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
沐序和祁煥正躺在牀上抱着電腦,兩人盯着監控器上的畫面,看得十分專心。
畫面是月嬋的別墅內部,月嬋最怕的便是蛇,她站在餐廳桌面上,崩潰地大叫。她左手拿着桌面上放置的燭臺,右手是一隻點燃的蠟燭。
嚇得花容失色的女人,不停地揮舞着手中的蠟燭,恨不得左腳踩在右腳上,恨不得能凌空飛起來。雖然看不清臉上的淚痕,但是監控還是能清晰地看到她上躥下跳,崩潰得丟了蠟燭去抓扯自己頭髮的模樣。
有聲監控裡,傳來月嬋的驚叫聲,她不停地呼喊着舒清,不停地叫着救命,甚至喊着趙言的名字。
最後傳來一聲含糊不清的:祁夜……
“是不是太過分了點?”沐四突然良心發現地回頭去問祁煥。
祁煥點點頭,側過腦袋看着沐序:“是有點過分,不過你後悔嗎?”
“完全沒有呀!”說着,坐在牀頭上的兩人,拿着紅酒杯幹了一杯。
溫涼推開房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沐序和祁煥躺在牀上,兩人的目光同時凝固在祁煥手裡頭的電腦上,兩人手中一人端着一杯紅酒,臉上正帶着難以言喻的微笑。
沐序和祁煥顯然做夢也沒夢到溫涼會來,兩人一左一右從牀上蹦下來,嚇得差點沒把手上的紅酒杯給摔了。
兩人異口同聲地衝着溫涼叫了一聲:“三嫂!”
“……”溫涼手裡頭提着鴨脖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就聽到電腦裡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祁夜,救我……救命……走開,都走開!!不要過來,啊!!”
“什麼東西?”溫涼放下鴨脖,朝着電腦邊上走去。
祁煥眼疾手快地合上電腦:“沒,沒啥。”
沐序精明地立刻轉移話題:“三嫂,你怎麼過來了?”
“今天週五,大哥說要帶我們過來正式介紹莫未安的奶奶杜鵑給我們認識,所以不光是我,大哥和暮白,還有知非和祁十三,都來了。”溫涼說完,話鋒一轉:“電腦裡的是月嬋的聲音吧?”
雖然月嬋的聲音因爲大吼大叫,已經嘶啞了,但溫涼還是聽出來了,那是月嬋的聲音。
祁煥和沐序對視一眼,知道是瞞不過去了,卻還在堅+挺着:“什麼月嬋啊,小嫂子你聽錯了。”
說時遲那時快,趁着沐序和祁煥想着怎麼撒謊的時候,溫涼已經奪過了電腦。
眼見於事無補,祁煥只好乖乖地上前輸入開鎖密碼,順便解釋:“這事兒跟我沒關係,都是沐四的餿主意啊!”
沐四:“……”
大爺的,說好的爲了兄弟兩肋插刀呢?這貨在背後捅刀子的時候未免也太爽快了。
沐序咳嗽了一下:“那什麼……三嫂,這蛇吧,沒毒的,死不了人。你就別告訴大哥了,我這是決定先幫你們出口惡氣,不用太感謝我。”
“事實上,我還真想好好感謝你!”溫涼笑着把電腦還給祁煥:“她害得大哥和月蘭天人永隔,害得暮白迄今爲止不願意開口說話,剝奪了我見證知非長大的資格……我殺了她的心都有的,現在沒拍手叫好,都已經是努力剋制了!”
“我沒那麼善良,我記仇的,很記仇!”溫涼平靜地說。
沐序一個久經沙場的人,都被溫涼這肅殺的眼神嚇到了。
他猶豫着開口:“三嫂,我覺得吧……人生沒有仇恨會活得更快樂,所以你看,不如過去的事兒,咱就讓它過去吧,你覺得呢?”
他真怕三嫂一個不高興,再讓祁煥開着直升機多丟幾袋子赤鏈蛇去島上。
然而溫涼的眼神卻在一瞬間恢復如常,她衝着沐序和祁煥笑:“我是記仇,不過我已經報過仇了,懸崖勒馬了。”
溫涼想,那天在莊園,如果不會司喏攔着自己的話,她真的很有可能……把月嬋按在水池裡溺死。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她卻無比地慶幸,那天司喏阻止了自己,阻止了失控的自己,每每回憶起那天的事來,溫涼就忍不住想,如果那天自己真的失手了,殺了月嬋,那現在的她會過着怎樣的生活……
也許她已經進了牢房,也許祁夜會幫她處理好這件事,她依舊一家團聚生活在一起,可是她的心裡,會永遠有個疙瘩,永遠放不下自己曾做過的錯事。而這一輩子,她都要揹負着殺死了月嬋的這個心理包袱,一輩子不得安寧……
所以……
“報仇的確是一件能夠讓人感到快+感的事情,但是大仇得報後,在得到快+感的同時,更多的是空虛,是怎麼填也填不滿的空虛。”溫涼看着祁煥和沐序說:“以月嬋現在的處境,弄死一個她,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那樣容易。可是之後呢?”
溫涼問沐序:“之後我們又和她有什麼區別?揹負着一條性命的餘生,永遠不可能得到平靜和安寧。月嬋是該死,但不該拿着大哥的下半輩子給她陪葬!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也勸勸大哥,報仇可以,不要偏了路。”
溫涼的一席話,說得沐序都發了愣。他從前沒覺得這個三嫂有多聰明,其實一直在想,比三嫂漂亮的人不在少數,比三少情商高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但爲什麼老三對三嫂就是死心塌地,這麼多年了,寧願一個人把祁知非拉拔長大,單身多年,就算和三嫂離婚那麼些年,也從來沒有移情別戀,和其他女人有過半點曖昧關係。到底三嫂身上有什麼閃光點,值得老三這麼矢志不渝。
直到後來漸漸地相處,他才慢慢發現,溫涼雖然不漂亮,但看着讓人覺得很舒服。
她雖然情商不高,但這麼多年來,從小到大,她對老三也是死心塌地,願意爲了他孤注一擲。她雖然不擅長解決問題,但她會站在別人的角度上看待問題,試圖去理解對方,尊重對方。
WWW ▪ttκǎ n ▪c o
她沒有聖母一般的胸懷,也會生氣,會報仇,但卻不會迷失方向,有時候像是一盞明燈。
初見她的時候,她在老三的公司,做專項律師,好像是吃了土豆,卡住了,卡得面色通紅,他不由自主地遞上一杯水,她看了看那杯水,又看了看他,靦腆地說了一句謝謝。
不知不覺地,沐序竟然發現自己對溫涼觀察得如此細緻,那麼久之前的事情還記得如此清楚,甚至小細節都沒忘。他愣了好一陣,才警醒,這是老三的女人!!
他丟下紅酒杯,什麼也沒解釋,一言不發往外走。剛巧碰上站在門邊準備推門而入的祁夜。
“這麼晚了,上哪兒去?”祁夜隨口問。
“約了人。”隨口丟下三個字,沐序消失在走廊盡頭。
“約個毛線啊!這無花鎮還有他認識的人?”祁煥在心裡直呼沐四這人不厚道,遇到問題夾着尾巴就跑。
酒店樓下有酒吧,沐序出去吹了吹風,就直接乘電梯去了地下酒吧。
這裡的酒吧倒是一點不喧囂,反倒有些像是咖啡廳的調調。放着一首英文歌,爵士樂。
吧檯前面是一個正在調酒的小哥,沐序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一杯四喜臨門。
一杯雞尾酒剛順着喉嚨滑下,他就聽到旁邊傳來騷亂的聲音。側過眸子看了一眼,是幾個穿得人模狗樣的男人正圍繞這一個背影看起來很是窈窕的金髮女子口出狂言。
女子起身要走,卻被爲首的人抓了回去。
沐序眉頭一皺,一個酒杯砸了過去:“還讓不讓安安靜靜喝個酒了?”
“喲,這他媽哪兒來的刺頭啊?老子的地盤還敢摔杯子?”爲首的男人看起來就是個社會小青年,吵吵嚷嚷的樣子,沐序看都不想看。
他又點了一杯酒,靠在吧檯上,細細地品着。
找茬的人過來了,沐序才放下酒杯,淡淡地說:“爺心情不是特別好,但是特別有錢,我打架不是很厲害,但刀玩得很溜,我沒有英雄救美的意思,但如果對方特別美的話,可能會破例。”
沐序話音剛落,就看到那個被圍攻的女子回過頭來。
女子一頭金色的頭髮,微卷,雪白的皮膚,一雙孔雀藍的瞳孔,深邃如夜空。長長的睫毛幾乎蓋住睜整雙眼睛。穿着一條血紅色的蕾絲包裙,身材凹凸有致,一雙腿白皙修長。巴掌大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但不可否認,這外國姑娘,從世界的審美角度來說,都是生得極美的。
“姑娘,咱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沐序覺得這姑娘長得挺眼熟,卻一時半會兒愣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女子定睛看着沐序,認爲沐序和剛調戲自己的那羣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所以在看過沐序之後,她迅速地把目光移開,並不想和他繼續對視。
被忽視的沐序,一腳踹開凳子。這動作霸氣,嚇得那幾個社會青年後退了好幾步。
幾個小哥都打算出手挑釁沐序了,誰知卻看都他淡定地掏出手機,打電話:“付譽,帶兩個能打的下來,我可能要英雄救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