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李修遠就已經進了郭北城。
城門大開,無人守衛。
沿着街道一路走來,街道之上行人無一,不過城內還有炊煙騰起,燭火亮起,可見城內卻並非是沒有人煙的。
只是李修遠一進城就感覺到了一股死氣沉沉的氣息。
這氣息讓人很不舒服,似陰晦之氣,有似一股死氣,又好像有一股無形的陰霾籠罩全城,讓人心中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座城,好像已經......死了。”李修遠喃喃道。
“大少爺,沒那麼誇張吧,若是真的起了疫病的話,那我們來這裡豈不是自投羅網麼?疫病可是會傳染的。”護衛談之色變道。
身爲土生土長的百姓,最怕的可能不是刀兵之災,妖魔之亂,最怕的當數疫病。
瘟疫一起,漫延開來,不知道要死去多少人,而且疫病如果得不到治理的話,還不會斷絕。
一場大的瘟疫,甚至能影響一個王朝的興衰。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是要死,自然會死,若是不會死,何懼小小的疫病。”李修遠說道:“別大驚小怪的,先回府去問問呂伯,看看最近城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大少爺。”
一行人順着街道來到了李府。
此刻李府之內還有燭光映出,不過府門卻緊閉。
護衛敲了門,呂伯卻是很快的開了門,見到李修遠回來了當即驚喜道:“大少爺,您總算是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看樣子這幾日城內發生了很多事情了。”李修遠說道。
“可不是麼?哎,這事情說來可就話長了。”呂伯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
“有什麼話,進去再說。”李修遠說道。
一行人入了府。
呂伯說道:“最近城內的事多,大少爺的幾位朋友最近這幾日都在府上借住,就等大少爺回來商量事情了。”
“都有何人?”李修遠愣了一下說道。
“有寧採臣,王平,朱昱,還有其他幾位讀書人,都是之前賑災的時候管事的人。”呂伯說道。
李修遠點了點頭。
當他來到大堂之後的時候,果然看見,六七位書生此刻正齊聚一堂,似乎在商議着什麼事情,可是商議的成果並不好,一個個低聲嘆氣的,多有頹廢之色。
“諸位好友,因何事唉聲嘆氣啊?”李修遠微微一笑,大步走了進來。
“李兄?”有人驚喜道。
“李公子。”有人詫異起來。
衆人見到李修遠此刻歸來,皆面露喜色,一個個急忙起身施禮。
“都是朋友,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李修遠說道:“我之前進城的時候看見城內死氣沉沉,進出城內之人多臉色蒼白,咳嗽不斷,一臉病態,當時我就猜想城內可以發生了疫病,出現了瘟疫,不知道我有沒有猜錯?”
寧採臣嘆了口氣道:“李公子當真是慧眼如炬啊,一進城就看出了端倪,晚生等人無能,到底還是讓瘟疫起來了。”
“大災之後有大疫,古來如此,你們已經做的很好了,此事既然發生了,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想辦法治理,而不是唉聲嘆氣。”李修遠說道。
寧採臣搖頭道:“多謝李公子安慰,但此次瘟疫發生的確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沒有能管好事情,所以才導致瘟疫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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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王平道:“李兄只怕有所不知,這次瘟疫之所以會發生,是因爲前幾日每日都有人偷挖城外的屍體,城內的百姓不忍心自己的親人如此草草掩埋,紛紛都想要尋覓親人的屍體,舉辦喪事,然後再入土安葬,可是李兄你也知道,被水淹死的百姓屍體腐爛的快,這一挖出來,可以說滿城都是屍臭味,而就在此事發生的兩天之後,瘟疫就突然一下爆發了,滿城百姓都出現了病狀。”
“一夜之間滿城百姓都生病了?”
李修遠皺起了眉頭:“便是瘟疫傳播也不可能這麼快啊,一夜就病倒了滿城百姓?”
“此事雖有些蹊蹺,可事實就是如此。”
朱昱搖了搖腦袋道:“這幾日幸虧賑災的朝廷官員是一位辦事的官員,當機立斷收繳全城百姓屍體,出門焚燒掩埋,這才隔絕了瘟疫繼續蔓延的趨勢。”
李修遠問道:“賑災的朝廷命官來了?是哪位大人竟有如此魄力?”
“是朝廷的兵部尚書,傅天仇,傅大人。”寧採臣說道。
“兵部尚書?”
李修遠說道:“看樣子比起瘟疫,朝廷更擔心這裡發生病變啊,派來兵部尚書,對了,這位大人現在可在城內?”
“已經不在了,只留下了一個生病文官在城內管事。”王平說道。
朱昱卻是有些不滿道:“這兵部尚書估摸着也是一個怕死的人,知道城內有疫病就跑的沒影了。”
李修遠搖頭道:“他能來郭北城一趟已經很不錯了,而且他不是清理了城內的屍體了麼?如今瘟疫還是發生了,他也無能爲力,留在這裡便如同等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傅天仇傅大人應該去金陵城了。”
朱昱說道;“李兄說的極是,這位傅大人真是去了金陵城,李兄果然是料事如神。”
李修遠搖頭笑道:“哪裡是料事如神,只是推算一下就知道了,須知金陵城附近有軍營,朝廷屯兵所在少說也有十萬甲士在那裡駐紮,這瘟疫橫行已經夠可怕的了,若是再出兵變,整個南方都要亂起來,而南方又是富饒之地,國之賦稅所在,一旦亂起來,其後果不敢想象啊......”
衆書生聞言當即臉色大變,紛紛驚呼不已。
聽李修遠一點破,方纔明白這事情的嚴重性。
比起一座郭北城的存亡,金陵城顯然更加重要的多,如此也就難怪朝廷的兵部侍郎會往金陵城跑。
“如此看來,賑災是假,穩定局勢是真,所以朝廷纔派來兵部侍郎,而不是戶部,禮部,又或者是某位皇子前來賑災。”寧採臣睜大了眼睛說道。
“朝廷再昏庸,到底還是有聰明人,一眼看破了局勢。”李修遠點了點頭:“所以瘟疫的事情還得我們想辦法。”
“瘟疫已經蔓延開來,如何治?”王平問道。
李修遠問道:“之前我招募的那些短工呢?他們去哪了。”
“李兄,別提了,你一走第二天就有人嚷嚷的要工錢,結果找不到你,他們都覺得被騙了,差點被衝進你府上搬空府上的東西,幸好朝廷的傅大人及時趕到,制止了動亂,並且每人發放了一些糧食,一點銀錢方纔平息了暴亂。”朱昱苦笑道:“我等當真是百無一用的書生,在暴亂面前無能爲力啊。”
李修遠皺起了眉頭,沉思了起來,他覺得這事情有些古怪。
自己一走,什麼事情都出現了,挖屍體,鬧工錢,暴動,瘟疫......而等自己一來,大局已定,只有一座死氣沉沉的郭北城擺在自己的面前。
巧合,太巧合了。
似乎這種種事情就在等着自己一樣,等自己離開郭北城就一起爆發出來。
咋看一下每一件事情都非常正常,可抽在一起的話就不正常了。
自己雖然離開了幾日,但是時間並不長。
思考了一會兒之後,李修遠驀地擡起頭道:“天色已經很晚了,諸位都先回客房休息吧,容我思考一下對策,明日再議事,諸位能在疫病發生之際還堅守城內,足以見得諸位有捨生取義之心,在這裡,李修遠拜謝了。”
說完,他起身,鄭重的對幾位好友彎腰一擺。
瘟疫遍佈全城,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生活在這裡的,這需要極大的決心。
誰都知道,一旦染上瘟疫,很有可能就會死。
“李兄這話嚴重了。”
衆人臉色一變,急忙起身回了一禮:“李兄纔是仁義愛民,以一己之力賑一城之災,我等只不過是出了一些餘力罷了,再說了此疫病因我們管事不利而起,李兄這一拜豈非羞煞我等。”
經過了這賑災之事,大家都對李修遠信服不已,佩服有加。
不是李修遠,城內死傷何止這點,如今出了瘟疫,他們自覺慚愧難當,只是怪自己粗心,不然城內的大好局勢怎麼會變成這樣。
“客套的話我們就不多說了,如今夜已經深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有什麼話明日再說。”李修遠見到衆人心情不好,便又道。
安排了朋友去客房休息之後,他才帶着幾分疲累的身子去了後院。
沒有去休息,而是去涼亭之中閉目打坐恢復精力。
“瘟疫的事情有古怪,得問一問鬼神才能確定,這到底是真瘟疫,還是有妖邪在作祟。”李修遠心中暗道。
明日他打算去一趟城隍廟。
鐵山,青臉陰兵和黑臉的陰兵等鬼神還盤踞在城隍廟之中,應當對城內的事情有點了解。
還有自己的師叔木道人,也不知道劫難渡過去了沒有。
雜念太多,他連入定都變的有些困難起來,好一會兒方纔摒除雜念,迎着皎潔的月光修行起來。
月納清光日納虹,自有龍虎相盤結。
本是修仙之法,長生之道,可是落到李修遠的手中卻一直是睡覺的代替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