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匕首劃過脖子，約瑟夫甚至能夠聽到血管裡向外噴血的“嘶”“嘶”聲。
他的心裡暢快極了，沒想到任務居然這麼順利。
以前總是有人吹噓，明軍多麼多麼的厲害。
卻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弱雞。
指揮官的小心謹慎，是不是有些過份了。
看起來，明軍也不比那些俄國人厲害的樣子。
嘴角剛剛浮現出一抹微笑，就看到一個黑影撲了過來。
接着，他就聽到了野獸一樣的咆哮。
臉上傳來劇痛，腮幫子的一塊肉被硬生生扯了下來。
沒看清楚到底是什麼野獸，約瑟夫一手卡主那傢伙的脖子，手中匕首不斷在那傢伙身上胡亂的捅。
也不知道捅了多少刀，那隻野獸終於不動彈了。
“啪！”
是槍聲，約瑟夫猛然一驚。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暴露的。
這個散兵坑，寬一米半，長三米左右。自己觀察了好一會兒，確定這裡面只有一個人。
掀開壓在身上的野獸，原來是一條狗。
他孃的，大明人上戰場居然還帶狗。
這邊兩軍已經接上了火，在約瑟夫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槍口火光。
兩邊各有一支步槍，從蓋着雜草的暗堡裡面射出來。
大明人的槍還是不錯的，都是連發的，打得自己人擡不起頭來。
約瑟夫疼得直抽抽，可還是咬着牙爬出了散兵坑。慢慢從側翼爬向左邊的暗堡！
抽出一枚手榴彈扔了進去，身子往邊上猛的一滾。
“轟！”
暗堡裡面冒出大股的濃煙。
“轟！”
另外一邊的暗堡，也被摸掉了
雖然摸掉了兩座暗堡，幹掉了幾個明軍。
可這麼大的響動，山頂的明軍早就被驚動。
明軍的反應相當快，差不多隻有五六分鐘之後。迫擊炮彈就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
約瑟夫趴在散兵坑裡面，感覺身體像是狂風巨浪中搖擺的小舢板。
腦袋上的彈片，“嗖”“嗖”的飛過。
他向自己所有能夠想到的神靈乞求，不要有炮彈落在散兵坑裡面。
只要有一枚落在坑裡，自己就死定了。
或許是約瑟夫比較虔誠，還真沒有一發炮彈落在散兵坑裡面。
很快，照明彈也升空了。
偷襲，無奈的變成了強攻。
李遠本來已經睡下，白天團長劉文秀的炮擊，讓他覺得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安穩覺。
卻沒想到，睡得正香的時候就被槍聲驚醒。
雖然放鬆，但這裡仍舊是前線。李遠睡覺的時候，沒有脫掉衣服。
一骨碌爬起來，順手操起牀頭的阿卡步槍。
半山腰的地方，猛然間響起兩聲沉悶的爆炸。
是地堡被敵軍炸燬了！
李遠心裡一驚，他沒有想到敵軍居然已經爬上了前沿。
這時候，身後的迫擊炮已經響了起來。
射擊諸元早已經標定好，座標就是被炸燬的地堡。
“照明彈！”李遠一聲吼，身後有人對着天上打了一枚照明彈。
隨着照明彈的落下，山坡下面被照得一片雪白。
可以看到，從樹林到山腳下，散散落落的趴着好多人。
現在，這些人正在爬起來向山上衝鋒。
“照明彈兩分鐘一發，不準停。
機槍，給我打。”
實際上，沒等他吩咐，機槍已經打得山響。
雖然是第一次上戰場，可機槍手選的都是退伍老兵。加上明軍配備的都是阿卡步槍，火力連續性相當不錯。
半山腰的陣地，距離山頂主陣地只有六七十米的距離。
這個距離，力氣大一些的手榴彈都能扔過來。
好多明軍，都是被炮聲震醒。人還在懵逼狀態，就抓起了槍。
反正往下面打就是了，打着打不着的，也撈個過癮。
後面睡着的劉文秀也驚着了，爬起來把電話直接打到了李遠的指揮所。
“爬到前沿五十米你才發現，幹什麼吃的。不管來的是誰，把人給我攆下去。
攆下去！頂不住，老子斃了你。”
劉文秀拿着電話，對着話筒裡面狂吼。
“諾！”
放下電話，劉文秀這纔有些緩過神兒來。
立刻又要通了炮兵的電話，前沿已經攪合在一起，現在可以打的只有二梯隊。
接着，劉文秀又向師裡彙報。
五十米，的確是手榴彈可以扔到的距離。
同樣的，也是一個衝鋒可以達到的距離。
被佛里昂選出來的突擊隊成員，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手。
這些人貓着腰，向山頂上竄。一會兒這個臥倒，一會兒那個跳起來。
機槍追着打，可這些傢伙卻竄得比兔子還要快。
一個照顧不到，就會有人扔出一枚手榴彈。
手榴彈扔的非常準，就朝着機槍扔，跟小迫擊炮似的。
雖然不斷有人被擊中，但明軍這邊的機槍手也傷亡了一個又一個。
終於，突擊隊衝上了明軍陣地。
士兵們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槍，照明彈的照耀下，刺刀寒光閃閃。
約瑟夫第一個突入了明軍陣地，戰壕裡面的一個明軍士兵，顯然還是個孩子。
東方人那張稚嫩的臉龐，讓他非常興奮。
端着刺刀，大吼一聲合着身子刺了下去。
這一下，居高臨下宛若猛虎。
明軍士兵用手裡的阿卡步槍格擋，被人高馬大的約瑟夫輕易就挑飛了。
約瑟夫獰笑着看着那個明軍士兵，手裡的刺刀狠狠戳了出去。
“啪啪啪……！”連續的槍聲，直接把約瑟夫打蒙了。
那個明軍士兵，慌亂中繼續扣動着扳機。
擊錘不斷打在輪盤上面，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
約瑟夫的胸口和肚子上，被打了六個窟窿。身子瞬間脫力，雙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他媽的，居然一個小兵都有手槍。”這是約瑟夫臨死之前的遺言。
在這個血腥的晚上，好多法國士兵都留下了這樣的遺言。
近戰武器什麼最好，有人說是刺刀，還有人說是工兵鏟。
更有人說，需要練幾年功夫。
李梟說，五米之內最好的近戰武器就是手槍。
如果在五米的距離上，六發子彈你還不能打死敵人，那就是你該死。
九毫米鈍頭子彈，具有強大的停止作用。
別說是一個人，就算是一頭牛，擊中要害也得完蛋。
約瑟夫和這個士兵的距離，只有一米遠。
強勁的九毫米子彈帶着巨大的動能，因爲鈍頭的關係。彈體在身體裡面不斷翻滾，攪合碎了肌肉和骨骼還有血管神經什麼的。
最後，帶着一大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從後背噴出來。
真正的前胸一個洞，後背一個碗。
六發子彈，從後背鑽出來之後就變成六個碗口大的窟窿。
一個人被打成這副模樣，如果還活着，那估計只有終結者了或者變形金剛了。
看着約瑟夫倒在了地上，這個明軍士兵纔想起來，迅速打開左輪手槍，雙手哆嗦着上子彈。
沒有發生想象中的白刃戰，這些都是夏天被徵召的新兵。連齊步走都還沒走齊，對戰場完全充滿了陌生。
指望他們跟敵人白刃戰，面對拿破崙的百戰老兵，那根本就不用打了。
不過，李梟的先見之明救了他們。
每個明軍士兵，除了配備一支阿卡步槍之外，每人還配備了一支左輪手槍。
左輪手槍，在白刃戰中讓他們佔盡便宜。
人高馬大的法國士兵，在白刃戰中佔盡優勢，但卻也不是手槍的對手。
當陣地上響起一陣手槍的槍聲之後，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得手了！上。”佛里昂以爲自己人得手了，瘋狂催促自己的手下往山頭上衝鋒。
可還沒跑到半山腰，就被劈頭蓋臉的機槍子彈打得人仰馬翻。
佛里昂目瞪口呆，他沒想到自己精心挑選的突擊隊，居然會被明軍輕易的幹掉。
身後傳來震天的爆炸聲，明軍的炮火將佛里昂身後的土地炸得支離破碎。
泥土和石子被掀起來，然後像雨點兒一樣落下。
好多還在後面努力前進的士兵，頃刻間就被炮火吞沒了。
這邊明軍打炮，佛里昂也派手下人打信號彈。
隨着三顆紅色信號彈升空，對岸的法國人打炮也開始怒吼。
槍聲慢慢稀疏下來的小山頭，立刻變成了一片火海。
剛開始爆炸聲還算是此起彼伏，能聽出來個個數。
可當火箭炮發射之後，那就聽不出個個數了。
雙手抱着腦袋，蹲在地上的佛里昂心裡大聲的咒罵着那羣混蛋炮兵。
雙方只有不到兩百米的距離，炮彈很容易誤傷到自己人。
一想到自己隨時可能被自己人打出來的炮彈炸成碎片，佛里昂就大聲罵娘。
坑道里面，李遠感覺到好像巨人正在用重錘，一下一下的錘擊着山體。
每一下，都有灰塵落下來。
如果不是坑道加了木頭支撐，估計早就被震塌了。
炮擊讓李遠覺得胸口憋悶，每一聲爆炸都好像捶在他的胸口一樣。
李遠感覺到脊背發涼頭皮發麻！
他是上過戰場，也見過實彈射擊的。
這種炮擊，絕對有超過一百五十毫米的重炮在裡面。
很可能還是火箭彈！
表面陣地上，自己擺了一個排。
這一個排，除了排長和機槍手是復員老兵重新入伍在外。剩下的，全都是連齊步走都還沒走齊的新兵。
工事能不能經得住這樣的炮擊？這種炮擊下面，又有幾個人能活下來？
沒人能告訴他，一百五十毫米以上的炮彈。落下來可以砸出好幾米深的大坑！
彈着點二十米之內的人，不用彈片打着，衝擊波就能把人活活震死。
李遠見過震死的人，那真是七竅流血，有人眼球都鼓到眼眶外面來了。
可無論他怎麼擔心都無濟於事，總不能不讓敵軍打炮吧。
只希望，自己的炮兵把敵軍炮兵幹掉。
炮擊整整進行了三十分鐘，當炮擊停下來之後，所有人的耳朵都聽不見了。
李遠一揮手，二排長嘴巴張了一下，帶着他手下人就衝上了陣地。
現在就是在和時間賽跑，如果敵軍先登上陣地，那就得是他們反擊搶奪陣地了。
山頂的陣地已經變了模樣，所有地方的土都是焦黑焦黑的。
空氣中散發着刺鼻的硝煙味道，煙霧瀰漫之下，五米內都看不清楚人。
腳下的土地非常鬆軟，腳踩在上面跟踩在棉花上面似的。一腳下去，浮土能沒過腳脖子。
大家大聲的喊，想要找到活着的人。
沒有人應聲，連一個傷員都沒有，甚至連一具囫圇屍體都沒有。
到處都是黑漆漆的，看到燃燒着火苗的枕木，才知道這就是原本的工事。
至於工事裡面的人，就好像消散在了硝煙裡面一樣。
二排長知道，這個時候能見度低，最是危險。
可他喊話已經沒人能聽見，戰士們的耳朵現在還是“嗡”“嗡”的。
他只能一個一個的拉着，讓他們挖掩體。機槍手是老兵，很快找到一個好的機槍陣地。
又一枚照明彈升起來，山腳下又出現了一羣人。
看着至少有四五十人的樣子！
他們瘋狂的向山頂跑，爲了搶山他們已經顧不得戰術動作。
不過在他們看來，這樣的炮火下，山頂上也不該有活人才對。
只有快速爬上山頂才行！
“噠噠噠……！”一陣機槍的聲音，前面有五六個士兵應聲倒下。
“臥倒！該死的，那些大明人是炸不死的麼？”帶隊的軍官咒罵着，喝令自己的手下趴在地上。
頂着機槍掃射往上爬的人，那是活夠了。
幾個老兵卸掉刺刀，槍口上掛上槍榴彈。
天很黑，又有煙霧，可機槍槍口噴出來的火焰，非常醒目。
槍榴彈一發發的掛載完畢，然後各自瞄準目標。
“轟！轟！轟！……！”一連串兒的爆炸聲之後，機槍啞火了。
興高采烈的法國士兵，瘋狂向前衝了十幾米，就不得不再次趴在地上。
努力把腦袋按進土裡面，不讓子彈擊中。
因爲山頂上，阿卡步槍又開始“噼裡啪啦”的打起來。
雖然這些人的槍法不怎麼好，奈何火力還是很兇猛。
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接着朦朧的天光。佛里昂在望遠鏡裡面，看到自己的士兵在不利的地形上，和大明士兵對射。
時不時還像猴子一樣，互相投擲着手榴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