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興趣欺騙小姑娘。”司喏平靜地說。
溫涼卻突然笑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比我還小兩個月。聽南成哥說你和雨翔是同一天生的,雨翔就比我小兩個月。嚴謹說來,南成哥才應該是你哥哥,比你大好幾歲。就以爲你是司戰舟和原配瑪格麗特的兒子,是名正言順的柴爾德家族繼承人,所以爲了維護瑪格麗特的聲譽,你就變成了名正言順的大少爺。不過事實上,你還是比我小兩個月!”
現在她在司喏的飛機上,這件事情已經成爲了既定事實,溫涼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好忘掉自己是被現實所逼的這個事實,所以選了個輕鬆的話題。
然而對於司喏而言,只要和司雨翔有關的話題,都算不上輕鬆。
他沒理會溫涼認認真真分析的年齡差,而是突然回答了她之前問他的那個問題,她說:“是安格斯把祁夜送回去的。”
“哦。”溫涼隨口應了一聲,然後才突然反應過來,加大了音調:“安格斯?亞瑟家族的繼承人?月嬋的未婚夫安格斯?”
“嗯。”司喏無比淡定的回。
溫涼一雙晶亮的眸子裡滿滿的都是震驚:“安格斯爲什麼要幫忙把祁夜送回去?你不是說他和你是死對頭嗎?”
並且她記得司喏說過,上次在無花鎮的時候,他受傷就是拜安格斯所賜。一個隨時隨地想取司喏性命的人,卻突然決定做個活雷鋒?
可想而知司喏一定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看着溫涼期待的想要從自己的嘴裡聽到答案的時候,司喏很難得笑了,因爲溫涼這模樣,就像一隻特別無害的小麋鹿,眼睛很亮,很清澈。
“你欠我的債太大了,所以努力幫我‘殺’了沈星樓來還債吧!”司喏將筆記本電腦關了機,隨手拿過一本雜誌翻閱着。
溫涼不解的問:“你拿什麼東西給安格斯做交換條件了嗎?”
司喏擡眸瞥了溫涼一眼:“還不算太傻。”
“拿的什麼?”溫涼趴在小桌板上問他。
他連眼神都沒分給她一秒,就平靜地說:“我繼承柴爾德之後,我手頭所擁有股份的百分之二。”
“……”就溫涼這個計算能力,她也沒打算去計算百分之二到底有多大一筆錢。震驚後,溫涼安靜下來,才說:“我之前聽說過柴爾德家族和亞瑟家族的事情。”
“哪部分?”司喏頭也不擡的問。
“你父親司戰舟想要借用亞瑟家族收復他兄弟司戰橋在意大利留下的勢力,安格斯的父親想借着和安格斯和月嬋的婚姻,併吞柴爾德的大部分勢力。”
“聽誰說的?”司喏問。
“南成哥。”溫涼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實話實說:“我去求他找你幫忙,他說,就算你有辦法救祁十三,你也不會出手幫忙的。因爲月嬋是安格斯身上的寄生蟲,如果你和月嬋作對,就是和安格斯作對。亞瑟家族打的主意就是想弄死你,你死了,他們要拿下柴爾德家族就指日可待了,因爲司戰舟年紀大了,也撐不了多久,南成哥根本不在安格斯的考慮範圍內,構不成威脅,所以亞瑟家族不管從哪個方向來說,都不可能與你爲伍。所以你不會幫我。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可是,我有一點沒想明白。”溫涼說:“就算百分之二是很大一筆數目,但和整個柴爾德比起來,還是九牛一毛吧?爲什麼安格斯要答應你呢?”
司喏終於擡起頭來,合上雜誌,對溫涼說:“因爲亞瑟是亞瑟,安格斯是安格斯。亞瑟狼子野心想併吞柴爾德,安格斯知道沒那麼容易。對於安格斯來說,beatrice本來就是不值一提的小棋子,祁夜對他而言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溫涼恍然大悟,突然想明白了:“從月嬋手裡帶走祁十三,對安格斯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但他卻能得到你繼承柴爾德後的百分之二的股份,這就相當於買了個保險。萬一到時候亞瑟的狼子野心失敗了,至少安格斯還有你百分之二的股份。萬一亞瑟要是成功了,他如今只是舉手之勞,也無所謂,反正不影響大局,是這意思麼?”
司喏看着溫涼的眼裡,帶了點欣賞:“看來,也沒傳聞中的那麼傻。”
“……”溫涼真想掐着司喏的脖子問他,到底是誰傳聞她很傻了?
溫涼傲嬌的回:“那是偶爾的大智若愚,女人太聰明就不可愛了。”
“溫涼。”司喏突然叫了一次她的名字。
這讓溫涼表情僵住。
只聽他淡淡的說:“不要對着我露出毫無防備的笑,因爲你的笑容我很喜歡,如果不希望看上你這個有夫之婦,就不要對我露出這樣的笑容。”
溫涼一下捂住嘴,表情嚴肅得像是小時候參加校園演講。
她眨了眨眼認真嚴肅地對着他說:“如果你說這樣的話是故意嚇我的,那恭喜你,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認真的。”
“……”溫涼有些艱澀的動了動嘴,說:“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讓安格斯把祁夜還給月嬋吧!我想回家。”
司喏一下勾起脣角,笑得毫無防備:“不是怕月嬋強睡了你老公,所以才急着來求我幫忙的嗎?現在把他再還給月嬋,你就不怕了?”
“有時候你比月嬋還嚇人。”溫涼一不小心說了句大實話。
司喏臉上的笑意收斂起來:“你說得沒錯。所以接下來你所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是驚心動魄的,哪怕是你後悔也沒用。”
溫涼知道自己上了這條賊船,就不可能輕易下去。但當時祁夜在月嬋手裡,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選擇。
至少司喏答應過她,不會碰她,不會傷害她。
克萊斯特送來晚餐,溫涼一邊吃一邊問司喏:“爲什麼你覺得我能幫你解決沈星樓呢?”
“因爲他只聽你的。”司喏用餐的姿勢很優雅,這大概和從小到大所經受的教育有關。
溫涼點點頭:“那他以前誰的話都不聽?”
“嗯。”
“其實你有想過……爲什麼沈星樓會聽我的話?”溫涼提出一個自己一直以來就想問的問題:“在無花鎮那次,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之前我都沒見過你,更沒見過沈星樓,爲什麼沈星樓聽我的,不聽別人的?”
司喏擡眸瞥了溫涼一眼,很顯然不知道答案。
溫涼放下刀叉:“在知道你的……病情之後,我其實回去查過資料,據說解離性人格的產生,多和童年創傷有密切關係,尤其是……性+侵+害,或許……你小時候……”
司喏放下叉子,手裡拿着餐刀,盯着溫涼。
溫涼趕緊拿起刀叉一邊朝着嘴裡塞東西,一邊說:“我胡說八道的。我看也有資料說是在7歲以前有衝擊過大或重覆發生的身體虐待、情緒虐待……以及嚴重忽略,甚至源自從嬰兒開始的混亂型依附行爲導致的,也不一定非是性+虐+待嘛!”
“十歲以前的事情,我都記不清了。”司喏平靜的再度拿起刀叉,一邊切牛排,一邊說:“我會先帶你去見我的主治醫生,具體情況他會和你交涉。”
溫涼點點頭,終於問出口:“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希臘。”他好看的薄脣平靜無比的溢出兩個字。
溫涼手裡的叉子一下捏緊了,音調擡起:“希臘?”
“嗯。”
……希臘,那是她夢寐以求想去的地方,想和祁夜一起去的地方。
“不喜歡?”他問。
溫涼搖搖頭:“這倒不是。”
只是……因爲不是想要同行的人,所以那份夢寐以求的欣喜,便蕩然無存了而已。
也不知道司喏是不是有讀心術,竟一眼就看透了溫涼的心思,他一邊切着牛排,一邊淡然的對她說:“你只能將就。”
“……”溫涼嚼着牛排,悶悶不樂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問司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
“很久以前。”
“那雨翔也知道嗎?”她問。
溫涼發現,只有在提起司雨翔的時候,司喏的眼神纔會發光,他頓下手裡的動作,對着她說:“知道。”
溫涼點點頭。
南成哥說,在司喏心裡,司雨翔的地位,比他的母親瑪格麗特的地位還要重要,溫涼記住了。
司喏突然對着溫涼說:“我答應不碰你,不傷害你,是在你配合的情況下,如果說這件事情是從你的嘴裡透露出去的,那麼……”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隱私,我不會說的!”溫涼伸手做了一個給嘴巴上拉鍊的動作,很嚴肅的回。
司喏這才繼續專注的用餐。
溫涼猶豫了好一陣,才又一次弱弱的開口,目光期待的看着司喏:“我們能把時間適當的縮短一點點嗎?比如……我們把之前定下的治療期縮短到三個月?三個月你覺得怎麼……”
“你想試試展翅高飛的感覺麼?”司喏看着飛機艙門的方向問溫涼,似乎要表達的意思是: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丟下去!
溫涼立刻面帶微笑的看着司喏:“ok,我明白了,半年半年,你說半年就半年……”
突然想起司喏說過不要衝着他笑,溫涼又收起假面具,冷冷的說:“半年要是我還是沒對你的治療起到積極作用,你就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