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琳以爲安格斯要和她具體討論一下關於馬爾文的事情,所以答應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她把手機還給沐序,這才發現沐序一直很安靜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不是有意瞞你。”她走到沐序身邊坐下,輕聲說。
沐序表面很平靜,和平日裡那個喜歡說說笑笑的沐序卻有着截然不同的區別。
“第一次見面,你說你喜歡的那個人,那個各方面都不是特別突出,卻誰都替代不了的人,就是司喏?”
卡洛琳默不作聲,是因爲她知道,就算她不回答,沐序也已經知道答案了。
“你和馬爾文……”
“只是朋友。”卡洛琳解釋,一雙琉璃目,在提到司喏的時候,就已經黯淡了幾分。
彼此的沉默,像是給燥熱的病房渡了一層霜。
後來還是卡洛琳率先開口,打破沉默:“初次見面,你口中所說的那個長相還行,性格還行,脾氣還行的有夫之婦,是溫涼?”
人就是這樣,很多心裡話,對着熟悉的人說不出口,對着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反而全都和盤托出了。沐序和卡洛琳也是這樣,見到彼此的第一面,說的都是真心話,反而到了後來,撒了許多謊。
沐序解釋:“那是錯覺,在和你發生關係的第二天早上,我就徹底想清楚了,我很喜歡溫涼,因爲她是我的三嫂,親人一樣。”
“……”隨着沐序那句‘在和你發生關係的第二天’,氣氛又一次尷尬起來。
這次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沐序,他問卡洛琳:“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身份的?”
“上次,在別墅偶遇的時候,你差點撞死我的princess。”卡洛琳說:“那天晚上我就查到了你的資料。”
卡洛琳又將安格斯故意將princess放出去,導致溫涼過敏的事情解釋了一遍,還告訴他,當時她約他吃飯,就是想告訴他這件事,只不過後來被安格斯關起來了。
沐序的記憶一點點清晰起來:“第二天在餐廳,你是不是讓人給我送了一封信?信上的內容寫的是‘溫涼的房子正在監視範圍,有人正在夜以繼日的偷AA窺’。”
“嗯。”
“爲什麼不親自交給我?”
“……不想見你。”
“那天顧輕輕說在廁所遇到一個個高顏美心底好的小姐姐,說的是不是就是你?”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卡洛琳別過臉。
沐序伸出左手捏住卡洛琳的下巴,掰過她的臉:“那天我在洗手間門口和付譽說的話,你是不是都聽到了?”
“沒有。”
“你爲什麼不問我,付譽是誰?”
卡洛琳:“……”
她倒是忘了,沐公子玩世不恭張揚跋扈的外表下,藏着一顆能看穿別人僞裝的生猛靈魂。
“原來,她叫顧輕輕。”卡洛琳拍開沐序的手,坦白地說:“我覺得她長得很漂亮。”
“再漂亮也嫁人了。”沐序說:“我和顧輕輕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和她之間……”
“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們的確是一段露水情緣,我是一個你從沒放在心上的人,你也不是我在意的人。所以我覺得沒必要告訴你我的身份。我知道一個詞語,叫瀟灑。我們都應該做瀟灑的人,就像我們之前說好的那樣,就算下次有機會見到,也要把彼此當做陌生……”
“你走吧!”沐序覺得扎心,不想再被這個女人用刀子捅了,遂指着門口的方向,語氣冷漠地說。
卡洛琳愣了一下,看着躺在病牀上的沐序,緩緩開口:“馬爾文打傷了你,的確是他的錯,但我是他的朋友,理應對你負責,所以我留下來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我沒受傷。”沐序說。
“醫生說你右手手腕脫臼,左腿骨折,還有輕微腦震盪……”
卡洛琳話還沒有說完,沐序突然一把掀開被子,將掛在脖子上的繃帶扔了,拖着那條石膏腿站在地上,站得筆直:“我沒受傷,看到了麼?都是裝的!真正捱打的人是你的朋友馬爾文,我是碰瓷兒的!就是想用苦肉計,想讓你陪我來醫院,想看到你爲我緊張的樣子,想騙你留下來照顧我,聽明白了嗎?”
“……”卡洛琳一下僵在那裡,聽是聽明白了,就是沒理解他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還沒聽懂嗎?”沐序拖着石膏腿,不太方便,一瘸一拐走到卡洛琳跟前,居高臨下望着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她那雙迷茫的眼睛,伸手捧起她的臉,告訴她:“caroline,i/don‘t/want/to/be/your/stranger,because/i/miss/you/all/the/time.”
卡洛琳,我不想做你的陌生人,因爲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這句話,說得卡洛琳有些心神不寧,好像是……心動?
不,肯定不是!
能讓她心動的人,是喏。只有喏!
卡洛琳想起,她和沐序見面的次數其實不多,一共算起來,加上這次,也不過四次而已。
可是沐序給她留下的印象很深刻,每一次見到他的情形,她都記得很清楚,他的每一個表情,她好像都記得,每一個眼神,都記憶猶新。
此時他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深情款款。竟讓她生出一種錯覺,似乎他很愛她的那種錯覺。
卡洛琳心跳漏了一拍,過了好幾秒才恢復平靜。
“你剛剛讓我走,現在還算數嗎?”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她好看的嘴脣裡蹦出來。像是尖利的石頭一樣,一顆一顆地砸在沐四的心尖兒上。
剛營造出來的美好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沐公子眉頭皺得像是七十歲的老頭兒,卡洛琳是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一點沒把他放在心上,過了好一陣,他才鬆開捧住她臉蛋的雙手,背過身去:“走走走!!下次別再讓我遇見你,偶遇也不可以。如果我再見到你,卡洛琳,我一定追你,追到死爲止!”
“……”
“走啊,愣着幹什麼?後悔了是不是?不想走了是不是?”沐公子轉身,突然很想伸手拉住她。
她卻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嚇得拿了手機就跑……
沐公子看着門口的方向發呆,他是洪水猛獸嗎?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跑?那司喏有什麼好的?爲什麼非要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兩情相悅不好嗎?非要一廂情願?有受虐傾向是不是?
丫的,還就不信了,他風流倜儻的沐序,能在卡洛琳這顆歪脖子樹上吊死!
好吧……是一顆漂亮的歪脖樹。
嗯……他很喜歡的歪脖樹。
呵……喜歡司喏的歪脖樹!!
“門都被你盯出洞來了。”祁夜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門口,嘴角掛着一抹類似於幸災樂禍的笑意對着沐公子說:“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擡頭看……”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沐公子打斷祁十三的話,不悅地坐回到牀邊:“偷聽多了容易耳聾,這大半夜的你跑到我這兒聽牆腳?”
“睡不着,興奮!剛去看了我寶貝女兒,你這種單身狗是不會懂的。”祁夜靠在門邊上,眼裡藏不住的盪漾。
沐序一個枕頭砸過去:“你等着,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擡頭看,蒼天繞過誰!!生個小公主了不起了是吧?寵!你就使勁兒寵着你家小公主!!等她將來長大要談戀愛嫁人的時候你就知道厲害了!”
“……”雖然被沐老四這條單身狗懟了,但祁夜作爲過來人,還是很有良心地提醒了沐序一句:“老四,女人緣太好的男人,通常愛情路不順。”
“什麼意思?”
祁夜一個枕頭丟回去:“喜歡就去追,被拒絕了就撤退,要是實在喜歡,就堅持不懈的追,還沒結婚就有機會,結婚就等人離婚,只要人還活着就有希望,就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歡。當然,不喜歡就另當別論了。”
祁夜上前,安慰式地拍拍沐四的肩:“我回去陪你嫂子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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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覺得是時候告訴卡洛琳,他對司喏的一些想法了。自從掛斷電話之後,安格斯就一直沒睡着,躺在牀上思考着明天應該怎麼對卡洛琳開口。
就在他想得入神之時,身側的人突然動了一下。
“醒了?”安格斯的手臂被司喏睡得已經有些發麻了。
他輕輕地拍了一下司喏的臉,說:“醒了就開口說話,我也好告訴你,沈星樓今天都做了些什麼好事兒!!”
“我做了什麼好事兒?”剛睡醒的人,湛藍色的眸子裡蘊着水汽,直勾勾地鎖定着安格斯的臉。
這眼神很軟萌,不具有任何侵略性,古井無波的模樣,和司喏平日裡的目光有着根本上的差距。
安格斯突然抽回手臂,濃眉一擰:“沈星樓?”
“我爲什麼還活着?”沈星樓揉了揉痠疼的胳膊,盤腿坐起來,抿脣不悅地看着安格斯。
安格斯以爲沈星樓睡了這麼久,一覺醒來肯定就會切換回司喏的模式了,誰知道,竟然還是沈星樓。
警戒心突然增高,安格斯生怕他又想不開做出自殺的舉動,所以一把抓住他的雙手,將人死死地壓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