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夫人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的，卻硬撐着，沒有倒下。
莫明珠紅着眼眶，將她扶住。
“媽……我答應爸爸，會好好照顧你的……”
莫夫人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沒事，走，我們回家……給你爸爸做他最愛吃的豬頭肉去，還有，他愛喝烈酒，一次能喝一斤酒呢！
要快點回去，你爸爸啊，一般都這個時間點，從外頭回來，回去晚了，他可就要餓肚子了。”
莫明珠，只感覺到滿心的絕望。
她媽媽瘋了。
爸爸死了，在她的世界裡，卻活着。
可如果說莫夫人瘋了，她似乎又顯得很清醒。
在門外，遇到傅名揚，和阮隨心殷琉璃一起，正欲離開。
莫明珠挽着莫夫人的手，忍不住走了過去，語氣嘲諷道：“傅銘揚，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傅名揚是揹着身子面對她的，聽見那熟悉的聲音，他也沒有回頭。
就那麼淡淡的回了句：“是！”
“那你滿意了嗎？”
“……”
阮隨心皺眉走上前道：“莫明珠，你是不是覺得銘揚上輩子欠了你的啊？
你父親殺了他全家，他卻只是採取法制手段，將你父親繩之以法了而已，你是認爲，銘揚背後有我們這些人，
屠不了你家滿門是嗎？
還是覺得，我們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我就搞不懂了！
銘揚都已經爲你做到這種程度了，你就一點心都沒有嗎？”
莫明珠面無表情道：“是啊！爲了我做了很多！既然你們覺得能做到，爲何不去那麼做？
殺了我啊！
殺了我全家啊！
全部死了也就一了白了了！
留下我清醒的活着，不是更痛苦嗎！”
阮隨心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以爲就你一個人痛苦嗎！
銘揚不痛苦嗎？”
銘揚大吼一聲道：“夠了！”
莫明珠也大吼道：“不夠！我爸爸死了，我媽媽瘋了！怎麼着我都不夠！”
莫夫人瘋了？
不對啊！
看着很正常啊！
只是，感覺眼神很不對勁了。
有些渙散。
傅名揚深吸了一口氣，紅着眼眶走到莫夫人身前道：“抱歉……給你們造成了不便了。”
阮隨心聞言，只覺得心裡難受極了。
跟殺了他全家的人的家人，說抱歉……
殷琉璃緊緊的抓着她的手，衝着她，搖了搖頭。
意思是，這一切都與我們無關。
不要難受……
阮隨心懂了。
但依舊心裡很難受。
莫明珠卻覺得這一句抱歉，諷刺至極。
“傅銘揚！你的抱歉，是在施捨我們嗎？告訴你，我們不需要！”
“只是……想對你媽媽，說一句罷了……”
“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傅名揚，我恨你！恨死你了。”
一直都沒有說話的莫夫人，突然開口道：“夠了！走吧……終究，還是不夠愛。”
傅名揚深吸了一口氣，脫口而出道：“要怎樣……纔算夠愛？”
莫夫人回過頭來，淡淡的掃了殷琉璃一眼道：“小子，如果是你……你能爲這位阮小姐放下仇恨嗎？”
殷琉璃似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一般。
霎時間，阮隨心，傅名揚，莫明珠，莫夫人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
既然這麼多人都期待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麼他就深思熟慮一番吧。
“如果是我……如果是她……我會！但，我的情況不同……我的過往，我的遭遇……和銘揚不一樣，
我曾，對這個世界絕望，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不喜這個世上的任何一個人，哪怕親人。
不喜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物，哪怕是，曾經很喜歡很喜歡的東西。
是她，讓我死去的心，死灰復燃的……
我能爲她做到的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我可以爲了她，全都不要。”
莫夫人挑眉道：“傅家小兒，看到了嗎？超越世間萬物的愛……是這樣的，
曾，明珠求你爲了她放棄仇恨，並不是你做不到，只是……你不夠愛她罷了，做不到爲她捨棄一切。
她，卻可以爲了你……有機會殺你，卻並沒有那麼做！”
傅名揚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似被殷琉璃那一番話，給震驚到了。
又或者，似被莫夫人這一段話，給打擊到了一般。
對於他的事情，每個人口中，都有不一樣的說法。
早就說不清，誰的說法是對的，誰的說法是正確的了。
只是如今，大仇已報，他卻並沒有很輕快的感覺。
反之，內心……有着無限的沉重。
莫明珠深吸了一口氣道：“媽，現在跟他說這種話只是在浪費口舌！我和他……此生陌路！”
“回吧！終究是你父親當年做得不對……該說清楚，總是要說清楚的。”
母女倆，一起攜手離開。
莫夫人已經時而清醒比誰都明智，卻時而又瘋了一般，嘴巴里說着要回去做豬頭肉等莫江回去吃的話語。
傅名揚看着她們離去的背影，默默的站在原地良久良久。
殷琉璃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道：“一件事情，無數個立場……我的回答，只針對我和隨心，如果是我……我可以爲她放棄所有，因爲……我的家人，從小就沒有給過我溫情，
我的父親，是個人渣！
我的繼母，很惡毒，我若是無能，早就在她手中死過無數回了。
而你，不一樣……銘揚，不要被別人的言論，迷失了本心。
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去吧……”
莫江死了。
他會去父母親人們的墳墓，撫慰他們的靈魂去了。
傅銘揚手中的拳頭緊了緊，深吸了一口氣道：“好！”
“我們陪你去吧。”
“好。”
感覺，內心的世界很迷茫。
很亂。
他需要一個人，指領他往前走。
若不然，真的連方向都找不到了，都不記得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要去哪裡。
殷琉璃開車送他去了父母親人的墓園裡。
而後，在外面等他。
傅名揚，手中擰着祭尊的物品，一個人獨自走出了墓園。
面對莫明珠他們的沉重，在這裡卻變得有些如釋負重了……
記憶中，年邁的爺爺，慈祥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