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妃覺得有些恍惚。
曾經楚王想要趁着這位天門總捕失憶的時機向她拉攏示好,結果那通示好換來的是官家的一通好罵。如今這位總捕大人更是嫁到了秦王的母家。拉攏示好之事更是不宜再行。
她方纔過來爲的就是製造一個楚王妃與天門總捕獨自相談的畫面。官家和秦王不管是誰心中生了疑,那對楚王都是沒壞處的。便是那兩位都不生疑,他們夫婦也沒什麼損失。
可她沒想到這個姚南星的眼睛如此的刁尖,她纔剛過來她便就拉着魏王妃奔了過來。從前倒是沒發現,她這位大嫂嫂還是個頗能壞事的人物。還有這個晉王妃也是慣來的討厭,她這一湊過來這盆髒水是更加的潑不上去了。
現在好了,一羣人在這裡傻坐着,聽那位以才情冠絕汴京的魏王妃和那位以狠厲揚名朝野的天門總捕熱火朝天的討論......美膚養生的心得。
她本來是想要尋個藉口起身離開的,可是耳朵卻不受控制的豎了起來。
她瞟了瞟多年的對頭晉王妃,見對方同樣也是一臉的恍惚,心中頓時就舒暢了許多。再瞧秦王妃卻是一副的興致濃濃,單手支腮望着魏王妃和婠婠,一臉大大方方的聽着。聽到感興趣處,甚至還開口加入了討論。
秦王妃加入討論的切入點是魏王妃無意間提到的一句“不止養護氣色還有益生子。”
加入討論的人多了一個,話題也跟着廣闊了起來,不僅只有如何美膚養生還添了如何瘦腿、瘦腰,如何養益身體纔能有益生子。
提到了有益生子這個話題,楚王妃就更加的擡不起身來。
晉王妃無所出,可晉王府裡已經有了一個庶子。故而晉王妃對這個話題是更加的感興趣。
晉王妃無子,楚王妃也無子,爲着這事都曾淘弄來許多的驗方、妙方,更是試過了無數種調理滋補的辦法。這三位所說的是些是她們已經試過的,還有些則是從來沒聽過的。
即便是不信任這些方法,可她們也是忍不住的默默記下。
只聽不說到底有些失儀,於是楚王妃和晉王妃也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跟着討論起來。漸漸的一句接一句,一句跟兩句,一同的熱火朝天起來。一桌六人,只有連翹做到了只聽不說。
待到祈福儀式快要開始時候,幾位王妃皆都回到了自己該待的位置。連翹望了婠婠一眼,然後掏出了那天門之中人人配備的一套書寫小工具來,問道:“大人,您來還是我來?”
婠婠......
錦衣捕快都是各有職責分工的,但若是在盯着自己目標時意外發現了他人目標的消息,也是要負責記錄的。
她們現在坐着的位置四周難以埋伏眼線。秦王妃、楚王妃、晉王妃都是重點的盯梢對象。她們的所言所行自然是要仔細記錄的,不論看着可疑還是不可疑,那都需得儘量的多記。
婠婠倒了一盞素酒給連翹,向她示意:你敬業,你寫唄。
連翹得了這個示意即刻鋪開那小本子,拔了筆蓋略一調整墨閥開始奮筆疾書起來。
她寫的極爲細緻。不爲別的,就爲了儘可能的佔據時間,萬萬不能閒下來叫大人再拉着她看什麼男人。
婠婠喝了幾盞素酒,吃了一塊糖汁雪梨後祈福儀式便就開始了。她同連翹說了一聲便就走過去,瞧着安平侯夫人做了儀式後也便跟上去循着禮儀祈了福。
回來後發現連翹居然一直的坐在原處奮筆疾書着。
連翹其實是有意不過去的。她不想去看着楚王與楚王妃相攜的模樣,更加不想看楚王憐護那陳側妃的舉動。她故意藉着這點事情躲在這裡,眼睛看不見心裡也就沒那麼難過。
婠婠見她那寫字的速度卻是覺得好不意思起來。她探頭望了望,見她正在細細記錄的是晉王妃的言辭舉動,翻了翻前面已經記好的便道:“怎麼要記的這麼細?”
連翹將心一橫,第一次對着她家大人撒了謊,“都是些養護的妙方,怕以後哪個府裡出了什麼事查不清楚。”
這個理由編完了連連翹自己都覺得好有道理。
婠婠點點頭,甚是讚賞的瞅了瞅連翹,而後也拿出了那套標配小工具來,同連翹兩人分了工,一同伏案疾書起來。
婠婠寫了兩行,復又改了字體。草書什麼的,寫嗨了她怕過後自己都不認識自己寫的是些什麼。於是這畫面就成了連翹奮筆疾書,而婠婠不緊不慢的徐徐寫劃。
楚王此刻得了些閒,見着四周也算方便不着痕跡的向楚王妃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楚王妃接到這個眼神頓時就不知道該如何迴應了。
難道還能跟王爺說,她們這幾個人湊在一起是與那尋常人家的妯娌一樣,在討論什麼養生美膚、調養生子?
她們這妯娌幾人歷來都是不對付的。晉王妃與她相見次次皆是話裡設陷,笑裡藏針。秦王妃雖不比晉王妃那樣難纏,但也不是個好對付的。至於魏王妃吟風弄月、目下無塵,壓根兒就與另外三個不是一路人。
可她們幾個居然不藏陷不帶針的同天門總捕在討論那樣一個尋常話題。
楚王妃避開楚王的眼神,微微的垂下首來揉了揉了自己的額鬢。其實不討論那些話題她們又能說什麼呢。總不能當着天門總捕的面,就你來我往話裡藏刀的吧。
天門總捕說是什麼總捕,實際上還不就是官家的耳目。
楚王妃擡起頭來,又往方纔她們坐的地方瞧了瞧。這一瞧便就滯住了。
楚王先前見楚王妃低頭去揉額鬢,便就一副關切模樣的走過來,詢道:“王妃可是身體不適?”
口中問詢着,目光自然而然的順着楚王妃的視線瞧了過去。
那邊的角落裡坐着的是他的妻妹和天門的那位總捕大人。那兩個人湊在一起不奇怪,可是她們爲什麼湊在一起埋頭書寫?
楚王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楚王妃。心中開始犯起嘀咕來。今日他的確是有意的避開了些天門的眼線。可也僅僅就避開了那麼一兩處,時間也就是那麼一小會兒。這宴廳裡他是沒做任何手腳的。怎麼就叫總捕大人親自出手了呢?
瞧了瞧凝神疾書的連翹,又再瞧了瞧一臉不緊不慢的婠婠。
楚王的那雙鳳眼中浮現出一絲茫然。
就......這麼明目張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