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秦時命人牽來了一輛破舊不堪地馬車,送奚舟一行人到山下。
奚垚拍了拍秦時的肩膀,道:“我還是那句話, 土匪這行當不適合你, 你還是……”
“算了吧, 官場更不適合我, 不如現在自在!”秦時的雙手撐在腦後, 眼睛瞥向別處,道,“我會經常回蘭陵鎮找你飲酒對詩的。”
奚垚無奈地嘆了口氣, 上了馬車。奚淼上前,抱拳道:“秦兄, 就此別過!”
秦時點點頭, 目送三人駕車離去。待他回了山寨, 二當家安然無恙地坐在大堂等着他,一見他踏進來, 連忙問:“老大,這戲是演完了,可咱們如何交差啊?總不能……真不要那白花花的銀子吧?”
“你莫急,銀子當然得要,但人不能殺, ”秦時眼珠一轉, 吩咐道, “我已命人把奚舟的畫像拷貝下來, 你速按着畫像做一副皮面具, 然後去找具身形接近她的屍體。”
二當家有些猶豫,問:“此法……怕是不妥吧?對方既然指明瞭奚舟, 那肯定是對奚舟瞭解得很,這找個假的……”
秦時拜拜手,安撫道:“放心,按我說的做,保證錢到手。”
二當家一咬牙,扭頭離開了大堂。秦時捏着下巴,眯了眯眼,這人情……我算是還上了……
***
七日後,蘭陵鎮奚府張燈結綵,門口聚集着百姓,好不熱鬧。
“誒,聽說了嗎,這奚府二小姐成了當朝太子妃。”
“聽說了聽說了,此事傳得沸沸揚揚,蘭陵鎮還有何人不知?照我看,奚府要翻身嘍!”
“你還別說,這奚府竟然能和皇家扯上關係,看來那個二人小姐不僅僅是做生意的能手,還會耍些把戲引得太子傾心,嘖嘖嘖,厲害了!”
“別胡說,宮裡宮規森嚴,人家哪敢耍把戲!我倒是聽說,這婚約早就定下了,只不過奚二小姐一直昏迷不醒,所以遲遲未能行禮。”
“哦?還有這等事?我……”
“來了來了!”一個家僕衝開人羣,邊跑府內跑邊喊道,“二小姐回來了,二小姐回來了!”
此話落,早已在府內等候的奚家人連忙走到大門口,眺望着人羣之外。只見一輛破爛地馬車駛來,衆人見狀,議論紛紛。
“奇怪,不是說奚二小姐做了太子妃嗎,爲何卻架一輛如此簡陋的馬車歸寧?這……不會是謠傳吧?”
“不會吧,怎麼能平白無故出這麼個謠言?八成是路遇山匪,讓人給劫嘍!”
“有道理有道理,唉,本以爲今兒個能見到什麼奇珍異寶,照此看來,還是回家喝茶吧,走嘍走嘍!”
“我也走了,走吧……”
人羣漸漸散去,待馬車停住,奚府的門口站着零星的人,目不轉睛地盯着馬車。
奚舟剛跳下馬車,奚夫人就挺着大肚子在奚淼的攙扶下快步上前,伸手把她攬入懷中,抹着淚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爲娘擔心死了,生怕你……”
奚淼連忙打斷道:“娘,大喜的日子您別說胡話,太子與太子妃舟車勞頓,咱們快進屋吧!”
奚夫人咧嘴笑着,鬆開奚舟,點頭道:“好好好,進屋,咱們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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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奚府衆人把夏桑夫婦迎進了內堂。此刻,奚悅凝夫婦已從祖宅走到奚府門口,跟隨他們至內堂。
還未等奚舟坐穩,奚悅凝便上前,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激動地說:“小堂妹,兩年未見,可把姐姐想壞了!快,讓姐姐瞧瞧,是不是越□□亮了?”
話落,她鬆開手,仔細打量着奚舟。
奚舟則一臉懵,眨眨眼盯着眼前的女子。只見她比自己略高一頭,一雙柳葉眉懸掛於雙眸之上,微紅的嘴脣一張一合,一襲碧霞雲紋襖裙顯得端莊秀麗。這女子看起來約莫二十四五,她方纔喚我小堂妹,莫不是……
奚垚見她遲遲沒有反應,便輕咳兩聲提醒道:“小妹,許是好久未見堂姐有些激動,畢竟從小堂姐就疼你,寵你呢!”
奚舟使勁掐了下自己,呲牙道:“堂姐,兩年未見,你越發年輕了!”
呼——這位就是奚舟的堂姐,孫典制的同期?聽說她幾年前嫁了人就一直隨夫君在別處生活,她應該已經……生兒育女了吧……
這時,曹明魏上前,微微一笑道:“兩年未見,小姨妹倒是長高了不少,看起來比從前穩重許多,興許是嫁了人的緣故吧!”
奚舟聞言,上下掃了他一眼。這……是堂姐夫?看他的衣着,倒想是個做官的。
她禮貌性的回以微笑,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一家人開始家長裡短。奚舟實在聽得無聊,也插不上話,只得在一邊不停地飲茶。
夏桑與衆人談笑風生之餘瞄見了她的不對勁,趁衆人聊到了興頭之時,他抽了個空子,小聲道:“愛妃你是有多渴?你這樣喝下去,怕是夜裡要和茅廁共度良宵了。”
奚舟尷尬地笑了笑,回道:“怎麼,夫君你連茅廁的醋也要吃?容我想想,今兒個我吃酸的食物了嗎?”
夏桑聞言,翻了個白眼,扭頭繼續和奚家人談笑風生,把她撂在那兒。
良久,堂姐有些倦了,想要回房休息。奚舟見狀,提出自己陪堂姐回房,於是她二人挽着胳膊離開了內堂。
終於離開那尷尬地地方,奚舟長舒一口氣,仰面朝天眨眨眼。
奚悅凝噗嗤一笑,道:“我就知道,小堂妹定是插不上話了,便找個由頭出來散散步。”
奚舟傻笑着,說:“堂姐真是慧眼,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我就知道做衣服,其他的都不懂,自然插不上話,嘻嘻……”
奚悅凝聞言,抿嘴笑了笑。小堂妹果真是變了副模樣,不似從前那邊撒潑了,看來這成親對她來說到算是件好事。之前我還在擔心她的那副脾性不討皇家人喜歡,看來是我多慮了。
突然,她腦海閃過一道光,問:“對了小堂妹,你在司制司的時候,那位孫掌司可有照顧你?說起來,她可是我的同期,那時候關係好得很。”
奚舟點點頭,擠出一個微笑說:“她倒是說過收到了你的信,不過,人家現在已經是典制了。”
呵,還照顧我呢!說什麼要一視同仁,不能讓別人瞧出什麼端倪,再眼紅了之類的話,堂姐啊,你二人當真是關係好哩?有時候反而覺得孫典制和我有仇似的,嘖嘖嘖!
二人走到一處長廊下,坐下稍作休息。奚悅凝依靠在柱子上,仰望着天空,思緒回到了九年前……
那時奚悅凝年滿十五,按照夏國規定,她需要入宮服役兩年方可自行開店,於是身爲長女的她順理成章的進了司制司。此時司制司的宮女們大都年紀尚小,難得和她聊得來的,就是已經入宮七年的孫婉蓉。她二人年紀一樣,漸漸結爲了好友。
一日,司制司來了一位俊美男子,只見他的衣袍上裂了一個大口子,皺着眉站在作坊門口,掃視着宮女們。
言芊蘭抱着一堆針線小跑過來,來不及剎住就撞到了他的身上,滑落的剪刀又把男子的衣袍劃了一道。
九歲的她頓時傻眼,眼眶溼潤,怯怯地說:“這……這位大人,奴婢不是……不是故意的……奴婢……”
男子眉頭緊蹙,開口道:“小姑娘莫怕,本將今日來,就是想找位姑娘幫本將縫製這衣袍。”
孫婉蓉擡頭瞄了男子一眼,心裡撲通一下,她抿抿嘴,站起來還未開口就被奚悅凝搶了先,她笑盈盈地說:“這位大人,請這邊坐,奴婢剛巧有空幫你縫製。”
那男子微微一笑,隨她進了屏風後面,時不時傳來談笑聲,引得衆人竊竊私語……
奚舟打了個哈欠,託着腮問:“這便是你和堂姐夫的初次見面?那你們何時成親的?”
奚悅凝單手托腮,瞥了她一眼,說:“這孩子,昏迷兩年連這事都忘了,那時候你還嚷嚷着姐夫好看偏要姐夫抱呢!哈哈哈!”
奚舟聞言,一臉尷尬,天吶,竟然還有這種事情。不過說起來,堂姐夫的確長得英俊……喂喂,奚舟,你在想什麼!
奚悅凝摸了摸她的額頭,繼續說:“那是我出宮後第二年,你姐夫剛好中了進士,被分到距離蘭陵鎮不遠是地方做州府,於是我們便成了親,一同赴任。如今,兩個孩兒已經讀書識字,時間真快啊……”
奚舟一愣,好奇道:“那孩……我那兩個外甥呢?”
“他們啊,沒有來,我公婆在照顧他們,不過……”奚悅凝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小腹,說,“這裡還有一個,已經兩個多月了。”
“呃……”奚舟盯着她的腹部,深吸一口氣,道,“看來你和姐夫真是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