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涌二

褚瑾想到之前秦臻說過不要把她識字的事情說出去,否則會招來禍患,就囫圇地答道:“嗯。”

“殿下真厲害。不過這詩是什麼意思啊?”

褚瑾沒有說話,好似不想開口。

秦臻怕康逸尷尬,主動開口:“殿下,奴婢也想知道這詩是什麼意思,可以講講嗎?”

褚瑾看了一眼秦臻,走到第一句詩邊上,開始解釋:“京城的街道上空絲雨紛紛,雨絲就像乳汁般細密而滋潤,小草鑽出地面,遠望草色依稀連成一片,近看時卻顯得稀疏零星。一年之中最美的就是這早春的景色,它遠勝過了綠楊滿城的暮春。”

康逸每聽褚瑾講解一句,眼裡的讚歎越是多一分,最後竟是滿眼崇拜地看着褚瑾,雙手還不自覺地鼓起掌來。這倒是讓褚瑾有些不好意思了。

解決完尷尬,秦臻看着康逸,眼裡劃過一絲探究。

康逸識字?

深處內宮肯定是無人教導的,那隻能是在入宮前學習的。但哪家請得起夫子教學的人家會把孩子送進宮當個太監?莫非和她一樣是個穿越的?但是看他的舉止確是孩子氣。

而且,讓秦臻最爲疑惑的一點在於,康逸太自然了,根本不像其他剛入宮的小太監那樣戰戰兢兢又對什麼都好奇,他對宮裡的人從來都不是真的害怕,對褚瑾更有一種平輩論交的感覺。

秦臻心中疑惑甚濃,面上卻不顯分毫。

康逸在元陽宮待了一會兒後想起自己在御膳房還有活兒要幹,立馬道別褚瑾和秦臻,飛快地朝御膳房跑去。

“懶骨頭,跑哪偷懶去了!”康逸奄奄地站着,低着頭不說話。

“你以爲不說話就不會挨罰嗎,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訓教訓你。”訓人的太監四下看了看,挑中一根木棍就要打。

“慢着。”從門外傳來錢公公的聲音:“他犯了什麼錯?”

太監放下手裡的棍子,回答:“這小太監貪玩,不知道跑哪裡偷懶去了,大半天也不來幹活,奴才正準備教教他。”

“嗯,如此懶散確實該好好教教。這樣吧,你去幹活,我來教教他。”

“這、、、、、、”太監有些遲疑。

“怎麼,你信不過咱家?”

“不敢不敢,那就由公公管教,奴才去幹活了。”太監邊說邊弓着腰退了出去。

看人走遠了,錢公公開說道:“起來吧。”

乍一聽讓自己起來康逸很是驚訝,忙從地上爬起來。

“你是去元陽宮送飯回來晚了?”

“回公公,是的。”

“嗯。以後你就專門負責元陽宮的膳食,其餘事情不必做了,元陽宮那邊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訴咱家。”

康逸心中一喜,連忙答道:“是。”

“雖然咱家在這保你,但你在外還是要低調些。”

“奴才曉得了。”

“好了,你去吧。”

“多謝公公。”

看着康逸略顯雀躍的腳步,錢公公覺得有些好笑,同時又想到了身處元陽宮的秦臻。嘆息地搖了搖頭。

自從每日開始教褚瑾習字後,木炭總是用得很快,秦臻不得不再去內務府領取。

去時路過御花園,看見一名宮女領着一個道姑走過,那道姑手中還捧着一個盒子。

秦臻本沒有注意,只無意間聽到了“大昭寺”三個字。

回來的時候秦臻在元陽宮外偏角的地方看見一個宮女和太監幽會,短暫的嬉鬧後宮女將一紙遞給太監,然後二人都匆匆離開了。

秦臻在其後眉頭微蹙,看那宮女的穿着是雜役房的,叫喬鈺。

那個太監,秦臻不認識,但是原主記憶中,曾撞見喬鈺和他舉止親密。

年幼的秦臻不懂他倆的關係,但穿過來的秦臻卻十分清楚。

秦臻皺着眉進殿,她總覺得皇宮之中波濤開始翻涌。

壽康宮:

“太后,嚐嚐這菜鱈魚海苔粥。”夙蒔娘端着一盅粥進來,笑着道。

“新來的嬤嬤會做的吃食倒是不少。”

夙蒔娘盛了一碗粥放在太后跟前。

太后忽然露出一絲笑意:“這味兒聞着倒確是不錯。”嚐了一口,“你可查過了?”

“查過了,不是誰的人,只有一個小丫頭較爲親近。”

“嗯。那就將她帶進來,哀家看看。”

一名宮女出去將站在門口候着的嬤嬤帶進來。

“老奴拜見太后,恭祝太后洪福齊天。”

“起吧。”太后將擦嘴的錦帕放下,“你叫什麼,從前在哪個宮服侍?”

“回太后,老奴名叫趙舒玲,曾是孝德皇太后身邊的人,之後去了雜役房做個管事嬤嬤。”

“孝德皇太后說起來也算是哀家的姐姐,只可惜哀家進宮晚,那時候孝德皇太后已經臥病在牀了。哀家倒是一面也未曾見過她。”

“太后心善。”

“你是哪的人?”

“老奴祖籍襄陵縣。”

“襄陵地處燕地,離這頗爲遙遠,你怎會成爲孝德皇太后的人?”

“三十六年前燕地水澇,老奴被牙婆子拐賣到寧城郡,彼時孝德皇太后正路過寧城郡,於是將老奴買下,隨後老奴就跟着孝德皇太后一起進宮了。”

“嗯,你做吃食的手藝不錯,這些天辛苦你了。蒔娘看賞。”夙蒔娘將一片金葉子放到趙舒玲手中,並輕輕拍了兩下。

“老奴謝太后賞賜,能爲太后做膳食是老奴的福氣。”

“你今後就在壽康宮做名管事嬤嬤吧。”

“多謝太后,老奴定會盡心盡力。”趙舒玲連忙跪下行大禮。

“嗯,去吧。”

出了門,趙舒玲抒一口氣,總算是在壽康宮站住了,也不枉她這段時間天天起早貪黑了。

其實年過半百,趙舒玲本不想再去貴人處服侍,但太后卻在三個月前召集宮中所有會做膳食的給她做江南燕地的菜餚。而早在孝德皇太后還在的時候,趙舒玲就以擅做江南美食在一衆宮女面前深得孝德皇太后的喜歡,這是宮中衆所周知的。因此她不得不來,也不得不做好。

回到住處,趙舒玲將金葉子收好,坐在牀榻上忽然想起了秦臻。她和郭慧芳早年積怨,如今郭慧芳去了雜役房做管事嬤嬤,怕是秦臻不會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