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生擡頭，大腦瞬間宕機了。
“我不是”
“好了，不必多說。”許青焰又累又煩躁，偏偏這個時候那女生撞在槍口上了，只能讓她當情緒帕魯了。
“我知道你不是賣校園卡的，別大聲說，人多，挺尷尬的。”
那女生看了一眼四周，已經開始尷尬了。感受着地鐵四周裡投來的視線，活生生從外向變成了社恐。
“我”
這人怎麼這麼下頭，真他媽讓人宮寒。
蝦頭男許青焰見那女生沒再說話了，於是低頭安心刷手機。臨末了一瞥，總覺得這女生眼神怪怪的，心道該不是認出自己了吧？
《戀愛獵手》纔剛剪輯，還沒在電視上投放，只在直播綜藝裡算是小有名氣。
況且自己扮演的還是萬人嫌角色，在戀綜裡屬於害羣之馬、划水的魚、出頭的鳥、替罪的羊，人氣並不高。
可能性不大，倒也不用多想。
那女生站在人擠人的地鐵車廂裡，內心已經麻了。轉頭點開了寢室小羣開始叭叭叭打字吐槽，還特意@周莉莉。
“啊啊啊！！氣死我了，莉莉。三號線地鐵碰見那個戀綜蝦頭男了，你說我裴姐怎麼會和這種人搭檔！！！”
手機那頭，周莉莉還在享受暑假家裡蹲的日子。她正喜滋滋的捧着手機傻笑，頂着羣管理的頭銜在兩千人的粉絲羣裡吹水。
“聽說裴姐要發新歌了，幾點啊，幾點！！！急急急！！”
“六點，發了預告，歌名是《晴天》。”周莉莉回消息速度很快，一次能水八個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剛切屏，另一個粉絲羣裡刷新消息的速度更快，一分鐘沒看就99+了，真是恐怖如斯。
“裴姐新歌六點就要上線了，爲什麼音樂網站都看不到預熱活動？首頁掛着的是什麼流量破歌啊，寫着華語金曲，點進去英文歌？”
周莉莉開始啪啪啪打字，卻沒想到被人搶先解惑了。
“沒簽獨家，所以沒資源扶持。”
裴暮蟬的膽子很大，魄力也很足。不籤獨家，這意味着《晴天》幾乎得不到任何資源包，全靠她積攢的名氣引流。
沒能水羣成功，周莉莉頓感索然無味。她就是靠着一手水羣，外加坑蒙拐騙的功夫，巧奪了八個粉絲羣的管理之位。
可惜的是，自家女神連個粉絲應援會都沒有。活動也不搞，數據也不做，如此怠惰，何時才能飛昇天后？
叮咚！
她收到了後臺消息，提示她被寢室小羣的好友@了。
六個人寢室，五個小羣，周莉莉點進微信一時有些眼花。看了一眼是清純女高羣，一個排除了寢室兩個愛炫耀女生的四人小羣。
下輩子長几把@你，“啊啊！！氣死我了看到那個戀綜下頭男了！！”
她一眼掃過去，沒看見那條@她的消息，目光鎖定在羣聊上一條消息。【爸媽不在家，女大學生一個人寂寞，登錄這個網站（吐舌頭表情）火熱查期末分。】
“草！期末出成績了！”周莉莉手忙腳亂開始查分，忙活完才猛然記起好像室友@了她，連忙又看了一眼。
“戀綜下頭男？不會是許青焰吧？”她手指快速打字，@下輩子長几把，“你能不能把你那破壁暱稱給改了，下頭女！（錘子）”
倏，一條消息彈了過來。
“你能好到哪去？@狂舔蟑螂玉足”
胸小隨我爸：“伱們別吵了，什麼戀綜下頭男？我看了一個月電視了，怎麼沒看到有下頭男的戀綜？”
狂舔蟑螂玉足：“新出的《戀愛獵手》，先直播了七天，然後再進行剪輯的。我關注了一下，最近應該快出了。”
胸小隨我爸：“拍一下，讓我看看下頭男什麼樣！”
下輩子長几把：“開什麼玩笑，公共場合！長得也就湊合吧（撇嘴），比不上我有才華又有顏的西良哥哥們，不過這人是真賤啊！”
“他幹什麼了？”
女生將地鐵上發生的事情複述了一遍，小羣裡頓時哈哈哈，周莉莉也笑了，發了一句“他本來就是這樣的。”
語氣頗爲寵溺，又惹得室友一陣聲討。
周莉莉只能功成名就默默離開羣聊，雖然許青焰確實有些人嫌狗憎，但她轉頭看向牆上裝裱起來簽名唱片。
堂哥周勉和她提過一嘴，沒有許青焰的話，這張簽名專輯搞不來的。
從那時候她就模糊感覺，裴暮蟬總是喜歡和許青焰待在一起也不是沒有理由的。明明他根本不認識自己，大可不幫這種忙。
她一晃神，發現再過十分鐘就是六點了。頭一次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慢，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新歌了。
切進羣聊，忽然看到有人發了一句。
“話說，裴姐的新歌一點宣傳都沒有，會不會像上次一樣遇冷啊？”
“是啊，雖然官博發了預告，但我問我身邊喜歡聽歌的朋友。甚至有的還是裴姐的粉絲，他們似乎都不知道這件事。”
“《晴天》這樣的歌名會不會太簡單，又是全平臺單曲發行。真的很擔心裴姐，這樣的情況很容易暴死吧？”
時間距離六點越來越近，周莉莉很想說些什麼。但啪啪啪打了兩百多個字，卻又發現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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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裴姐這次又滑鐵盧，又或是遇冷大暴死。或許後面就很難看到裴姐振作了，弄不好真要像那些無良樂評人說的那樣隱退了。
忽的，羣裡開始刷屏。
“瞎說什麼呢，裴姐天下第一！！”
她笑了笑，刪掉了小作文，跟着一起刷屏。彷彿在這新歌發佈前的幾分鐘這樣做，真的能帶來奇蹟一般
許青焰坐在靠在網約車後座，夏季白天長，快六點了，天色依舊發白。
司機二十七八歲的模樣，原先還挺健談的，發現許青焰稀裡糊塗的用了一個十二塊的劵後就沉默了。
不過這司機倒也明事理，罵了兩句平臺司馬就完事了。
下午六點時間一到，許青焰靠在車後座，在某企鵝大型音樂軟件搜索欄中輸入《晴天》，隨後按下了搜索鍵。
車上網速慢，屏幕還在不停的轉圈圈。
大約過了一分鐘，《晴天》終於刷新出來了，他沒有猶豫，直接點了進去。屏幕切換，彈出一個唱片機圖案。
上面印着裴暮蟬的一張側臉照，背景是教室窗外的大榕樹。藍天白雲悠閒，是個燥熱的午後大晴天。
透亮的吉他前奏緩緩響起，經典的4323，裴暮蟬的歌聲一點點在密閉的車內飄蕩。
“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着。”
冷氣呼呼吹着，車窗外的景色車流一點點往後倒退，緩步駛上了跨河大橋。天邊掛着橘色的夕陽，太陽紅得像是溏心蛋。
歌聲緩緩流淌，明明整篇都在描繪下雨天，卻不由讓人回憶起了去年夏天，天空放晴，白雲漂浮。
晴天不再是一種天氣，而是一種初戀的心情。
司機擡頭，通過車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許青焰，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歌聲還在繼續，他也沒開口。
一曲過半，許青焰直接按下了暫停，打算看看有沒有前排可以佔一下。
“咳咳，怎麼不放了？”司機小哥忽然開口問道，表情顯得有些擰巴，“呃這歌是要收費的嗎？”
“是，開會員可以聽，下載高音質版本要購買單曲。”許青焰低頭，在前排評論區佔了一個位置。
【純路人，歌手有點冷門了，不認識。客觀來說唱功還可以，但是缺少情感上的共鳴。可能是閱歷比較淺的關係，如果歌手真的想有所發展的話，可以私聊我，我可以給你一場撕心裂肺的愛情，助你歌壇封神。】
“其實也沒那麼好聽，感覺一般。”司機小哥握着方向盤，又通過車內鏡瞥了他一眼，“放完去唄。”
“什麼？”許青焰正在刷新評論區數據，想看看幾個人聽了。僅僅是幾秒鐘，瞬間多了上百條評論。
大部分都是裴暮蟬的粉絲，也有一些路人，發了一句前奏好聽。差評的也有，一頓狂噴，但最起碼沒有遇冷。
開局普普通通，靠着自帶人氣一時半會也看不出虛實，還得再觀望觀望。
“那首歌，什麼颳風又下雨的，放完去啊。”司機小哥又忍不住開口，“這哪有人放歌放一半的？”
“再放就要錢了啊，我又沒會員，兩塊有點貴。”許青焰一邊滑動着手機看晴天的評論，一邊毫無心理負擔的睜眼說瞎話。
他其實已經買了，只是閒得慌犯賤而已。
“兩塊錢還好吧，拉你這一單我能買五首了。”司機嘿嘿笑了笑，不知道算不算自嘲，“現在乾點啥不貴”
許青焰嗯了一聲，不知道司機小哥想說什麼，索性低頭給裴暮蟬發微信。
“我快到了。”
裴暮蟬隔了半分鐘纔回，“到了發位置，我下樓來，停在西門。”
“好。”
眼看着快到目的地，司機又轉頭看了他幾次，“哎，帥哥，你剛剛放的那首歌的歌名叫什麼來着？”
許青焰正準備下車，聞言笑了笑，“《晴天》，晴空萬里的晴。”
馬路牙子邊，司機一溜煙的走了，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他拖着行李箱站在園區西門，這是一片離學校和商業街不算太遠的新科技園區，估摸着佔地面積不算小。
保安亭小小一座，燈火也不算太亮，孤身立在那。一道柵欄看形狀還被人撞彎過，恐怖片往這拍肯定夠味。
這地方能開工作室嗎？明顯有些寒酸啊，和許青焰記憶裡買《晴天》開價一百二十萬的裴暮蟬無法重合。
真就是快開不下去了，小天后落魄程度已經這麼明顯了嗎？
朦朧的夜色中緩緩浮現一道人影，看身形是裴暮蟬。兩人打個照面，半個月過去，她似乎清減了不少。
裴暮蟬身上穿着一件素色的裙子，遮住了窈窕的身材，移步間，偶爾能看到布料貼身壓出的弧度。面容不施粉黛，頭髮隨意纏着插了一個木頭髮簪。
“等了很久吧？”
“沒，纔剛到。”許青焰拖着行李箱走了過去，“新歌數據怎麼樣？司機剛還在和我打聽你那唱的那首歌叫什麼名字。”
“還不知道情況，再等等吧。”裴暮蟬語氣也並不平靜，轉身同他一起往園區內部走去，跨過昏暗的保安亭。
“門口的燈壞了好幾天了，一直拖着沒人來修。”
“不投訴嗎？”
“算了，這租金便宜。”小天后嘆氣。
好在園區內部的燈還算明亮，並不像外面那麼昏暗，至少每條路上都明亮。行李箱滾輪嗡嗡響，打破了夏夜的潮溼。
“你這麼窮，當初談價錢怎麼還敢開價一百二十萬的？”許青焰難以理解。
“賣一套房子就有錢了。”她轉頭道。
許青焰：“”
真他媽的壕無人性，忘記了這些有錢人都喜歡屯房子了，該死。手上沒錢≠沒有資產，人生果然處處是不等式。
“你剛剛說了沒有？”
“什麼？”許青焰心底還有些麻。
“歌名啊？”小天后微微側頭，輕輕瞥了他一眼，“人家問你歌名是什麼，你不會故意藏着不說吧？”
“怎麼會，我不是這種人。”許青焰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那個你工作室在哪個方向，我怕明天迷路。”
裴暮蟬笑，沒回答，反而道。
“說起來，剛剛出門前我刷到了一條企鵝音樂點贊很高的評論，十幾分鍾八百多個贊，不知道誰寫的。”
“哈哈，是嘛，還有這種評論？”許青焰有些心虛，“我用的是海狗音樂，可惜沒看到什麼出彩的評論。”
裴暮蟬抿嘴笑：“嗯。”
夜色輕籠住星海城。
房間裡，周莉莉蹲坐在電腦椅子上，眼睛盯着播放進度條再次循環到末尾。她不由嚥了一口唾沫，顫抖着關掉了循環播放。
這歌這歌太好了，比她以往聽過的絕大部分的歌曲都要好聽，裴暮蟬溫柔的嗓音搭配上這首歌的曲調和歌詞絕了！
她哆哆嗦嗦，神情激動的將歌曲轉發到了宿舍小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