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半個月過年,作爲大帥李梟自然不能整天待在家裡躲清閒。身爲軍人,當然知道統帥要時刻掌握自己的部隊。尤其是手下的主力部隊,李梟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下去視察一下。
一師的部隊從關中撤了回來,作爲全國的著名的機動部隊。李梟還是決定,把他的駐地安置在京城。京城是國家的首都大明帝國的心臟,一旦這裡出了問題,那將非常的麻煩。
部隊沿着天津衛和薊縣的軸線駐紮,聶大虎的主力旅駐紮在京城邊上的懷來,二旅駐紮在香河。對京城形成犄角式的保護!
營房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蓋好,全都是一水的三層小樓。營房的中心有大操場,操場邊上有步兵訓練場。操場的最外圍是一棵棵楊樹,現在還不高。估計過些年就能長高,戰士們訓練之餘也好有個樹蔭可以乘涼。
敖滄海對李梟的佈置非常滿意,京城是大明北方火車的樞紐。交通在全國來說都是最便利的,物資保障在全國來說也是最好的。自己的一師能夠駐紮在京城,一是李梟對於一師的信任,二也是顯示一師天下第一師的地位。
李梟好像老幹部下部隊一個模樣,走到戰士的宿舍裡面。
“宿舍冷不冷啊!”李梟親切的拍着一個小戰士的肩膀。
這小戰士看上去應該不到二十歲,嘴邊的鬍鬚還是一層絨毛。被李梟拍了一下肩膀,激動得直打擺子。腰板拔的倍兒直,對着李梟立正敬禮:“報告大帥:營房裡面有暖氣,晚上不冷。”
一張臉激動得紅彤彤的,年青的眼睛裡閃爍着光澤。李梟在這張臉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曾幾何時,大領導來部隊視察的時候,拍着自己的肩膀問:部隊伙食怎麼樣啊?
那時候李梟和這小戰士一樣,站直了身子打個立正:“報告首長:部隊伙食很好。”
其實一羣同樣年青的小子,哪裡能夠做出可口的飯食。土豆扔進洗衣盆裡面胡亂用水龍頭衝一下,然後刮刮皮就切。豆角胡亂扔進大盆裡面,用爪子抓兩把就算是洗過了。
曾經有炊事班掌勺的傢伙,錯把洗衣粉當食鹽。那天吃的菜都是滑膩膩的!
更過份的就是,夏天還有牲口在蒸饅頭的大鍋裡面洗澡。
“部隊伙食怎麼樣啊!能吃飽麼?”李梟看向另外一個戰士。
這傢伙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兵,肩膀上掛着兩條紅槓。這帶表他曾經負傷兩次!
負傷兩次沒死,也沒離開部隊。說明這傢伙命大運氣好,而且不願意當官兒。通常情況下,負傷一次而且還能成功歸隊的,都會被提拔成軍官。對於部隊來說,受傷之後還能重新歸隊的老兵,都是部隊的寶貝。面對敵人的時候,他們會比普通士兵要鎮定。
“報告大帥,吃的還成。就是不讓喝酒!”老兵油子就是跟小戰士不一樣,對着李梟一個立正,說出來的話讓李梟身後的一衆軍官非常緊張。
“呵呵!喝酒這事情,還真不能開戒。你們的全軍的機動部隊,值班的團需要在接到命令之後一個小時內開赴火車站,然後被投放到全國任何地方。你真喝多了,你說說,到時候是帶上你,還是扔下你啊!”
“諾!”老兵油子再次打了個立正。
“不過這事情也有例外,逢年過節咱們部隊都會組織會餐,那時候想喝一杯的可以喝點兒。還有就是節假日,如果不值班也可以喝點兒。你受了兩次傷?怎麼受的?”
“打金陵的時候,被子彈在後背上開了一條溝。郎中說看着血刺嚕啦的嚇人,其實沒傷着骨頭。說我走運,子彈再低兩寸我就沒命了。
第二次是在江南平定地主叛亂的時候,被人用柴刀砍了一下胳膊。皮外傷,沒啥事兒!”老兵油子臉上帶着憨憨的笑,似乎這些傷痛只不過是一個故事而已。
“怎麼不提拔一下?”
“大帥,這個……!”團長站了出來,想要向李梟辯解。
“報告大帥,是俺不想提拔。按照規矩,提拔之後就會離開自己的老部隊,到其他部隊去。我捨不得兄弟們!”團長還沒說,老兵油子搶着解釋。
李梟知道這條規矩,這是爲了防止軍官在部隊形成自己的勢力。每個被提拔的軍官,都要立刻自己帶的部隊,到一個新的連隊。也的確有老兵,因爲捨不得自己的這些兄弟們,放棄提拔成軍官的機會。
“有情義!”李梟再次拍了拍老兵的肩膀。
對於有些人來說,情義比軍官的身份重要。他們捨不得離開自己的連隊,捨不得離開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可這種不捨,又能持續多久。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普通士兵服役五年是極限。到時候,必須要回到家鄉。
士官服役年限可以久一點,不過大多也就是八年至十年之間。當然,這樣的士兵退役之後,朝廷會給一大筆錢,這叫做優撫金。
宿舍裡面的確很暖和,被子疊成了豆腐塊。李梟摸了摸被子和褥子,棉花都很厚實。被子的外側放着武裝帶,掀開被子裡側,則是疊得整齊的寬窄揹包帶。
一師是主力師,每個人都配發有背囊。但大揹包這個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三橫兩豎的打法,演變成許多種,最經典的莫過於一條龍。不過那種打法新兵很容易打的很鬆,跑一會兒就會被顛散。
戰士們身上穿着橄欖綠軍裝,軍官與士兵的區別就是軍官有四個兜,而戰士只有兩個。
過完年,部隊就全面推行軍銜制。每個戰士領子上有新領花,肩膀上有軍銜,帽子上有帽徽。
帽徽上是一個五角星,中間刻着八一兩個字。敖滄海問了八遍,八一是啥意思。李梟總是神秘一笑,就是不告訴他。這些天,軍徽的由來李梟已經聽了好多個版本。
有些版本非常精彩,順子給李梟講的時候李梟下巴都要掉下來。果然,廣大官兵和吃瓜羣衆的想象力是無窮的。故事之合理精彩,就連後世的網絡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以至於後來孫承宗都問過一次,李梟同樣神秘的一笑,沒有過多的解釋。於是,傳說就越來越神奇了。
被一羣大小軍官簇擁着,李梟如同衆星捧月一般被圍攏在中間。站在連隊門口跟戰士們揮手道別的時候,還會有小軍官舉着手高喊:大帥萬歲!
接着就是所有士兵都舉起手,高喊:大帥萬歲!
李梟莞爾一笑,有些場景是那麼的像。像到分不清楚過去和現在的地步!
記憶中的影像,不斷和現實重疊,人會發生嚴重錯覺。這是一種時空上的錯亂,或許之後穿越者才能明白。
團部的食堂準備了飯食,可李梟不去吃。專門找了一個普通連隊,李梟走進去的時候,戰士們正在吃飯。看到李梟進來,一聲:起立!
所有戰士都站起身來,桌子椅子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非常刺耳。
“坐!”李梟阻止了醞釀好姿勢,跑過來要報告的連長。
“我是來蹭飯的,給我盛碗飯就跟着你們一塊吃。”李梟按住連長肩膀,然後一屁股坐到連長身邊。
連長的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看着自己的團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坐!”李梟拉了一把連長坐下,指着那些團長營長:“你們都找地方吃吧。”
於是一衆營團長,紛紛躋身在戰士身邊。
可苦了這些小戰士,需要給這幫官老爺準備碗筷,一個個只敢扒拉飯,不敢對着菜伸筷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身份上的巨大鴻溝,絕對不是表面上的平易近人可以抹平的。其實好多時候,軍隊裡面是在刻意拉開軍官與士兵的距離。
軍隊是個階級極其分明的地方,上級軍官必須保持威嚴和神秘感。
李梟相信,自己沒進來的時候。食堂裡面一定是充滿了吞嚥食物和吧唧嘴的聲音,可現在,一個個大小夥子都變成了大家閨秀。米飯閉着嘴嚼,努力讓兩片嘴脣緊緊並上,不發出一丁點兒聲音出來。
李梟知道這是對他們的一種折磨,現在每個人都惴惴不安,希望這種折磨儘快過去。李梟只要走出食堂,這裡的每個人都會長出一口氣。
可只要李梟走了,和大帥一起吃過飯這段子,他們可以講一輩子。多年以後跟後輩們一起喝酒,看到後輩們端着酒杯來敬酒,就會吹噓:當年老夫和大帥一起吃飯,那場面真叫……!
菜不多,只有四個。
按照部隊的規矩,早上是六盤小鹹菜。主食是饅頭米粥!
中午這頓則是吃米飯,四個菜中一定要有兩個肉菜剩下兩個是素菜。晚飯跟早飯一樣,除了過年和會餐,三百六十五天幾乎天天如此。
這麼安排是爲了照顧來自不同地方的戰士,山東、河北來的戰士喜歡吃麪食。遼東的戰士喜歡米飯,山東、河北出產麥子,遼東更多的是出產大米。
看到李梟來了,炊事班趕忙給添了一勺菜。
炊事班長面對李梟誠惶誠恐,李梟沒辦法只能誇讚他的手藝不錯。
這王八蛋抄上了,明明做出來的跟豬食沒區別,可被大帥誇一下,立刻就身價暴漲。
李梟不說話,別人也不說話。一頓飯吃得靜悄悄的,食堂裡面宛若鬼蜮。
吃過了午飯,李梟學着戰士們一樣。走到水龍頭前面,自己刷洗飯盆筷子。然後把飯盆遞給炊事班長,揹着手走出了食堂。
那些團長營長們,不管吃沒吃完,一抹嘴趕忙身上。
剛剛走出食堂門口,炊事班的宿舍裡面忽然竄出來一個人。走到李梟身前,二話不說跪下就磕頭。
順子槍都抽出來了,李梟攔得快纔沒有摟火。這王八蛋算是撿了一條命!
“你是誰?”李梟看到這傢伙穿着破舊的軍裝,以爲自己的軍隊裡面出了冤案。沒想到,自己的手下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這讓李梟非常惱火。
“小子程鐵柱,有冤情要向大帥稟報。”跪在地上的傢伙停止了磕頭,直挺挺跪在地上。
這時候那些團長、營長們都趕了過來,看到跪在地上的程鐵柱,臉都白了!
“大帥……!”團長的聲音有些顫抖。
“閉嘴!讓他說。”李梟臉一沉,團長嚇得立刻不敢吱聲。
李梟一聲吼,旅長都老老實實的站着,更別說團長。
“你有什麼冤枉的事情跟我說,我還是能做得主的。”李梟看着地上跪着的程鐵柱說道。
“大帥!小人已經不是軍伍上的人,今天是兄弟們傳信,才能夠有機會見到大帥。小人冤枉!冤枉啊!”
李梟有些懵逼,不是隊伍上的人,那他孃的喊哪門子冤?
“有什麼冤枉就說吧!”李梟看了一眼身後的團長。
“小人冤枉啊!”程鐵柱跪在地上磕頭。
“你倒是說啊!”李梟有些急。
“小人冤枉!”程鐵柱跪在地上還是磕頭。
小人物見到李梟這樣的大人物,因爲過於激動,程鐵柱現在連一句完整化都說不出來。
“大帥……!”團長猶豫着,還是張嘴說了出來。
“嗯……!”李梟回頭看向團長。
“程鐵柱的事情屬下知道,由屬下向您稟報可好。他已經……!”團長無奈的看了程鐵柱一眼,這時候的程鐵柱已經激動的要抽了。
“好吧!你說吧!”李梟也是無奈,只能讓團長大人代勞。
“程鐵柱是我們三年前的退伍老兵,一切手續都正常,而且隊伍上也沒有剋扣過他的復員金。問題出在地方上,據他說給他安排的工作,被當地學校校長的兒子給搶了。
我們也曾經發文,去詢問地方上。可地方上也沒個說法,您知道。咱們部隊不允許參合地方上的事情,所以這事情也只能拖着。這程鐵柱也賴在部隊不走,念在他是退伍老兵,我們也不好趕他。現在已經是兩年多了,地方上還是沒有回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