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接到慕容和電話,慕容和在電話裡把關於溫莎的病情都解釋了一遍,祁夜過來給溫涼辦了出院手續,便帶着她直接回老宅了。
一路上,溫涼臉頰貼着他健碩的胸膛,格外膩味。
祁夜正在猶豫要不要在這時候開口安慰她,就看到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問他:“爲什麼善良的人卻不得善終呢?”
她的聲音悶悶的,只想更靠近他一些,似乎只有聽到他那有節奏感的心跳聲,纔有安全感。
祁夜圈住了溫涼的身體,薄脣微抿了一下:“傻瓜,事情還沒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結局會是如何。慕容說過會全力以赴,我們要對慕容有信心,更要對莎莎有信心。你是她最親近的人,你不能率先被打倒。”
祁十三說得沒錯,她不該輕易妥協。可是一想到溫莎的病情……
“我以爲莎莎會拒絕南成哥的求婚來着。”溫涼輕聲說。
祁夜剛要發表自己的見解,溫涼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
“姐打來的。”溫涼拿着手機,眼看快到老宅了,也就沒接。想來傍晚她給溫莎打電話本來是想問問關於司南成的事兒,誰知道後來慕容和就來了。當時匆匆掛了電話,本來說好要給溫莎回電話的,可後來事情發展得完全不受控制……
車子在別墅門口停下,薄榮趕緊去後備箱裡把輪椅推了出來。
溫涼都好長時間沒見到薄小秘了,她擡頭看着薄榮說:“薄秘書最近是不是受了?”
可不是瘦了麼?都瘦了快十斤了,最近老闆爲了老婆天天往醫院跑,不務正業,老闆他哥又回家照顧兒子,就剩下他這個苦命的員工每天要死要活地熬夜加班。
還是總裁夫人有良心,薄榮有點小興奮,剛想謝謝溫涼,就聽到總裁高冷的聲音傳來:”薄秘書可能是最近熬夜數工資,累瘦了。”
薄榮:“……”
“那棟別墅的燈怎麼亮着?”祁夜手指的方向,是他和祁明小時候的家。這別墅羣距離祁夜小時候的學校很近,當初也是寧清茹爲了方便孩子讀書,才置辦的房產。
其實若不是這棟別墅,溫涼和祁夜也許根本不會相識……
但那棟別墅一直沒住人,聽說房主移民去了國外,這還是祁夜第一次看到那別墅裡的燈亮着。
薄榮也回頭去看了一眼,這才說:“那棟別墅半個月之前就有人進出了,我之前隨便打聽了一下,聽說別墅的主人去世了,把房子過繼給兒子了。兒子好像把房子賣了,買主挺神秘的,這幾天只看到傭人進進出出的,沒看到過房屋主人。”
“哦。”祁夜也只是隨口問問,沒放在心上。
他推着溫涼進屋,一邊走一邊提醒她:“先聽聽姐怎麼說。”
他們進門的時候,溫莎正拿着手機,溫涼兜裡的電話林鈴聲響了起來,她掏出手機,看到溫莎的來電顯示,掛斷。
“姐。”
溫莎眸光微深,難掩驚訝:“暖暖,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後天纔出院嗎?”
“是該後天纔出院的……”溫涼想起祁夜的提醒,於是沉住了氣,話鋒一轉:“姐,你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麼要緊事兒嗎?”
原本溫莎給溫涼打電話,是想告訴她關於自己病情的事,可是當看着溫涼認真漂亮的臉,溫莎到了嘴邊的真相反而不忍心揭開了。
這個妹妹,是她看着長大的,從小暖暖還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她就曾經發誓,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好好愛她,不讓她受委屈,讓她成爲全世界最幸福,最幸福的妹妹……
可是現在……
還在猶豫的溫莎,分明一個字都沒說,可是溫涼就是控住不住,眼眶都撐紅了。
“暖暖,你怎麼了?”溫莎注意力放在溫涼身上:“眼睛怎麼這麼紅,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
溫涼到底還是忍不住了,紅着眼睛抓住了她的手:“姐,我們接受治療吧?慕容真的很厲害,他們都說,他可以妙手回春的……姐,我們回醫院,現在就回醫院……好不好?”
溫莎清澈的瞳孔裡,帶着審視和疑惑,只不過片刻,她便懂了。一定是慕容和把關於她病情的事情,告訴了溫涼。
其實此刻,她反而鬆了一口氣,不用自己親口告訴暖暖自己的病情,對她而言,也是一種解脫了。
她伸手,幫她擦了一下眼淚,反握住溫涼的手,笑着說:“傻丫頭,怎麼哭了?我上網查過,最少也還有兩年的時間呢……”
“姐……”
“我會的。”溫莎打斷溫涼,一下又一下地輕撫着她的手背,輕聲說:“我會回醫院治療的。”
“真的嗎?”溫涼眼底劃過驚喜,但很快,她就意識到,這件事不可能真的那麼容易,如果說溫莎一開始就願意去醫院治療,那一開始又爲什麼要出院呢?
溫莎篤定地點頭,告訴她:“我會配合醫生進行治療,醫生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但是……”
溫莎摸了摸套在無名指上的那枚小鑽戒,聲音突然有些哽咽:“但是暖暖,你要幫姐姐一個忙……”
“什麼忙?姐姐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溫涼就差舉手發誓了。
祁夜凝了眸,問溫莎:“你想避開司南成?”
從溫涼嘴裡聽說溫莎答應了司南成的婚禮開始,祁夜大致就猜到了,溫莎希望司南成可以安安心心的回英國。
溫涼也不算太笨,聽祁夜說了一下重點,她瞬間就明白了溫莎的意思。
“姐,你纔剛給了南成哥希望,又要讓他絕望嗎?”溫涼不知不覺地問出這句話後,才發現,這話是不公平的。
溫莎這麼做,真正絕望的人,不只是司南成。
可她像是早就決定好了,一句話也沒有多說,只是低頭,目光空洞地看着那枚新戴上的戒指。她用大拇指,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明明已經很閃,很亮了,可是她的動作,卻機械地重複着,重複着……
溫涼的心像是被人揪起來了一樣,很疼,很疼。
想開口勸她接受南成哥,可她太瞭解溫莎了,在知道自己病情的情況下,她如果還答應司南成,在溫莎的眼裡,那就是拖累。她有多善良,就有多要強,正因爲她深愛着南成哥,所以,她才絕對不會答應嫁給她,這是溫涼一開始就懂的理……
溫莎心裡不知在想什麼,眼淚也一滴也沒有流下,可是溫涼看着她的眼神,卻依舊能感受到有多悲傷。就像這世界都拋棄了她,就像一無所有……
此刻,溫涼也不知道怎麼做纔是對的,只想儘自己所能,讓她好受一點,哪怕一點點。
“我答應你……姐,我答應你。”溫涼抓着溫莎的手,捂住了那枚鑽戒,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讓她捧着自己的臉,泣不成聲地說:“我什麼都答應你……”
不知道什麼時候,祁夜默默地退了出去。
姐妹倆不知在房間裡談了什麼,談了很久。
溫涼再出來,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以後的事情了。護工照顧着溫莎睡着了,溫涼的兩隻眼睛,腫得像核桃似的。
祁夜皺着眉頭,去冰箱裡拿了冰塊,用厚厚的紗布包起來,拉着溫涼的輪椅蹲下,將冰袋放在她的眼睛上。
“祁十三,我們出去走走吧……”她輕聲地說。
這棟別墅裡有太多關於溫莎的美好回憶了,有太多關於童年的記憶。剛剛和溫莎在房間裡,不過是回憶了一下往事,她就已經哭成了淚人。
小時候總在想,自己練了武功秘籍,將來長大了除了要懲惡揚善以外,是要保護姐姐的。可是從小到大,都是姐姐保護她。時至今日,她什麼也沒能爲溫莎做過。
溫莎唯一求她的一件事,竟然是要讓自己親手毀了她的幸福……
溫涼心裡不好受,可是又想不到應該怎樣緩解,此時只想吹吹冷風,讓自己更清醒些。
月華如水,照在別墅外的矮樹上,和射燈交相輝映,營造出喜慶的氣氛來。
祁夜推着溫涼的輪椅,靜靜地陪着她。
“老公,我該怎麼辦?”她該幫着溫莎瞞着南成哥的,她答應了溫莎一定會幫着她瞞着南成哥的。但就私心來說,她真的好想告訴南成哥,她不希望真正相愛的兩個人因爲外在的因素分開。就算彼此要分開,至少也該給南成哥一個選擇的機會,不是嗎?
似乎已經料到了溫涼心裡在想什麼,祁夜伸手,摸了摸小女人那光滑的腦袋,說:“當務之急,是先想辦法讓姐回醫院進行治療。”
溫涼抓着祁夜的手,他說的話,向來很有道理。
她轉身,回頭去看他。
不知從哪兒突然跑出一隻通體雪白的貓咪,一下躍上了她的輪椅,就窩在她的懷裡,還不停地抖動着身上的毛髮。
祁夜見了,趕緊一把抓住貓脖子,將那小傢伙提起來,丟在一旁,溫涼對小動物的毛髮是嚴重過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