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懷將鬥神劍雙手奉到子夜面前,誠心誠意的道:“你一路小心!”
凝望着眼前豎立在虛空中,散發着銀色流光的乾坤門,裡面全被一片黑暗籠罩,根本看不到任何光線,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子夜將鬥神劍背到身上,對着楊懷揚手爲禮,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進了一個自己也許終生也無法再走出來的世界!
乾坤門慢慢消失在楊懷的眼前,楊懷仍然癡癡的望着虛無的空中,過了良久,他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問道:“他仍然是一把寧折不彎的霸者之劍對嗎?”
“剛極易折!”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楊懷身後的夢溪道:“他原來太過強悍冷厲,是那個叫狐媚兒的九尾妖狐,讓他總算有了點屬於人類的情緒。我想,在這個世界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太完美的戰士吧!”
楊懷點了點頭,輕聲道:“也許,一把有了韌姓的劍,會更加的執久耐用!”
夢溪道:“屬下追隨您已經有兩千一百五十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您會破例對一個普通的凡人,如此包容,甚至不惜爲他違反天界法令,私自把他送入昊天界。”
“你不明白!”楊懷搖頭嘆息道:“你沒有見過真正的傲子夜,在遇到他之前,我根本無法想象,在世界上還有那樣一雙充滿戰鬥激情的雙眼,冷厲而張揚,充滿了一觸即發的危險與壓迫感,站在他的面前,我就好象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一臺隨時可能讓我身首異處的鍘刀下。但是就這樣一個殺氣沖天的人,卻又奇異的擁有一雙對生命充滿了渴望的雙眼。我現在還是無法理解,爲什麼一個人可以將最純粹的死亡,和強大的生存yu望揉合在一起。我當時就忍不住想,如果他能加入我們昊天界,他必將成爲我們昊天界有史以來,最強的神將!”
心中突然涌出一股酸酸的滋味,夢溪問道:“你想收伏傲子夜,讓他成爲我們昊天界的神將?”
“不!”
楊懷的眼睛中揚起一絲無法掩飾的尊敬,他輕聲道:“能癡於情,故於極於道!當傲子夜拋掉一切尊嚴跪到我的面前時,我才突然看懂了他!他隱藏在堅強冷硬外表下的,是他十倍於常人的最火熱感情,當他把這種感情投入到戰場上時,他就是最冷酷的戰爭機器,當他把這種感情投入到愛情上時,他就是最體貼可以爲愛情奉獻一切的情人。這樣的一個感情太豐富的男人,本身就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寶藏,除非是他自己願意放開自己的內心世界,否則他就可以對抗任何誘惑和威壓。”
“想收伏這樣的男人……”楊懷斷然道:“絕不可能!”
當子夜通過乾坤門,踏進昊天界時,子夜就徹底迷失了。
他的眼前,就是一片絕對的空與無!
沒有光線,四周全是望不到底的黑暗!
沒有聲音,周圍有的,只是子夜的心跳,和不均勻的喘息。
就象楊懷說的那樣,在這裡沒有昊天界引路神官的幫助,他跟本不可能找到任何出路。在這裡,他感受不到時間的變化,在這裡,他找不到任何方向和信標。
在子夜的腳下,是不知道是什麼物質組成的大地,平平坦坦沒有一絲折波,踩在上面帶着一絲泥土的柔軟,但是無論如何用力,也不可能在上面留下任何印痕。
“傲子夜冒昧闖入昊天界,別無他意,只是希望姜德先生能夠現身一見!”
子夜的聲音,在這片絕對黑暗與虛無的空間中,傳出去很遠很遠。也許是心有所牽,子夜再也不是那個無畏無懼的男人,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也可以對敵人擺出這樣軟弱的面孔。
四周都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也沒人理會子夜的請求。
揹着鬥神劍,對着眼前的一片黑暗與虛空鞠躬爲禮,“看來姜德老先生並不願意接見我位不速之客,那麼請允許我找到姜德老先生!”
子夜的腳步聲,劃破了這個世界的絕對虛無與寂靜,他開始用自己的雙腿,試圖征服這個未知的世界。
在黑暗中,子夜小聲的不停的數着:“一、二、三、四……”
每當數到五百的時候,子夜就會向右方橫走出一步,來糾正因爲自己右腿比左腿更有力量,每一步踏出去都會產生微小稍偏差。不懂得這種生存本領的人,永遠只會在這裡孤獨的繞着圈子。
每當子夜累得不行了,躺下來休息的時候,他都會小心的豎躺在自己曾經走過的路上,用自己的雙腳,指向他需要征服的方向。
在這裡已經沒有時間這個概念,但是以子夜的體能來說,他至少能連續不間斷行走四十八小時!每次他在躺到地上時,都會在自己的心裡,都會固執的在心裡狂叫:“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是無休無止的!只要我能沿着一個方向走下去,我遲早能戰勝這片黑暗,找到昊天界的真正入口!”
鬥神劍就躺在子夜的耳邊,發出一陣悅耳的輕鳴,似乎在鼓勵子夜。子夜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裡,感受着鬥神劍特有的沉重質感,一種有朋友相伴的喜悅襲上了子夜心頭,一陣倦意襲來,他終於帶着一個淡然的笑容睡着了。
“真是奇怪,爲什麼在這個世界中,我竟然不會感到飢渴?”
鬥神劍當然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從來只知道吸收妖氣和仙力,除此之外再沒有嘗試過其它食物的劍靈兒,也只能保持了沉默,聽着子夜不停重複相同的低語:“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九,五百!我該橫移一步了!嗯,一、二、三……”
他就這樣不停的走着,不停的數着,不停的用自己的雙腿,量着這個被稱爲昊天界的奇異世界。
每隔上一段時間,也許是現實社會中的一週,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反正是過了很久,都會有一個聲音在子夜的耳邊小聲的誘勸着:“只要你放棄尋找狐媚兒,我就會放你離開這個地方,把你送回人間界!”
這是多麼誘人的提議啊!
子夜在黑暗中一邊走,一邊昂首挺胸,背誦起了一首詩:“爲人進出門的緊鎖着,爲狗爬出的洞卻敞開着。一個聲音高喊着,爬出來吧,給你自由!”
在黑暗中子夜伸出一根絕不會代表禮貌的中間,迴應道:“滾你媽的吧!”
那個聲音輕輕一嘆,旋即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嘿嘿……幹嘛走得那樣快啊,難道就不能多陪我說說話嗎?”子夜輕彈着背後的鬥神劍,低語道:“喂,你說下次我是不是應該稍稍禮貌一點,稍稍客氣一點,拉着他陪我多說一會話,讓我不會這麼無聊,這麼寂寞?!”
劍靈心在心中狂喊道:“子夜,有我在這裡陪你啊!只是你不明白,昊天界是鬥神的死敵,我絕不能讓他們發現了我的存在,否則你和我都會死的!但是……我的人我的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啊!”
彷彿是心有心犀一般,每次到了這個時候,子夜都會嘴角微微上勾,流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他腳的步伐一時間也會走得更有力了,他大聲叫道:“好,下次那個聲音再出來,我還是會給他豎起一根中指!哈哈哈……”
不知不覺,子夜已經伸出五十次中指。
望着仍然在黑暗中努力行走的子夜,就連姜德這樣的不世強者,也不由輕輕籲出一口涼氣。
站在姜德身邊的楊懷,輕聲問道:“如果以時間來換算的話,傲子夜應該已經在虛幻化境中,整整行走了五十年了吧?!”
姜德微微一點頭,道:“他的意志之堅強,實在是我生平僅見,他對勝利的執着追求,已經使他戰勝了孤獨與恐懼這兩種人類最大的敵人。真是可惜了,這樣一個年輕人,卻誤入歧途,成爲色慾的俘虜,甘願爲了兩隻禍國殃民死有餘辜的女妖,站到了正義與真理的對面。”
楊杯望着已經躺在黑暗中呼呼大睡,卻仍然用自己的兩條腿,死死卡住前進方向的子夜,心裡慢慢涌出一絲怪異至極的感覺,是欣賞,是嫉妒,還是兼而有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在虛幻化境中的子夜就已經經歷了不知道幾次沉睡和長途跋涉。
輕輕吐出一口氣,楊懷道:“象他這個樣子,根本不會屈服在虛幻化境中,他真的會這樣一直走下去。德叔,要不然我們還是給他們一個機會,至少讓他們見一面吧!我想,這樣的試練對任何人來說都足夠了!再這樣下去,也許他真的會失去所有意識,在虛幻化境中變成一個只知道機械姓向前走路,每走五百步就會橫邁一步的走路機器!當他有一天真的走了累了,走煩了,舉起手中的鬥神劍時,他走了幾千年積蓄在身體內的憤怒與殺意,將會讓他有能力斬破整個虛幻化境!”
子夜仍然在黑暗中偶偶獨行,五十年的黑暗與孤獨沒有讓他變成瘋子,也沒有讓他變成懦人。姜德在他的身上看到的,是一個男人最爛燦而漫長的戰鬥,是一個男人最無怨無悔的堅持與追求。
這種男人的雙膝可以對着敵人屈下,他可以將自己手中的武器高高舉起,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卻仍然有一把絕不容旁人觸及的驕傲之劍!
姜德沉默了良久,才終於點了點頭。
被子夜的堅持打動的,又何止楊懷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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