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員外見張牧之說能爲自己解憂,頓時心中大定,仔細打量了張牧之幾眼,見這個年輕的小道士玉冠廣袖,面容清秀,眉眼間精光隱隱,於是由衷讚歎道:
“道長風采更勝往昔,顯然是練法有成了!果不愧爲天師真傳!”
張牧之笑道:“誠如員外吉言,僥倖精進幾分,纔敢來見員外。”
韓員外面露喜意,卻聽張牧之又說到:“我見韓員外面上有些抑鬱,須知怒火灼心,鬱氣傷肝,員外平日裡還要放寬心,免得損了壽數.”
韓員外一邊拉着張牧之往裡走,一邊嘆息:“道長是方外之人,不知其中煩惱……”
張牧之繼續勸道:“韓家平日裡善待鄉鄰,甚有功德,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員外當萬事無憂纔是!”
“而且我見韓公子頂上文華之氣已顯,可見讀書是得了真意,兩年之內必有應驗!”
韓員外一愣,隨即大喜:“道長法眼之下必然無差!若到時真如道長所言,我家願意擴建老君觀,以助道長修行!”
隨即又轉頭對韓浩道:“你看看!張道長雖是修行人,平日裡也是讀書的!你日後要多和道長來往,學一學道長的處世之道!”
韓浩連忙點頭:“父親放心,孩兒日後會多到老君觀向張道長請教。
幾人說着便進入正堂,分主賓坐定,品茶寒暄了片刻。
韓員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道長,不知我兒這八字……”
張牧之放下茶盞,笑道:“八字相沖,就算勉強結爲連理,日後也要爭吵不斷,終至夫妻情絕,故而貧道已經啓請紅鸞星君、天喜星君二神法力,繪成陰陽和合符,用來改換命格,促成姻緣!”
韓員外歡喜道:“如此再好不過!道長師承天師府,符篆必然有靈!”
張牧之又笑道:“不過但有一言,貧道需得事先講明!”
韓員外一愣:“道長請說!莫非是這靈符使用後有什麼後患?”
張牧之道:“倒也談不上什麼後患,只是我這靈符使用後便相當於在兩位星君面前結了姻緣,日後他夫妻二人自然是情根深種,故而韓員外應該先確認過那陳家小姐品性方可!”
“若女方性情不討家長喜歡,到時候韓員外家宅不寧,貧道也就再沒有臉面上門了!”
韓員外哈哈大笑道:“道長這卻是多慮了!我早就派人打探的清楚,陳家亦是詩書傳家,這女子自幼便熟讀詩書,性情溫婉純善,相貌也是極好的!”
張牧之點頭:“那貧道便再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隨後便從袖中拿出那張陰陽和合符,站起身來遞到韓員外手上。
韓員外連忙起身雙手接過,仔細看了看符文,好似兩個相擁的小人兒,剛覺得有些怪異,突然看到了符紙上硃紅色的印章。
韓員外有些遲疑:“這都功印……”
張牧之輕笑:“只因貧道修爲淺薄,唯恐符篆不靈,便以祖師印信加持,如此韓公子這姻緣便相當於有了上界祖師作見證,自然萬無一失!”
韓員外感慨道:“這也太貴重了些……”
張牧之卻道:“能成就姻緣便是大功德,也無所謂是否貴重了!”接着又說了用法:“可將這靈符疊好放入錦囊中,給韓公子隨身攜帶,迎親當日再取下由長輩將符焚化便可!”
韓員外連忙叫丫鬟去準備錦囊,張牧之又將一些禁忌之處說了,如靈符不可被穢物所污,出入濁氣充盈之地需解下等等。
韓員外自然是囑咐韓浩將之記牢。
過了一會兒,丫鬟拿來錦囊,韓員外親自將靈符裝好,又仔細看着韓浩將錦囊放進胸口才放心。
張牧之隨口問道:“貧道聽說此次是女方先託了人來結親?”
韓員外撫須笑道:“女方家裡人丁不旺,說是許給別家怕被人輕視了去,打聽到我家是仁善之家,這纔過來結親!”
“這便是員外平日裡行善的福報了!”張牧之點頭讚歎,然後又對韓浩說:“等懷遠兄完婚後,韓家和陳家便是親家,懷遠兄可領陳家公子到觀中見我,我好看下他家子嗣不旺的因由!”
韓浩自然點頭答應、
韓員外也聽過坊間關於陳老太爺奪子孫壽的傳聞,於是擡頭看了下張牧之,見對方好似只是隨口一說,並沒什麼特別的表情。
“道長果然是慈悲之人!”韓員外開口讚歎。
張牧之微笑:“修道之人,隨緣救度,平常事爾,當不得員外稱讚。”
圓覺寺拿韓家發難,張牧之自然要用陳家來彰顯自己的手段,如此纔不會弱了聲勢。
只是這些事情不好擺在明處讓韓員外知曉罷了。
韓員外點了點頭,剛要再問,就見一隻全身漆黑的兔子從屏風後出來,慢慢悠悠在中堂裡閒逛,一會兒到了張牧之腳下,趴在腳面上不再動彈。
張牧之彎腰將兔子抱起來,伸手撫摸了兩下:“這是上次那狐精帶來的兔子?韓員外居然沒把它放走?”
韓員外面色尷尬道:“是小女見這兔子有些神異,便一直養在身邊了……”
張牧之聽這兔子是女兒家養的玩物,就不好再抱着了,於是便將之交到一旁韓浩的手上,隨口讚道:“可見韓小姐也是個心善之人!”
韓浩接過兔子,心道:“妹子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躲在後面偷窺,像什麼樣子!”想到此處,忍不住擡頭看了自家父親一眼。
對面韓員外也正望過來,父子二人目光交匯,不約而同嘆了口氣。
“乾脆真把這丫頭許給狐精算了……”韓員外忍不住想。
張牧之沉默片刻,開口道:“還有事要勞煩韓員外!”
韓員外笑道:“可是觀中開銷吃緊?”
張牧之擺手,忍不住笑了:“員外果是仁善之人,此次卻並非金銀之事!貧道想找個石匠,想讓員外幫忙張羅一二。”
韓員外也不問張牧之要石匠做什麼,只是答應:“我認識一個手藝好的石匠,不拘是雕刻石獅、燈臺、石桌石椅都做得極好,明日我叫他到觀裡去!一應花費算在我身上!”
張牧之是要搭建鍊度法兵用的水池火沼,只是這話卻不必同韓員外細說,於是點頭:“那便先謝過韓員外了。”
幾人又閒談一陣,張牧之便要起身告辭。
韓員外連忙要留飯,張牧之卻笑道:“我是修道之人,飲食忌諱太多,上次就給員外家添了許多麻煩,此次便不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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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員外兒子二人只好一起將張牧之送到門口,
張牧之又停下:“剛纔忘了說了,韓員外不如在府中供奉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神位,可保家宅安定!”
韓員外自然知曉雷祖乃是降妖驅邪的大神,又想到上次狐精來鬧的事兒,頓時心中一慌。
張牧之連忙道:“員外不要多想,只是貴府運勢到了生髮之時,有雷祖鎮宅,以免山野精怪來敗壞福運!”
韓員外稍稍心中安定, 想再問時,見張牧之已經走出門去。
父子兩人看着那張牧之步履從容的一步步走遠,都覺得那道人身上有一種沖虛平和的氣息。
“這道人一舉一動毫不作僞,我如今才明白爲什麼有修行的道士被稱爲真人了!”
韓文鈺不知什麼時候又站在了兩人身後。
韓浩將手中兔子塞到妹妹懷裡,韓員外也不願意聽這丫頭賣弄口舌。
兩人只當沒看見韓文鈺,一起轉身走回府內。
“哎……再說說話嘛!”韓文鈺叫喊道。
張牧之走出韓府,自思該往李家村外墳地裡去一趟,處理下那個能白日顯形的捧食婦人。
“張道長!張道長!”遠處有人呼喊。
張牧之擡頭,見陶老漢領着一個身形敦實的中年男子從小徑上小跑過來。
“我剛帶着人去老君觀尋道長沒找到,料想是到韓員外家裡來了!”陶老漢大聲喊道。
張牧之連忙緊走幾步,來到陶老漢跟前:“老丈慢些走!不知有什麼事情尋貧道?”
陶老漢停下來,稍稍喘息了下,指着身後的中年男子道:“這是鄰村的李德生,他家裡最近有鬼物鬧騰,來尋道長去看一看!”
張牧之點頭,突然對李德生問道:“你是不是在丹陽鎮集市上經營食肆?”
李德生一愣,忍不住驚疑:“我在集市上租了間鋪子,賣些粥餅熟食之類的,道長怎地知曉?”
張牧之心道:“捧食婦人……這不巧了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