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人殺了努比亞!”憤怒的吼聲,好像海浪一樣從努比亞的房子向外擴散着。
爆炸性的消息,直接點燃了土著人的怒火。努比亞是去麥家聖地朝聖過的人,他是神的使者。現在居然被整天欺壓自己的大明人打死了,憤怒的土著人直接衝進了努比亞的房子。
守在門口的幾個傢伙,就像是大海邊上幾根草梗一樣,被兇猛的海浪直接吞沒。爲首的小官吏守着努比亞的屍體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暴怒的人羣撕成了碎片。
真的是碎片,腦袋都被砸成八瓣那種。
憤怒其實也是一種瘟疫,主要特徵就是傳播速度比風還要快。當來修築爪哇城的數十萬勞工,知道努比亞的死訊後。所有大明人都成了攻擊的目標,暴怒的默憨教衆不顧一天的勞累衝上街頭。攻擊一切可以看到的大明人!
因爲平日裡欺壓他們的就是大明人,殺死努比亞的也是大明人。所以,所有大明人都成了他們泄憤的目標。
前後不過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數十萬土著暴民就像烏雲一樣衝進了平日裡他們不敢涉足的大明人聚居區。他們瘋狂的砸毀一些,瘋狂的殺戮一切,瘋狂的焚燒一切。
熊熊的烈焰從第一絲火苗開始,到成爲濃煙滾滾的煉獄。而平日裡負責守衛大明人聚居區的荷蘭士兵,不知道爲什麼忽然不見了蹤跡。今天值勤的,都是土著士兵組成的軍隊。
這些傢伙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就抽出了手中的刀槍,加入到暴民的隊伍中。
“該死!把亞當斯找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揆一在總督府的辦公室裡面,看到外面燃起的熊熊烈火,氣急敗壞的喊着。
透過玻璃窗,他看到自己的心血在焚燒。用屁股想都會知道,大明人從被襲擊的懵逼狀態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就會進行反擊。雙方短兵相接,最後肯定是大明人被消滅殆盡。
沒有了大明海商,也就沒有了貿易。而爪哇最需要的就是貿易帶來的巨量財富,沒有了這些財富,他揆一拿什麼造軍艦,拿什麼造武器,憑什麼武裝奪取海峽通道。
“總督大人,我們找不到亞當斯先生。暴民隔絕了交通,我們也沒辦法聯絡軍隊。”秘書戰戰兢兢的看着揆一,現在的揆一就像是一隻暴怒的獅子,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放屁!軍營距離咱們只有不到一千米,你們這些膽小鬼。”揆一瘋狂的吼叫,可他現在也沒辦法。現在身邊只有不到十個侍衛,加上已經嚇成了鵪鶉的秘書。
靠着這些人上街,說實話揆一心裡也沒底。雖然他們現在不攻擊白人,可天知道那些暴民會不會轉移目標,畢竟這些年來白人也沒少欺壓他們。
“總督大人,我看咱們還是到船上避一避比較保險。總督府後面就有個小碼頭,上面停着一艘遊艇。”一塊石頭飛過來,砸在總督府大鐵門上,發出巨大聲響。侍衛長立刻戰戰兢兢的建議揆一撤離!
“混蛋,我要你們保護我衝進軍營。我要指揮軍隊,平息這場叛亂。”揆一氣急敗壞的大吼。
侍衛長也很無奈,現在這形勢。就算是軍隊出動,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平息暴亂。再說就這形勢,誰敢跟你到街上去。
透過玻璃窗,侍衛長已經看到有大明人被套着脖子游街,看那樣子很明顯是被打死了。窗戶被大火映照得通紅,傍晚僅存的天光下,可以看到黑煙直衝天際。
街上的樹上,也開始出現倒吊着的屍體。遠處出現槍聲,應該是大明人開始反擊了。因爲傳來槍聲的地方,並不是駐軍軍營。
“上帝啊!快點兒下雨吧,請您降下大雨吧。”手持十字架,揆一做着最虔誠的祈禱。
現在唯一能夠阻止暴亂的,或許就是來一場暴風雨。從天而降的大雨不但能夠熄滅火焰,更加能夠讓那些暴躁的土著人冷靜一下。
上帝沒有聽到揆一虔誠的求告,海面上別說暴風雲,連一絲風都沒有。最後一縷天光也消失在海平面上,夜幕的降臨徹底釋放了人們內心的黑暗。土著人更加瘋狂的攻擊所看到的一切跟大明有關的東西,比傍晚時候更加瘋狂,也更加兇殘。
“完了!”揆一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沖天的大火發呆。
駐軍仍舊沒有動靜,只能說明一點。駐軍不想支持暴亂中的任何一方,或者說駐軍默許了土人對大明人的攻擊。除了亞當斯,揆一想不出還有人能對駐軍施加這樣的影響。
看到揆一的樣子,侍衛長跟手下們對了一下眼神兒。手一揮,兩名強壯的侍衛架起揆一就走。軍營的路是不通了,可後院還有遊艇。現在總督府也不一定安全,或許只有躲到海上安全些。
鄭承宗聽到暴亂消息的時候正在吃飯,他知道努比亞這個人。聽說是個極其虔誠的默憨教教徒,在默憨教裡面還有些地位。開始只是以爲,土著人發生了小規模的暴亂而已。荷蘭人的士兵會很快出動,平息這一場暴亂。按照慣例,砍下無數人頭之後,土著人會老實很久。
可他等了半個小時,也沒等到荷蘭人出動的消息。鄭承宗知道大事不好,他開始聚集身邊的一切青壯,並且讓他們拿起一切能用的武器,對付即將到來的土著人。
一百杆火銃,交給了最心腹的手下。這些人守在房頂和牆頭上,對着街上的暴民射擊。不斷有暴民慘叫着倒在血泊裡面,也不斷的有頭破血流驚慌失措的大明人涌到鄭家大宅。
爪哇土著們也有自己的武器,一根繩子上拴片兒皮子,然後在皮子上放一塊石頭。快速轉動之後,忽然鬆開繩子的一頭,那石塊就會像子彈一樣飛出來。許多爪哇土著都是出色的獵手,這種拋石器打得很準。不少大明人都被這種東西打得腦漿迸裂,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
一百個火槍手對付百十個投石的傢伙不成問題,可對付成千上萬個這樣的人時,就顯得力不從心了。雨點一樣的石頭從天而降,鄭家大宅裡面好像下了一場石頭雨。不斷有人慘叫着倒下,人們只能躲在房子裡不出去。
不遠處的碼頭上一片火光,沒來得及逃走的船隻,都泛起了火光。土著人也不傻,他們知道點燃了船帆這船就算是跑不掉了。
無數大明人在火光中慘叫哀嚎,無數棍棒刀槍在黑暗中揮舞。場景之慘烈,讓站在房頂瞭望的鄭承宗心驚不已。沒想到,平日裡綿羊一樣的土著人爆發起來是這樣的可怕。
“弟兄們,婦孺老幼就在身後。前面是爪哇猴子,不要給祖宗丟臉,是個爺們兒的跟老子上。”鄭承宗知道這樣被困在大宅裡面只能等死,現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衝到碼頭上,找一艘沒有被點燃的船到海上。
爪哇土著劃條小舢板還成,可他們之中根本沒有人有操控海船的本事。
鄭承宗一手擎着盾牌,一手拎着鬼頭刀。腰間還插着一支火銃,帶着數千大明青壯向碼頭上衝過去,身後是大批的老弱婦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