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好久都沒好好休息一下了般,慕以軒自美夢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甚至還滿足地輕嘆了一聲。不過,還來不及回味一下剛剛的美夢,他就已經先想起了自己的處境,試探xing地動了動身體,毫無意外地發現與他睡着之前沒有任何的改變,他還是被人五花大綁着。
這樣看起來,自己也沒睡多久,而那兩個人口中的主子也還沒回來——若是那勞什子主子回來了,自己至少也不用再被這樣綁着吧。
也就是他醒來沒多久吧,房門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卻又不似剛纔那兩個人那般小心翼翼地推開,就彷彿,來人本來就是這裡的主人一般。
看來,這個人,就是那兩個人口中的主子了吧……
猜測了許久而不得的謎底馬上就要揭曉,慕以軒也不由屏氣凝神起來。
從來人輕盈的腳步聲來看,他似乎也有着不弱的武藝,那人一直走到慕以軒所躺的牀前才止住了腳步。
然後,慕以軒只覺牀邊一陣輕陷,緊接着一隻手伸過來將面向內側躺着的慕以軒翻了過來,手也隨之撫上慕以軒的臉。慕以軒本以爲這人還會有其他的什麼動作,可是一直等了半天,那人的手最後都只停在慕以軒的眉心一動不動。
好半晌,慕以軒只覺一股連他都能感覺得到的勃發怒氣自坐在他身邊的人身上傳出,只聽一聲深沉的低吼自來人的喉間逸出:“混蛋!”
慕以軒還沒來得及弄清楚到底出了什麼變故,便覺那來人倏地收回放在他眉心的手指,然後大發雷霆地吼道:“今天這件事是誰辦的,把那兩個混帳給我叫進來!”
聽到這在自己意料之外的吼聲,慕以軒先前的那些猜測都不由動搖起來:事情,好像並不似他想象的那般……
一陣急促且顯得慌張無措的腳步聲在來人那聲吼之後由遠及近地響起,再然後,慕以軒只聽得把他帶到這裡來的那兩個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害怕的他們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見過,見過主子!”
“主子?”來人音調猛地一提,怒喝道,“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主子嗎?又或者說,你們已經不打算再將我當成主子了?”
聽這人這樣一說,那兩個本來就對他這位主子怕得不得了的人更是渾身抖如篩糠,他們可是很清楚主子的手段的,今天若是不拿個說法出來,說不得主子會讓他們有個非常悽慘的下場。不過,另外一個方面他們又非常的疑惑,他們今天可是把主子交待下來的任務圓滿完成了,爲什麼主子還發這麼大的脾氣呢?
偷偷睢了一眼被他們綁起來放在主子的牀上的慕以軒,他們不由有些不解地猜測:難道是因爲他們太過粗魯了?
摸不準自家主子爲什麼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可是這兩人卻知道如果不能讓主子滿意他們一定會倒大黴,因此只得大着膽子戰戰兢兢地道:“屬下等不敢!”
“你們不敢?”被他們稱爲主子的那人冷冷地反問,毫無意外地讓那兩人倒吸一口冷氣,“你們要是不敢的話,那牀上那個人又是怎麼回事?”
聽到他們那主子的話,慕以軒的心裡逐漸升起個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的念頭來……
再看了慕以軒一眼,兩人中其中一人難掩其疑惑地道:“主子,不是您吩咐我們將這個人……”爲什麼現在又這麼生氣?這句話那人沒敢說出來。
強自壓着怒火深吸一口氣,那主子大力一甩衣袖,“看來你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錯在哪裡!”回過身將慕以軒眼上蒙着的黑布和嘴裡塞着的布團扯了下來,然後指着因突來的刺眼光線而不適地眯着眼的慕以軒怒道,“張大你們的狗眼給我看清楚了,我讓你們抓來的人,是他嗎!”
那兩個倒黴蛋聽到這話似乎也突然醒悟到自己兩人到底犯了什麼樣的大錯居然惹得主子如此生氣,驚恐萬分地擡起頭來看向慕以軒的臉,在下一秒又渾身發軟地灘在了地上,然後磕頭如搗蒜般地道:“主子饒命,主子饒命……”
而在這兩人向着他們的主子求饒的時候,慕以軒因爲總算自黑暗和那團薰得他直欲作嘔的布團中擺脫出來了,所以彎着腰衝着地上乾嘔不已。那主從三人此時都沒什麼心思來觀注他,也就由得他去了。
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麼倒黴地被人誤抓了來……
想來,是那兩人的主子讓他們去抓個什麼人回來,而那個執行抓人這一任務的人又不知爲何地會將他當成了要抓的目標而帶到了這裡,這也就有了接下來這一連串的事。
猜到事實的真相,慕以軒在憤恨的同時又有了幾分哭笑不得。而這件事又讓他突然意識到在君山待了這幾個月間,許是日子過得太過輕鬆愜意了吧,他的警覺xing居然下降了這麼多,連正在磕頭求饒的那兩個人這樣的角色都能輕輕鬆鬆地將他敲暈了抓起來,要是以前的他,別說抓他來的這兩個人了,就算再來十個也不夠看的。
這麼一番動作下來,慕以軒意外地發現自己原本消失的力氣都在漸漸往回涌,想來是那十香軟筋散的藥力已經過了吧。這個發現令慕以軒心中一喜,這些看似結實的繩子在武藝高強的他看來根本就不值一提,只是剛纔苦於全身上下都使不上什麼勁來,現在藥力一過,這些繩子難道還能困得住他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快速打量了一下現在的環境,他現在所處的是一間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稱得上“華麗”二字的房間裡,在他坐着的牀前兩三步遠,立着一個只從背影來看就知道不是好相與的男人,聽他之前說話的聲音,他還是個年輕的男人。而在離這個男人十來步遠的地方,那兩個將慕以軒抓來送到這裡的小嘍囉正爲了保住自己的xing命而不斷地磕着頭。一想到自己之所以會來到這裡就是因爲眼前的這三個人,慕以軒就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
趁着那主從三人來不及注意他的時候,慕以軒安靜地伏在牀頭養精蓄銳,只待藥力完全過了,就要開始他的報復大計——他慕以軒可從來都不是一個稱得上大度的人,甚至用睚疵必報來形容都不爲過,所以過去的九年來,臨安凡是聽說過他的名號的人沒一個敢真的惹怒他!而現在,受了這麼大罪,雖然現在已經弄清楚了這其實是一個並不美麗的誤會,可是他有可能就這樣放過那些得罪了他的人嗎?
冷眼看着自己的兩個手下磕頭磕得頭破血流,那主子也才終於稍稍消了點氣,冷聲道:“起來吧。”
“謝主子饒命!”同時起身,那兩人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劫後餘生的喜悅與對主子的畏懼。
“現在,把你們將這個人擄來的經過詳細地說一遍!”
好不容易讓自家主子消了氣,那兩人哪還敢有絲毫的隱瞞,當下便把將慕以軒擄來的經過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個清清楚楚。
原來真如慕以軒所猜測的那般,這兩人的主子吩咐他們去將他中意的一個人給抓來,結果這兩人得到消息說他們的目標前些天進君山去了,所以就一連好些天都守在君山腳下等着目標自投羅網——誰都知道君山上那位老神仙的陣法的厲害,他們只要安靜地等上幾天就一定能等下目標。
沒成想,慕以軒剛好在這當口下了君山還且無論是衣着還是身形都與他們要抓的那個人相差無幾,而慕以軒在山上的這幾個月早就習慣了對自己不加修飾,凌亂垂下來的頭髮讓那兩人沒來得及看清楚他的面容,但那兩人想來也不會出什麼錯,所以就把他一棒子敲暈了再下了迷藥抓到這裡來了……
待那兩人講完了,他們那主子只暗自沉吟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整間房裡突地沉默起來。
好半晌之後,那倆倒黴蛋中的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了下閉目養神的慕以軒,然後請示道:“主子,這個人,不知道要怎麼辦……”
想想慕以軒現在的處境也真夠尷尬的,被那倆倒黴蛋千方百計地擄到這裡來了還受了這麼一番罪,現在卻又發現是他們搞錯抓錯人了,那現在他這個被證實是受了池魚之殃的人,又該被怎麼處置呢?
那被他們稱爲主子的男人看都沒看慕以軒一眼,冷冷地道:“既然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怎麼處置他,還用得着我說嗎?”
聽到自家主子這毫無感情的話,那兩人再看向慕以軒時的眼裡都不由帶上了幾分憐憫,他們可是很清楚主子話中的意思的,只是可惜了這個就相貌來說絕對是少有人能比得上的公子了……
感覺自己已經休息得差不多了的慕以軒也正是在他們用這樣的目光看向他時睜開的眼睛,聯繫到他們那主子剛纔那番浸着寒意的話,他自然明白了那人話中的“處置”是什麼意思。
不過……
微微一眯眼,很久沒有發過怒的慕以軒眼中射出些危險的光芒。
在這之前,他只是對那兩個將他抓到這裡來的倒黴蛋比較憤恨,可是現在,眼見那兩個人的主子知道自己的屬下抓錯了人之後不僅沒有表現出絲毫歉意,還流露出些對他不利的想法……
幾乎沒有任何考慮的,慕以軒決定要好好給這位“主子”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有了這樣的決定,慕以軒運起內力輕鬆地掙開那些緊緊束縛着他的繩子,然後在那倆倒黴蛋驚駭欲絕地驚呼着“主子小心”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手直取那位“主子”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