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艾虎生心裡，早就將那位員外郎全家女性問候了一個遍。
李梟的話，他一定會執行得一絲不苟。別說不給他家裡留東西，而且還會掘地三尺。
不把他祖墳給刨了，已經算是自己寬宏大量。
李梟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圍圍坐的幾個傢伙，現在這些傢伙根本沒有了剛剛的狂放。
“把名字記下來，知會吏部將他們全部開革永不敘用。”李梟憤恨的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忽然間轉過身來：“今天晚上所有在這裡掛公家帳的，全都要把銀幣吐出來。
挨個包房給老子搜，放過一個軍法從事。”自從出現了幾次刺殺事件以後，李梟出門身後至少跟着一個警衛連。
這些警衛全都是從百萬遼軍裡面精挑細選出來的，不但個個身手了得。而且身上都帶着兩把盒子炮！
每個班，還有一個人揹着阿卡步槍。
沒用李梟說話，這些警衛早就堵住了前後門。
那些在這裡吃喝的官員們得到消息跑到門口，全都被黑洞洞的槍口堵住。
有哀求的，有賄賂的，甚至還有當場攀親戚的。
侍衛們今天真算是開了眼，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現在恨不得跪倒在地上磕頭。
還別說，真有跪在地上磕頭的。
可磕頭也救不了他們，按照事情的嚴重性，和今天大帥糟糕的性格。李梟嘴裡的軍法從事，絕對不是打軍棍一類的懲戒。
再說這裡這麼多人看着，天知道平日裡得罪了誰，把事情說出去。真把事情抖出來，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李梟不說話，別人也不說話。現場只有那些官員的哀求聲！
今天的事情，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已經傳遍了京城官場。這要感謝這麼多年來，京城電話局的不懈努力。
現在差不多所有朝廷官署，還有六品以上的官員家裡，都已經通上了電話。
今天晚上，電話局的業務量劇增。電話線打得比槍管子都熱鬧！
張煌言今天晚上吃過晚飯，在自家花園裡面遛了遛腿，就讓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今天晚上，最小的孫女去里加赴宴。說是赴宴，其實就是安排好的一次相親。
如果一切順利，自己的小孫女被夫人和大帥相中。那麼她將會和大帥唯一的兒子李麟定親，只要小孫女嫁個大帥的唯一繼承人，那麼便可保張家三代無憂。
官兒坐到他這個級別，已經算是位極人臣無以復加。
現在要做的，就是爲兒孫考慮一下。
趁着自己還有能力，要把身後事安排好。到了這個歲數，是要爲子孫後代安排的時候了。
至於扳倒李梟這種事情，他想都沒有想過。不管成與不成，都會被李梟那些暴怒的手下撕成碎片！
如果是李麟接位之後，他或許會考慮一下。不過很可悲的是，李梟比他小了三十五歲。
無論如果，他都不大可能熬死李梟，然後再幹掉李麟取而代之。司馬懿的故事，不適用於他，以及張家。
“萬祺又出去喝酒了？”張煌言閉着眼睛在躺椅上輕輕的搖晃。
他喜歡這種慢悠悠的晃盪，這讓有人一種在搖籃裡面的感覺。搖籃裡面什麼感覺，張煌言已經忘記了。通過這種辦法找回來，已經算是晚年唯一的享受了。
“是，老爺！小公子今天晚上有應酬，聽說是戶部的一個員外郎請吃酒。您知道的……！”
老妻已經亡故，現在身邊侍候的是一個年長些的妾。張煌言沒有將她扶正，就是因爲她這張絮絮叨叨的嘴。
“好了！這個年紀，應酬一下也是難免。不過最近還是少出去些，咱家要和大帥聯姻，還是要注重一下身份。
告訴家裡人，從今天開始不準出去應酬。”張煌言眼睛都沒睜開，閉着眼睛吩咐道。
“諾！”老爺子就是家裡的主心骨，他說的話自然是說一不二。
“老爺，電話。”侍女走到張煌言身邊，小聲說道。
張煌言沒來由的，右眼皮跳了幾下。
用手揉了揉眼皮，張煌言走到屋裡拿起電話。
在侍女驚詫的目光中，電話聽筒從張煌言手中滑落。話筒裡面的人還在說着什麼，侍女卻聽清不清楚。
張煌言雙目圓睜，身子搖搖晃晃……！
“老爺……！”侍女的尖叫聲從屋子裡面響起。
於是，今天晚上的電話又熱鬧了。首輔大人中風了！
這讓所有人都眼睛一亮，他們迅速忘記了順風海鮮的事情。轉而紛紛猜測，首輔大人的病情嚴重不嚴重。
如果病情嚴重的話……，那麼下一任首輔到底是誰。
會不會是自己的老上司，老領導。現在要不要去撞撞木鐘，或許老領導一高興，自己的官位還會再升上那麼一升。
電話裡面說話不方便，畢竟接線員想聽的話還是能聽到的。
於是，深夜的京城裡面，遊蕩着數量衆多睡不着的官員。他們到處流竄，這個家裡坐一會兒，那個家裡叨擾一下。
分散的官員們很快按照平日裡的關係，形成了團伙在一起探討大明政局的走向。
只不過，這些低級官員們越討論越亂。
有人說新任首輔會是史家的史德威，也有人說新首輔會是大帥的弟弟李浩。畢竟，李浩現在已經掛着次輔的名頭，距離首輔僅有一步之遙。
李梟當然知道，張煌言是被張萬祺的事情驚嚇到了。
沒有乘坐他那輛豪華得不像話的馬車，而是騎乘着戰馬第一時間來到張府。
張萬祺臉上寫滿了沮喪，如日中天的張家，幾乎在一夜之間就垮了。
老爹現在病歪歪的躺在牀上，醫生說今晚很危險。只要能熬過今天晚上，一切都好說。
侄女很無奈的被大帥府送了回來，大帥根本沒出現。
張萬祺自然是知道大帥那時候在哪裡，不過他卻沒敢對老爹說，他很怕把老爹氣死。
如果老爹今天晚上挺過來，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如果老爹能夠迅速恢復健康，那更是天大的好事。
只要老爹還在首輔的位置上，自己官復原職也是遲早的事情。今天只是大帥心情不好而已，老爹的面子大帥還是賣一些的。
聽說大帥來了，張萬祺趕忙拿出最悲痛的表情去迎接。這時候，打一打悲情牌很有必要。
卻不料想，李梟問都沒問他，好像在自己家裡一樣直接走進了張家後宅。
“首輔大人怎麼樣？”李梟問的是李中梓的大弟子，深得李中梓的真傳。
在李梟的吩咐下，專門照顧李中梓的身體。
“憂思過度，以致心神俱疲。已經煎了藥灌下去，接下來就只能觀察了。”
“嗯！”李梟鼻子裡面“嗯”了一聲，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所有人都在外面站着，張萬祺想靠近李梟，卻被侍衛推到一邊。
很快，大帥星爺擺放首輔大人的府邸。而且留在首輔大人府邸，等候首輔大人病情的消息，再次傳遍京城。
官員們紛紛猜測，首輔大人到底會不會在今天晚上甦醒過來。
而此時，史家的大門卻關的緊緊的。史家子弟，嚴謹一人外出。
郊外的孫家，更是關門閉戶，連燈都熄滅了幾盞。遠遠看過去黑漆漆的一片，頗爲嚇人。
不但是他們，京城裡面算得上是大佬的人家裡，都是關門閉戶嚴謹族中子弟外出遊走。
那些低級的官員們，如同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了一圈兒之後，仍舊爲了新首輔人選的事情爭執不休。
李梟就在張煌言門外坐了一宿，沒人敢勸。大家只能都陪着！
身子已經被掏空的張萬祺站了半宿，已經覺得兩腿痠麻，硬挺着堅持了一會兒之後，只能告罪說是進去侍候老爹。
李梟知道這傢伙說的是託詞，可這個時候也不好和他計較。點點頭，算是準了。
天矇矇亮的時候，大家身上都沾了露水。
裡面傳出來消息，說張煌言醒了，想請大帥進去。
李梟走進張煌言的臥室，一股草藥的味道撲面而來。
走進內室，李梟看到張煌言的臉好像黃紙一樣的顏色。躺在牀上氣若游絲，一看就知道是病情嚴重。
畢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受了這麼大的刺激，挺過來就不容易。
“都出去！”張煌言的手無力的擡了擡，可只擡了兩寸就放下。
他的聲音中氣虛浮聽起來十分縹緲，與往日裡那深沉的聲音判若兩人。
屋裡的侍妾和幾個侍女，趕忙向李梟施禮之後退了出去。張煌言的身邊，只剩下張萬祺垂首站着。
李梟身後，只是站着順子。即便李梟吩咐，順子也不會離開。他是絕對不會讓李梟單獨一個人面對任何人，雖然張家父子一個要死了，另外一個身子骨弱得跟麪條一樣。
“大帥！坐。”說了三個字，張煌言好像就用了很大力氣。
喉嚨裡面喘氣的聲音，好像在拉風箱一樣。
李梟點點頭，坐到了張煌言病榻前的一張椅子上。椅子上還有些許溫度，估計剛剛張萬祺就坐在這裡。
“不要想那麼多，養病要緊。”李梟拍了拍張煌言的手安慰道。
這一拍不要緊，李梟感覺到他的手跟死人手一樣冰涼。
“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我這一病算是不成了。朝廷裡面的事情很多，還望大帥選擇一位良臣主持。老夫！老夫恐怕……！”
張煌言的眼角，留下一行渾濁的淚水。
李梟取過手帕，幫着張煌言擦拭了淚水：“都說了，不要想的太多，安心養病要緊。”
“老夫與大帥相遇在魯王府，如今算起來也有十數年光陰。猛得大帥不棄，讓老夫舔居首輔之位……！”張煌言說完這兩句話，“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氣。
“您有功於大明社稷，這些年的政事，全賴張先生支撐着。我李梟感謝你，大明百姓感謝您。
莫要說太多，好好養病。等您病好了，李梟和您老談上三天三夜都成。”
“老夫要說，如果今天不說，今後怕是說……說不成了。
自從孫先生榮養之後，老夫就爲大帥您操持政事。大明在老夫的操持下，雖然表面上如鮮花着錦烈火烹油般的熱鬧。
可老夫知道，這鼎盛的背後，卻隱藏着許多危機。
爲了讓自己制定的政策得到最好的執行，老夫不得不任人唯親。
老夫不是不想任用賢人，可……，任用賢人是有風險的。一旦辦事不利，又或者是不能體察上意。
往往會將一件好事，辦出了偏差。”
張煌言說到這裡，又喘了起來。
“您的身子骨沒大事情，將養一下就會好，這些事情等您好了咱們再說。”李梟看到張煌言虛弱的模樣，心裡有些不忍。
他說的也是實情！
不是自己的親信官員，哪裡會拼了命的給自己辦差。在官場上，不同派系的官員，私底下挖坑使絆子實在太過平常。
都是爲官的高手，即便完坑使絆子，也都是在朝廷規制框架內做手腳。
所謂潛規則辦事，明規則整人。
用堂堂正正的規矩整治你，即便你知道是在搞事穿小鞋，也沒脾氣。
李梟想要站起身離開，張煌言現在說話太像遺言。畢竟相處十幾年時間，張煌言爲了遼軍，爲了李梟統一大明也是嘔心瀝血出謀劃策。
這麼多年，李梟與張煌言早已經是亦師亦友的感情。
現在看到張煌言這副模樣，李梟心裡也不是滋味兒。
“讓老夫說完！
大帥您讓誰繼任老夫的位置，老夫沒有人選推薦。只是大帥您一定要選一個，堅鋼不可奪其志，列烈火不能焚其心的人接任。
我這一屆首輔，已經對下面放縱過寬。如果繼任者再度放縱，腐敗會毀了大明的一切。
老夫的繼任者，一定要嚴整官場風氣。着力剷除大明的腐敗根源！
想要剪除腐敗根源，必須從朝廷的制度上做起。讓朝廷的規矩，把官員們先管起來。
雖然暫時會有些撟抂過正的事情，但長久看起來，讓官員們守規矩，這纔是朝廷，是大明的大幸事。
大帥您……！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