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梟對於京城裡出現槍支倒是沒有一丁點兒的驚訝,後世槍支控制那麼嚴格,那些黑暗中的老鼠仍舊可以想方設法弄到槍支。迫擊炮的存在,倒是着實讓李梟大吃一驚。
迫擊炮這東西,雖然已經成了大衆裝備,連守備師一般都裝備個三十六門。但控制上還是比較嚴格,各地檢校的時候都有點驗實際數目。從未聽說過迫擊炮有丟失的情況,爲何京城會出現了八門之多?
“你是說這些東西都是國安部流出去的?”李梟手裡拿着駱養性的報告看了一眼,更有些狐疑不定的看着駱養性。
“因爲編號已經挫掉,我們無法通過編號查證,這些迫擊炮到底是哪裡來的。不過通過他們的口供,確定這些東西都來自於一個國安部的人。而那個人……!”駱養性說話的時候,擡眼看了李梟一眼。
“那人怎麼了?”李梟沉聲問道。
“那人……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是!問過國安部的人,他們就是這麼說的。至於怎麼個找不到……,您知道,我們錦衣衛無權調閱國安部的檔案。所以……!”
“所以說案子沒辦法查?”李梟沉吟了一下。
迫擊炮的事情很嚴重,這種東西可以在防衛區外轟擊大帥府和孫承宗、張煌言的府邸。一旦這樣的事情發生,對於大明國的政治平衡,可以說是毀天滅地的大事件。況且隨着八門迫擊炮被發現的,還有數百枚炮彈。以迫擊炮的射速,在衛戍區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炮彈可能就打光了。人扔下迫擊炮逃走,你上哪裡去找?
“查到這裡就斷了線索,沒辦法查下去。”駱養性很肯定的回答。
皮球又踢到李梟這裡,要麼讓錦衣衛去查李永芳,要麼對迫擊炮的事情不聞不問。
顯然後一種方式絕對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必須一查到底。
按理說,這種事情應該讓監察部去查。可讓綠珠是查李永芳,無論查出什麼結果,都不會讓人信服。甚至李梟自己就不會信!親閨女查親爹,怎麼可能查出事情來。
“嗯!”李梟沉吟着,這事情的確有些爲難。讓錦衣衛去查李永芳,明顯是對李永芳不信任。輕易去動一個國家的情報機構,這種舉動十分不明智。
情報機構就是執政者的眼睛和耳朵,一旦情報機構停擺,執政者就變成了瞎子、聾子。
駱養性的心提到了極致,他的耳朵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如果能拿到調查李永芳的機會,那就說明李梟對於大明如今的情報機構並不信任。如果國安部倒臺了,那老牌專業情報機構只剩下錦衣衛一家。今後這空缺會留給誰,不言自明!
駱養性早就厭倦了整天擺弄那些雞毛蒜皮的治安案件,讓錦衣衛重新回到權利中樞,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着錦衣衛可以調閱與此案有關的國安部卷宗,國安部是國之重器,管好你的那些爪子,不該看的不要亂看。明白麼?”思索再三,李梟還是同意讓駱養性去查李永芳。
“諾!”駱養性感覺腦袋一瞬間充血,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太讓人興奮了,這是通往最高權利的天梯。只要搭上這座天梯,一切皆有可能!
看着駱養性走出了書房的大門,李梟獨自一人坐了良久。最後踱到窗戶下面,看了一眼飄零的落葉。點燃手裡的雪茄,深深吸了一口沁出一絲清涼。
“天下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駱養性在李梟這裡得了手令,立刻興沖沖的回了錦衣衛南鎮撫司。
“讓猴崽子們集合,咱們去國安部公署。”駱養性嘴裡帶着興奮的調子。
“大人,大帥同意咱們查國安了?”手下人也是興奮。作爲當年大明帝國最爲強大的情報機構,這些年居然淪落到管理社會治安,錦衣衛,尤其是年長錦衣衛的心裡已經充滿牢騷。現在聽說要去查國安部公署,一個個興奮的摩拳擦掌。
一會兒倒是要那些國安部的人好好見識一下,什麼是大明錦衣衛。哼哼!一個韃子投誠過來的傢伙,也有臉掌控大明最高權力機構?
對於查處國安部,錦衣衛們煥發了極大熱情。這些人特地穿上了嶄新的飛魚服,手裡提着鯊魚皮鞘的繡春刀。
李梟從來沒有禁止穿過飛魚服,可錦衣衛們很自覺的都不穿。現在乾的差事,他們覺得有些辱沒二百多年來諸多錦衣衛先賢。爲此,錦衣衛還專門定製了一身黑的防遼軍軍裝。
結果那些受了錦衣衛氣的百姓,私下裡都喊錦衣衛黑狗子。這讓錦衣衛上上下下都憋着一口氣,今天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穿飛魚服拿繡春刀了。
一行百十人浩浩蕩蕩殺奔國安部衙門,不像是去調閱公文,倒像是去打架。
街上的百姓們忽然看到浩浩蕩蕩的一羣人,穿着飛魚服拿着繡春刀,一個個都感覺很是驚奇。多少年沒見人穿過這身衣服了,怕是崇禎爺離開京城那年就沒見過了。好多年紀小的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穿這身衣服。
“讓開!讓開!”蠻橫的撞開百姓門的圍觀,一行人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的確找回了一些當年緹騎天下的威勢。
來到國安部公署衙門門前,身後跟着的百姓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京城百姓歷來愛看熱鬧,這一次有這樣的熱鬧,更是不能錯過。
“站住!幹什麼的?”忽然間看到來了這麼一羣人,國安部公署門口的警衛立刻端起槍。國安部公署衙門,可是大明帝國最高情報機構,當然也是最爲神秘的機構。
自從崇禎皇帝南遷,遼軍進佔京城以來,還沒有人敢這樣囂張的來到國安公署門前。
“奉大帥令,調閱你們國安公署的卷宗。”駱養性當着上萬百姓的面,聲若洪鐘生怕別人聽不到。
警衛臉上一黑!
國安公署的位置是保密的,好多人知道這裡是一個衙門,可卻不知道這就是大明鼎鼎的國安公署。現在駱養性一嗓子下去,恐怕明天整個京城都知道,這座位於養蜂夾道的衙門到底是幹啥的。
“手令!”值勤警衛冷着臉喝道。
“你也配!”駱養性狠狠瞪了警衛一眼,身邊一個身材高大的錦衣衛,橫着膀子一下子把警衛撞開。大批錦衣衛一下子衝進了國安部公署的大院!
眼看一百多人闖進來,警衛立刻就急了。可他一個小小的軍卒,根本不敢和駱養性這樣的高官對抗。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的時候,只聽見一聲大喝:“擅闖國安部公署衙門,好大的單子。駱養性,你吃撐了麼?”
駱養性腳步不急不緩,走到臺階前面對着臺階上的李永芳一拱手:“李部長您請了,奉大帥令來您這裡調閱卷宗。”說完,也不等李永芳答話,扔過去一個牌牌。
李永芳把那面牌牌攥得很緊,看着駱養性的眼神惡狠狠的像是能吃人。手都被攥得發白,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惡狠狠的吐出來。
身後涌出一大羣人來,多數手裡拿着盒子炮,樓頂上還有人端着阿卡步槍瞄準。
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有人強闖國安部公署衙門。
“怎麼着啊!李部長這是要幹掉我?外面一萬多雙眼睛看着呢,幹掉之後好像不好交代吧。”駱養性賤兮兮的看着李永芳在笑。他早就料到,李永芳會動用武力。
論武力錦衣衛跟國安部根本沒辦法比,人家國安部各種槍械都有。錦衣衛手裡只有幾條破步槍,再就是傳統兵刃繡春刀。死拼武力只能死沒的拼,所以駱養性纔會故意這樣高調,吸引了京城上萬民衆來觀看,他不相信李永芳敢當着京城上萬民衆幹掉自己。
李永芳咬了咬牙臉色鐵青,狠狠剜了駱養性一眼。
“李大人,請了!”手一揮,國安部的人潮水一樣退了出去。
“呵呵!好說!走,咱們進去。”駱養性得意的一揮手,錦衣衛跟着駱養性得意洋洋的走進了國安部公署衙門的大門。
“李大人,看得出來這國安部公署經費真是充足。我們錦衣衛的鎮撫司,比起您這裡來就寒酸多嘍。”看到國安部大樓裡面的裝潢,駱養性嫉妒得快要發瘋。
錦衣衛鎮撫司自從永樂年間北遷到京城之後,二百多年只有修繕從未重建。而人家國安部公署,那可是蓋的鋼筋水泥大樓。地面鋪的是大理石地磚,牆面上用得是乳白色的漆,陽光反射明亮通透,遠不是陰暗潮溼老舊的錦衣衛鎮撫司可比的。
“少囉嗦,要什麼卷宗趕緊去調閱。”李永芳一秒鐘都不願意看到這張欠揍的嘴臉,他很怕自己一時忍不住,拔槍幹掉這傢伙。
二十年前,大明最厲害的情報機構只有東廠和錦衣衛。當時誰也想不到,有一天這兩個情報機構一個灰飛煙滅,一個落魄到要去管理地方治安。
而新崛起的李永芳,這些年在李梟的庇佑之下順風順水,在大明國簡直是說一不二,比當年的東廠還東廠錦衣衛還錦衣衛。
如果說誰最嫉妒國安部公署,非錦衣衛莫屬。
現在可以公然找國安部公署的麻煩,錦衣衛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那還要有勞李部長帶着駱某去檔案室一觀!”駱養性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永芳,今天有了李梟這道手令,他算是吃定了李永芳。
“哼!”李永芳臉色泛紅,帶着駱養性徑直上樓。三樓左拐之後,前面有一道鋼門。銀白色的鋼門前,站着兩名手持阿卡步槍的守衛。看到李永芳到來,立正!敬禮!
“左邊是三年以上的存檔資料,右邊是最近三年的存檔資料。大帥命令你們來拿的存檔,就是最近三年的。你去右邊拿好了!”李永芳氣哼哼的說道。
“不不不!李部長,大帥說過我可以調閱與此案有關的存檔。也就是說,時間不時間的沒有關係。只要我認爲與此案有關,那就可以調閱,甚至帶走。”
“駱養性,別仗着拿到大帥令牌,就想要爲所欲爲。”李永芳氣得臉色幾乎發紫。
“李部長!有了大帥的令牌,我就是可以爲所欲爲。大帥的令,你到底是尊還是不尊呢?”
“好!駱養性我倒是要看看,最後死的是誰。三年前的檔案,都是我大明最爲機密的檔案。按照規制,你只能一個人在我陪同下進去。”
“那我就是要帶人進去呢?”
李永芳伸手拽出左輪手槍,直接頂在駱養性的腦袋上:“或許你知道,我李永芳有先斬後奏之權。你敢帶着人踏進踏進機密要件庫房,我就有權斃了你。你猜我斃了你之後,大帥會不會因此將我處死呢?”
“你……!”駱養性沒想到,李永芳居然真的敢翻臉。他可以肯定,就算是李永芳將自己幹掉,以李梟的性格也絕對不會把李永芳槍斃給自己報仇。
“我數三下,你想進去就一個人進去。不想進去,那就自己請便。”李永芳陰惻惻的說道。
“一!”
“二!”
駱養性額頭留下一滴汗水,今天這道令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自己一猶豫就會錯過。他毫不懷疑,李永芳真的想幹掉自己。因爲他進的是遼軍最爲機密的庫房,裡面的存檔也是李梟最爲隱秘的存檔,按照道理是沒人能夠隨隨便便進去的。
“好!我自己一個人進去!”駱養性咬着牙,他不想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行!請吧!”
“大人……!”聽說駱養性要自己一個人走進去,錦衣衛們立刻緊張起來。
“在外面等着我,放心!沒事!”駱養性定了定心神往裡面走。
“慢着,武器留在外面。”李永芳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你……!”駱養性沒話說了,因爲李永芳已經把左輪手槍放到了守衛的托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