需要齊堯一步一步地通過雪澤仙宮的試練,先成爲外門弟子,再通過每三年一次的內門試練,成爲內門弟子,如此纔算正式拜入仙宮,加入仙宮的四閣之一,獲得仙宮內每月定額的修行補助。

寒江劍名聲在外,一個小孩帶着這等名劍,必會惹來強人奪取,太過危險,俞墨說,他的大哥俞劍臣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齊堯若是決定要憑藉自己的力量入門,可以將此劍交給他保管,當然也可以送與俞家——因爲自己會爲齊堯打造一把,最適合他的寶劍!

齊堯這便拿起了玉墜,仔細搜尋着《天工機杼》中有關劍匣的資料,一番尋找之後他便也找着了,無非是按照一定的手法,向幾個機關中注入靈氣。

然而當齊堯摸到劍匣上的機關,正要注入自己的靈氣時,他突然猶豫了。

我該以劍去換取內門資格——或是靠自己的力量,從入門到外門再到內門?

若是能直接進入內門,那自己要多許多時間去修煉——但是我又如何能拋下臉面,去求那些可憎的俞家人!

正當齊堯猶豫不決時,房門突然“轟”地一聲被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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