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咻咻地瞪了他一眼,反正話不投機,註定不歡而散。
轉身欲走,卻又被他拉了回來。
“你確定要解約?”他收了收脣邊的笑意,一臉嚴肅認真地問她。
伊闌珊白了他一眼,意思很明顯,“廢話!”
“嗯,那我算算。”傅逸寒垂眸做沉思狀,繼而擡眸,眸光亮如星辰,“根據合同第十章第23條的規定,乙方若在合約期內無故提出解約,需賠付甲方十倍違約金,根據你如今的市場價值進行參考,怎麼着也值個二三百萬吧,這樣算下來,一年的違約金大概三千萬,五年的話大概就一億五千萬。”
伊闌珊目瞪口呆,眼角抽搐。
我去,這哪是違約金啊,完全就是拿命玩兒。
“你......你,卑鄙!”伊闌珊怒瞪着她,小臉兒漲紅,氣得差點兒沒背過氣。
“怎麼,合約你沒看?”
他挑眉,笑着看她。
伊闌珊被堵得啞口無言,合約她自然是看了的,也知道有違約金這麼一說,哪知道這麼多啊。
合着,她現在值多少錢,都是他甲方說了算,她這個乙方完全就沒有話語權。
就算請律師,估摸着也無濟於事。
總之,她如今已如砧板上的魚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了。
她現在真得恨不能掐死眼前這個可惡的心機男。
一步一步將她拖入早已設計好的陷阱。
“當然了,你也可以去找蕭驀然求助,這點錢,對他來講,也許根本不算什麼。”
傅逸寒眸光一閃,揶揄着說了這麼一句。
憑藉對她的瞭解,她絕不會開口向他伸手。
他之所以這麼說,就是故意刺激她,激發她內心自以爲是的傲氣,斷了她的退路。
此時的伊闌珊,正在做天人交戰。
一面想妥協投降,另一面卻又負隅頑抗。
但是,要她向蕭驀然伸手,她還真做不到。
原本還想着等她成名之後,成爲他堅實的後盾,現在反倒成了他的累贅。
一億五千萬,她簡直不敢想。
這麼多的債務,難道都要他替她背嗎?
他如今也是麻煩纏身,用錢的地方肯定很多。
不,她絕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反正不論跟誰簽約,其實到最後也都是這樣一個結果,沒有公平可言,註定你是永遠的乙方,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所獲得的資源和待遇不同。
既然傅逸寒這麼費盡心力,下這麼大一盤棋,自然不會讓她成爲棄子。
或許,利用他成名,讓自己在娛樂圈儘快站穩腳跟也未嘗不可。
也算一報還一報。
絕對公平。
“找不找他,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費心。“伊闌珊垂眸,下意識捏了捏指尖,佯裝淡定,繼續道,“不解約其實也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傅逸寒挑眉,嗤笑一聲,原本想反駁,她哪裡來的底氣跟他提條件,到了嘴邊的話最終又被他自動憋了回去。
聽她這意思,明顯就是想通了,他也沒必要再節外生枝刺激她。
他好脾氣地應了一聲,微笑,“你說。“
“我要最優質的資源,最好是能讓我一炮而紅,大紅大紫的。“
她毫不客氣地提出自己的條件。
畢竟,像這樣的機會也許只有一次,她必須好好利用。
如此直白而又霸道的條件,無異於獅子大開口。
她一個還沒正式出道的菜鳥,張口居然就是大紅大紫。
真是不知道說她傻還是天真。
但同時,又有些刮目相看。
以前的她,典型的高高在上嬌滴滴的公主一枚,滿滿的少女心玻璃心,說得好聽是與世無爭,不諳世事,說得難聽一點,就是庸碌無爲,胸無大志。
何曾有過這樣大的野心?
“好,沒問題。“
傅逸寒輕笑,溫潤的眸光緊鎖着她。
伊闌珊大方地伸出右手,回以淡淡的微笑,眸光卻是冷漠疏離,態度較之前恭敬了許多。
如此一來,便好像擺正了各自的位置,劃清界限。
“傅總,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傅逸寒凝眉,自然清楚她這樣做的意圖,無非就是在提醒他兩人如今老闆和員工的上下級關係,迫不及待與他拉開距離。
溫潤的俊臉登時就拉了下來,蘊藏無盡的惱怒,緩緩擡手,與之相握。
清冷的嗓音滿是慍怒,“關照那是自然,就憑你我的老交情,還用得着你說?“
伊闌珊自然聽出他話中的惱意,聰明地選擇閉嘴。
畢竟人家現在是她的老闆,總惹他生氣是不是不太好?
她涼涼地想着。
想要撤回自己的手,卻被傅逸寒大力握住,轉而順勢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臂彎處。
扭頭看她,目光灼灼,優雅淺笑,“準備好迎接衆人的目光了嗎?如果害怕,就緊緊抓着我,放心,我絕對不會笑話你。“
伊闌珊傲嬌撇脣,冷哼,“想看我笑話的人多了,也不在乎多你一個,但,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
*......*
她的豪言壯語在進入宴會大廳的那一刻立即化作一縷青煙飄走了。
此時,巨大的水晶吊燈下,金碧輝煌的宴會大廳內,容納了至少五六百人,男的均是西裝革履,衣冠楚楚,女的盛裝出席,爭奇鬥豔,場面和聲勢都很浩大。
現場還邀請了不少媒體記者。
當伊闌珊挽着傅逸寒的手臂緩緩走進大廳的那一刻,全場肅然,安靜了十幾秒,只有不停閃爍的鎂光燈和連續按快門的咔咔聲。
無疑,此時的兩人,一如童話裡的公主和王子。
王子大人一身白色燕尾服,面上是溫潤如玉的淺笑,而公主此時亦是盛裝打扮,一襲白色抹胸拖尾長裙,妝容精緻,頭髮高高盤起,用一個鑲滿碎鑽的王冠固定,造型唯美,頗有幾分英式貴族的文藝浪漫氣息。
饒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伊闌珊,此時,心裡也不免有些緊張,下意識捏了捏拳頭,身體崩成一條直線。
不是說,就只是一個小小的慶功宴會嗎,怎麼一下來這麼多人?
伊闌珊僵硬地扯了扯脣角,再次將王小檬罵個狗血淋頭。
爲毛,她的說辭總是與現實大相徑庭,相差甚遠。
她這個經紀人,當真是不怎麼不靠譜。
平時吧,總在她身邊晃悠,恨不能一天24小時黏着她。
一到關鍵時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去向。
說到慶功,自然少不了此次比賽的前三甲。
與譚爾昕同臺,實非她本意。
她猜,譚爾昕此刻應該也是這麼想。
兩人的不對付,彼此冷漠無視,表現得異常明顯。
以至於在記者採訪環節,有記者故意問她,“伊小姐,之前網上傳聞您與譚小姐曾大打出手,關係緊張,如今同時簽約星動,有什麼感想,會不會覺得有壓力?”
有壓力?
呵,說得可真委婉。
比起有壓力更準確的說辭是,膈應。
顯然這個記者也是做過功課的,知道譚爾昕的家世背景,相比之下,伊闌珊確實應該感到有壓力。
儘管心裡很不爽,但面上依舊笑魘如花,平淡無常,並未表露過多的情緒。
之前的打人事件,她並未發聲,都是公司和蕭驀然在背後替她出面澄清,壓下不實報道。
既然此刻又被提及,她理應做出迴應。
一味迴避終究不是解決之法。
當然了,以下說辭都是王小檬一再耳提面命,提前預演過的。
“之前我與譚小姐其實只是誤會一場,如今能與譚小姐共事,深感榮幸。譚小姐這麼優秀,自然是壓力山大啦。”
她露出公式化的微笑,無疑,已經放低姿態,捧高對方,表明了自己願與譚爾昕和平共處的意願。
譚爾昕自然也不傻,在記者問到她的時候,居然主動靠過去,與她並肩而立,伸手與她示好,誇張地環抱了她一下,面子工程做得很足。
兩人同框一笑,冰釋前嫌,瞬間秒殺不少菲林。
算是鐵證如山了。
明天的頭條估摸着就是這條了吧?
之後的敬酒宴會環節,伊闌珊乖巧地跟在傅逸寒的身龐,言笑晏晏,觥籌交錯間,已爲她引薦了不少圈內當紅的明星藝人,投資人,製片人,導演一類的,也算是爲她以後的發展廣鋪門路,累積資源。
期間免不了喝酒,但是不多,她心裡自有分寸,不敢多喝,但喝酒後的燥熱感卻在體內燃燒,這香檳酒的後勁還是蠻大的。
一圈下來,確實把她累夠嗆。
十釐米的高跟鞋快將她的腳後跟磨出血泡了,她隨意找了個藉口,躲到一處四下無人,安靜的落地窗臺,坐在休閒沙發上,雙腿一蹬,快速脫了高跟鞋,揉了揉自己可憐的腳掌和腳後跟,嘟嘟啷啷的,喋喋不休。
“什麼嘛,搞這麼大場子,累死得了。”
“就說不來吧,還非讓我來,一整天全是驚嚇。”
“男人都說高跟鞋代表着成熟有魅力,我看,都是屁話,有本事你也穿這麼高的跟走一個我看看,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話說,這到底誰發明的?”
“法皇,路易十四。”
身後,傳來傅逸寒帶着幾分寵溺的笑聲。
轉而又補充了一句,“他是發明高跟鞋也是第一個穿高跟鞋的男人。”
伊闌珊轉頭呵呵了一聲,又繼續揉自己的腳,對他的科普表示不感冒。
沒想到,傅逸寒也喜歡聽牆腳。
真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她已經無力吐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