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二

秦臻爲其上菜時,言厷卿對她禮貌一笑,溫和又疏離,秦臻恍惚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也回以一笑。

這卻讓言厷卿有些怔愣。

宮中女子不與外人接觸,便是見着了也會遠遠躲開,很少有如秦臻這般大方回笑的。

本以爲只是上個菜便可以退下了,但秦臻卻並沒有看見太監與宮女離開,因此她也不好擅自離開,乖乖走到言厷卿身後站定。

正疑惑間,只聽隔壁桌的上菜小太監正對該桌的官員介紹菜品。

今兒個的菜大部分都是新菜式,故而需要上菜人在一旁候着,當有人問起好做解說,當然具體如何做是不會說的。

這可就讓秦臻爲難了,她是充數的啊,這些菜品她連名字都不知道,如何介紹?張公公也未曾明說會如此啊。

趁着言厷卿還未曾發問,秦臻悄悄往隔壁桌移了移,豎起耳朵聽着小太監的介紹。

許是聽得太過認真,言厷卿喚了秦臻幾遍方纔恍然。

“大人恕罪。”

言厷卿有些好笑,向她招了招手。

秦臻走近,咬咬牙跪了下去。

來這半月有餘,秦臻還是沒有適應這隨時隨地下跪的規矩,但是在這樣一個封建時代容不得她說不,稍有差池就會萬劫不復。

言厷卿似是看出了秦臻的緊張與勉強,他不由得奇怪,自己就這樣嚇人?

“不必拘謹,我只是想問問這些菜品的名字。”

秦臻頓時放下了半顆心,憑着剛偷聽來的一一介紹着,卻在最後兩道菜上停頓了。

她偷聽沒聽全啊。

正在秦臻尷尬慌亂時,偏言厷卿還特意問了:“這最後兩道,姑娘還未介紹。”

最後兩道,一道是甜品一道是大菜,看着均是誘人極了。但是現在這兩道珍饈在秦臻眼中可不是那樣好。

瞅着那道甜品,秦臻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此爲七星伴月。”

“哦?七星伴月?”

“正是!大人請看,中間最大的一個丸子瑩白如玉,圓潤可人,恰如圓月,四周伴着的七顆小些的,湯汁濃稠細膩,並着細碎的果粒,顏色繽紛宛若星空,三者相合,相得益彰,故而我稱之爲七星伴月。”

秦臻此番解說倒是顯得合情合理,說完一道心中也略略安定一分。

倒是言厷卿,聽完秦臻的話後眼裡閃過一絲異樣。

故而我稱之爲。

此話一聽沒什麼問題,但是在這深宮之中,菜品名稱可不是一個普通宮女有資格起的。

言厷卿壓下心中的想法,面上帶笑,先不論其他,單是秦臻這迅速的反應以及始終繃緊的心神都讓他欣賞與憐惜,此下便不願讓她繼續緊張了。

只還不等他說什麼,卻聽到高臺之上,皇帝正舉着酒杯與衆朝臣共飲。

言厷卿一邊倒酒一邊對秦臻道:“你先退後吧。”

秦臻也不敢耽擱,道了聲是就退在了其後。

宴會不論何時都是一般無趣,無非是歌舞表演。於宴內諸多人來說最是無聊卻也必須小心謹慎,免得在御前失儀,但於秦臻來說卻着實稀奇。古舞,前世她只在電腦前看過,更不要論這實打實現場版的了,於是眼下她算是全場看得最爲認真的那個。

大殿之上,皇帝褚清寒坐於上首,身旁坐着的女子面容清冷,長相絕美,正是淑嬪。

皇帝身邊的位子本是皇后纔可坐,只前皇后去世地早,褚清寒也未曾再立。

酒過三巡,宴會的氣氛逐漸高漲。

“昀淆此番出使東秦着實辛苦,來,朕再敬你一杯。”褚清寒執起酒杯,向竇昀淆舉杯。

此一番動作讓座下的妃嬪與官員心中都有了些想法,略略看得清局勢的都知道竇昀淆的聖恩要更甚從前了。

竇昀淆忙斟滿酒舉杯:“承蒙陛下信任,臣幸不辱命。”

兩人一飲而盡,褚清寒爽朗一笑,看向身旁的淑嬪。

“愛妃,你有個好哥哥啊。”說着,桌案下的手也悄悄覆上了淑嬪的手背,用力握住她的手。

淑嬪眸光微微一顫:“爲陛下分憂,是哥哥的本分。”

褚清寒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張明瑞,宣旨。”

“是。”張明瑞從一旁站着的小太監舉着的托盤中拿過聖旨,朗聲道:

“竇昀淆,淑嬪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我朝與之東秦多年摩擦不斷,百姓唯艱,今幸得從二品戶部侍郎竇昀淆不辭萬里前往東秦,獲五十載和議書及渝江二十載使用權,是國民之幸矣。念其忠君爲國,才德出衆,特封正一品戶部尚書並太子太傅,欽此。”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竇氏雲卿恭良淑德,溫婉嫺靜,勤勉柔順,雍和粹純,特封爲淑妃,擇日舉行封妃大禮,欽此。”

“臣竇昀淆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妾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快平身。”

“謝陛下。”

“恭喜妹妹榮獲妃位,成爲四妃之一。”說話的是下首第二位的是住在長樂宮的宸妃。

宸妃體弱,多年無子,膝下只有一個領養的大公主,因此在同一席位上的還有個6歲的小丫頭。

見說話的人是宸妃,淑妃面上的冷淡少了幾分,輕聲道:“以後還請姐姐多多照拂。”

宸妃微咳幾聲,“應當的。”

大公主站起身,輕輕給宸妃拍了拍後背,讓宸妃十分欣慰。

“宸妃和淑妃真是姐妹情深。”毓妃端起酒樽輕抿一口,漫不經心地道。

“大家同爲後宮妃嬪,自當守望相助,毓妃姐姐進宮最早,應當深有體會纔是。”一直保持着得體笑容的容妃道。

“你倒是能說。”毓妃面露不虞,無意與容妃多說,轉而看起了歌舞。

一場宴會共上菜三次,秦臻是在第二次上菜時方纔跟着上一批的人離開。離開時,天已經黑透了。

秦臻是第一次來昭陽宮,加上天黑路遠,只能憑藉着記憶向元陽宮走去。

彼時原本應該在元陽宮裡練習秦臻教與的鍛鍊方式的大皇子褚瑾卻不在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