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遇到青年俊才,都會有一些喜愛。尤其是李梟長的雖說不是貌比潘安,但也絕對不討厭。這些年帶兵,臉上還多了一些英氣。
“晚輩李梟見過提督大人!”李梟一躬到地,顯得極爲恭敬。
剛剛在門口,那是官面文章給人看的。到了花廳裡面就是私室,李梟執的完全是晚輩拜見長輩的理解。
這算是給足了老傢伙面子,除了面對皇帝不得不跪之外,李梟就不習慣對人下跪。
跟皇帝這種生物就講不了人權,跟他們講人權,你連人都做不成。
“哈哈哈!小哥兒客氣了,小小年紀這官場上的事情倒是混得油滑。英雄出少年啊,老夫這,呵呵!老嘍!”看到李梟如此懂事,鄒維璉一副懷舊的模樣。
“前輩龍精虎猛,怎麼能說一個老字。小子在北地的時候,就聽說過將軍的大名。當初在朝鮮,將軍殺得倭寇屁股尿流。每每聽到前輩的威猛,都讓小子心嚮往之。”
當初在跟陳海龍管家老陳福聊天的時候,就聽說過鄒維璉的事蹟。在平梁海戰的時候,老傢伙的表現堪稱悍將。身披九創,猶自死戰不退。單憑這份功績,也當得起今天李梟的馬屁。
“哈哈哈!你小子很投老子的脾氣,到底是軍中的漢子。跟那些酸儒比起來,就是痛快的多。來來來,有一位你的老相識見見。”鄒維璉拍了拍巴掌,帷幕後面就轉出了一個人。
“陳老!您怎麼在這裡?”看到老陳福,李梟立刻瞪大了眼睛。不明白陳福怎麼跑到廣州來了!
“哈哈哈!不知道吧,老夫其實是潮汕人。只不過隨着大帥搬到了山東而已!”
李梟明白過來,陳海龍的老爹就是廣州出身的大海盜。部屬故舊,大多在海里面混。估計這位鄒維璉,當初也是跟着老爺子混出來的。
想到這裡,李梟不得不對陳家的勢力有一個新的認識。陳海龍不代表他陳家,而是代表着一股勢力。不然,光憑着幾顆韃子的腦袋,絕對當不成靖海候。
“哦,原來是這樣。陳老您怎麼不早說!晚輩也要早點來拜望提督大人!”
“你小子,就會說漂亮話。你以爲,沒有老夫從中斡旋,鄒老哥會冒着風險出兵幫着你打紅毛鬼?只是前幾天你家老二來廣州太過招搖,爲了避嫌沒見你家老二而已。”
“多謝陳老援手!”李梟明白,陳福也不想讓廣州巡撫知道他幫着李梟牽線搭橋,和鄒維璉勾勾搭搭。畢竟他家的廣州人,廣州巡撫辦不了他。辦一下他在廣州龐大的親眷,還是沒問題的。
抄家的知縣,滅門的知府。這年頭沒點兒靠山和勢力,有錢人就是官府砧板上的一塊肉。刀把子在人家手裡,想怎麼剁那就怎麼剁。
陳福雖然有陳家做靠山,但最多也就是條魚,蹦躂不了幾下。不是真正的朋友,絕對不會冒這個風險。
當然,提督鄒維璉和巡撫蔡善繼不和,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都坐吧!站着說話累得慌,來人,上酒菜。梟哥兒是遼東人,今天也讓你嚐嚐咱們廣東的美食。”陳福拍了李梟胳膊一下,好像在自己家一樣,大刺刺的坐到了圓桌旁邊。
廣州的天氣很炎熱,自然蚊蟲就多。可偏偏這花廳裡面,連一個飛着的生物都見不到。
李梟注意到,碩大的香爐裡面焚着一種讓人說不出來味道的薰香。什麼成份不知道,反正花廳的四角,都擺着一尊香爐。青煙嫋嫋之下,諾大的花廳裡面不見一隻蚊子。
在澳門飽受蚊蟲困擾了的李梟,對這玩意非常感興趣。
花廳裡面只擺了一桌,李梟知道這是有機密的事情要談。讓李休帶着隨身的侍衛,跟着提督府的校尉們去了另外一間院子喝酒。
“老弟是害怕我虧待了梟哥兒?別的不敢說,咱們廣東的吃食,絕對不會讓他失望。來人!上菜!”
鄒維璉笑呵呵的招呼一聲,立刻有僕役擺上滿桌子的菜餚。
粵菜的大名李梟是知道的,不過李梟不知道,粵菜在大明年間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後世的粵菜,以生猛著稱於世。生猛蛇蟲鼠蟻。都在粵菜的菜譜中佔了一席之地,對於這些過於奔放的菜式,李梟還是敬謝不敏。
菜上了桌,李梟纔算放下那顆懸着的心。他很怕出現那道龍虎鬥的名菜,吃蛇李梟沒太多壓力。可吃貓肉,李梟心裡就很補舒服。
很難想象,怎麼對那些“喵”“喵”叫,善於撒嬌賣萌的傢伙下刀子。
前世有一次出差到廣州,戰友好奇買了一盒貓肉。當大家知道是貓肉知道,野外生存可以吃老鼠的傢伙,面對貓肉卻不敢下筷子。
最終一位生猛的仁兄,在衆人崇拜的目光下吃了好大一塊。惹得所有人羨慕之餘,拿走了桌上打賭的二百塊錢。
上廁所的時候,李梟發現這兄弟把自己反鎖在小格子間裡面。嘔吐的聲音非常大!
或許是南方炎熱的緣故,粵菜以清淡爲主。不過桌子上除了一道炒油菜之外,其餘全部菜式都是海鮮。
巨大的石斑魚,盛魚的盤子足足有兩尺。通紅的蝦子,一隻就有一尺長。斜切塊的白斬雞,蠔油豆腐,佛手排骨……!
只是八道菜,就鋪滿了一整張圓桌。
“聽說梟哥兒那裡有好酒,不如拿上來嚐嚐。”陳福看着滿桌子的菜,卻對廣式的黃酒不滿意。喝過了李梟弄出來的酒精提煉失敗物之後,陳福對其他的酒有一個統一的稱謂,刷鍋水!
“小子這裡沒別的能拿出手,這一次拜會前輩。這酒自然是少不了的!”李梟帶給鄒維璉的禮物當中就有一車烈酒。
海上飄着的人其實更加喜歡烈酒,都以爲南方人的性子溫和不喜歡烈酒。漂泊在茫茫海上,與天鬥與海鬥,整天把腦袋栓在褲腰帶裡面的人。你以爲他們性子會溫和,那絕對是腦子被驢踢了的結果。
鄒維璉大喜,吩咐僕役一聲。很快就搬來幾罈子,李梟看着黑乎乎的酒罈子。心裡就在哀嚎,陳福就是一個酒桶。看樣子鄒維璉也差不到哪裡去,今天看來不喝倒下絕對過不了關。
趕走僕役,陳福親自過去拎了一罈子。拍開封泥,狠狠的嗅了一大口。
“哈哈!好酒沒有喝到這麼好的東西了,老哥!你可小心了,這東西喝在嘴裡猶如火炭,下到肚子裡造反如同沸油。第二天早上,頭痛欲裂會讓你生不如死。
敢喝麼?”
“哈!刀山火海老子都見識過,難道還怕了這東西。倒上!”鄒維璉大刺刺的扔開酒壺,直接拿過一個酒碗來。
陳福壞笑着給鄒維璉倒了一碗酒,大明的酒碗口大而淺。在李梟看來,這玩意就是介於盤子和碗的結合體。用來倒酒,至少裝個三兩酒沒問題。
酒到碗幹,鄒維璉憋着嘴不說話。
一口抽乾三兩六十度的二鍋頭,李梟很期待這位提督大人的後續反應。
鄒維璉張嘴大大噴出一口酒氣,一瞬間臉就紅得像是猴子屁股,連脖子都紅透了。
“好酒!”雖然眼淚都快下來了,但老傢伙還是吆喝了一嗓子。
果然是酒精考驗的戰士!李梟暗地裡豎起大拇指,並且對今天的酒局,感到深深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