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劫

雷沸雲站立在廢墟之中,他的幻變之術已經無法維持,顯出本來的面目,渾圓光滑的腦袋,碩壯的身軀,赤紅的膚色。劍眉濃厚威生,碧綠的目光冷峻無比,光波流動蘊含着一股森寒的煞氣。低沉的喉聲自獠牙畢露嘴巴中滾動。

塵埃漸落,蔡申豹卻消失不見了,雷沸雲早將對方的氣息鎖定,目光向這屋外十多丈的一座竹屋頂上掃去,果然蔡申豹正躬着身軀站立在上邊,背上那隻小猴兒依然緊緊摟着他的脖子。看起來毫髮無損,然而神色卻掩飾不住狼狽。

雷沸雲像是被激怒的野獸,身體從廢墟中一躍而起,奇快無比地衝向對方,妖氣此刻遍佈全身,在他四周形成波浪狀的氣焰,看上去就好像往四面八方噴射墨色雲霧的魔獸,所過之地颳起強烈的旋風,樹木狂亂搖擺,形如長有滿頭碧發的瘋癲舞者。

十多丈的距離幾乎瞬間抵達,沸雲十式妖術展開,灼熱的火焰劈頭蓋臉地炸響。單純地論修爲法術而言,蔡申豹和降風伯仲之間,比雷沸雲雖然弱了一些,但也不至於被逼迫的如此狼狽,更何況修道者有着專門剋制妖怪的法門。

然而雷沸雲先聲奪人,在他的妖氣中更蘊含着‘神五類’氣息,威力難以猜度。此消彼長,差距便拉遠了,蔡申豹早已經魂飛魄散,根本沒有把握接下對方這等威勢的攻擊,嚇得飛身急退。

雷沸雲狠命追趕,他似乎忘記了馭氣舞空之術,只是憑藉這本能及妖氣的助力,閃電般在山寨中追逐對方。

降風與卓瑪爾看得目瞪口呆,他們已經察覺道雷沸雲的異常,但對此無能爲力。然而接下來的情況卻更是讓他們心驚肉跳,就在他們緊隨那奔走的身影時,天空中突然傳來如同龍吟般的聲音,原本光亮的天空快速陰沉下去。

降風喃喃道:“這是……難道是,難道是天雷劫!”

“噼——”

突然光亮大作,雪白的光從天際劃落,照得整個葵花寨一片慘白,那道光激射向雷沸雲身側,悶雷聲炸響,頓時泥土飛濺,草木粉碎。雷沸雲渾若不覺,依然我行我素,追逐着蔡申豹。

那道細蛇般的閃電不過是個開始,隨即天空響徹怪異而尖銳的聲音,就如堅硬的物體不斷在玻璃上刮擦,令人頭皮發麻,縱橫交錯的白光蛛網似地在佈滿黑雲的空中穿梭,一個更大規模的閃電羣開始啓動。

萬蛇簇動,天空就下起了一場電雨,劈落的電光像是段段絕美的白練,垂落卷起,在觀測者的眼瞳之內留下朦朧如紗的殘影,然而這種美麗卻是可怕的,白紗倏落緩起,而帶給葵花寨的卻是恐怖的毀滅。

不時有竹屋在被眷顧,頓時化爲細小的粉末,漫天飛揚。由於那電練瀕率極高,聲音響成一片,響徹雲霄,震耳欲聾,反而讓人產生一種錯覺,覺得整個世界的聲音像突然消失了一般,只看到地面泥土高高墳起,又噴涌開來,間間竹房綻開消失,連同躲藏在竹屋內的強盜一併化爲灰燼,那些僥倖掏出來的,不斷張開嘴巴拼命呼喊,但聲音全被覆蓋了,根本聽不到他們叫些什麼。

天雷劫是應妖氣而生,也許天嫉生靈,任何生靈都無法避免不受到各種天災的干擾,妖怪具有強悍身體及悠長的壽命,但卻依然受到這種未知力量的威脅,雖然天雷劫並不是隨時都可能產生的,它必須擁有一些特殊的狀態,而雷沸雲隱藏的氣息暴露,那強盛的妖氣終於引發了這場可怕的浩劫。

修爲越深的妖怪引起的天雷劫就越是可怕,雷沸雲引起的天雷劫連降風都有些吃不消,他不得不將動用妖訣,將妖氣屏障全力張開,並不斷辨別着電光的走向,進行閃避,心中叫苦不迭。

相顧雷沸雲,此刻他在電光中卻顯得悠然自得,那些應其而生的天雷劫擊打在他身上居然沒讓他有任何損傷,也不知道是他妖氣強盛到足以抵禦這可怕的天雷,還是他身上那散發出淡薄光芒的神五類起到了保護作用,電光在他身體外糾纏不休,令他全身如裹着一層不停遊動,藍蔚蔚的盔甲,如同神魔似的,看起來威懾力十足,

沐浴着狂暴電雨,渾身閃耀着光芒,行動如同鬼魅的雷沸雲依然嵌而不捨地追逐對手,這等情形無疑極具震撼之力,被這尊神魔盯死的蔡申豹卻是狼狽不堪,他大部分精力都用來對付誤劈向自己的天雷,不時被雷沸雲的妖法襲擊,不免手忙腳亂,但他無法停下腳步,他又是憤怒又是無奈,這一生中即使最糟糕的時候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狼狽過。

其實雷沸雲全身的妖氣正在被天雷劫迅速的消耗掉,每道天雷都造成了部分妖氣的流逝,所幸的是,隨着他的妖氣的減弱,神智逐漸回覆過來,心魔再度被壓制住了。他注意到蔡申豹雖然被自己逼迫的萬分狼狽,但由於自己只是一味胡亂追逐,失去了許多機會。

他擡頭望了一眼天空,倒吸一口涼氣,怪不得錦毛鼠會對天雷劫害怕如斯,原來它的面目如此猙獰。自己爲何突然失控?從他揹負起對蓬萊谷妖怪的責任起,凡事他儘量剋制自己,就連看到了那毀了他一家的仇敵都能壓抑着情緒,現在怎麼反而就這般肆無忌憚了?對於自己的失態心中閃過一絲不安,卻又有種宣泄的痛快感。

雷沸雲不知道自己剛纔踏進了一個極其危險的門檻,如今的他正處在境界和能力的失衡點,過快的成長讓他無法把控,而他的本性豪爽,萬事只求痛快,原沒有那麼多顧忌,卻偏要爲了責任強制這自己的行爲,這樣一來仇恨就成了心魔的***,終於在之起被點燃了。

當他的心魔被壓制住,心境逐漸歸於平靜,開始審視起形式來,他不再一味猛衝直撞,而是冷靜地判斷着天雷的爆發的跡象,進行有條不紊地閃避;另一方面他駕馭着妖氣以着更靈活快速的方法追逐對方。如今只有速戰速決幹掉對方,然後再遠離此地,因爲他知道鬧出這般動靜來,將會有更多人類修道者聞風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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