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督同將軍樑公,促返鄉,每日暢遊山林,飲酒作樂。
這一年重陽節,樑公登高遠眺,與客人下棋。忽然間一名書生前來,逡巡左右,觀棋不走。看他面目,貧寒落魄,衣着樸素,然而氣質溫雅,有文人之風。請他入座,那人謙讓致謝,樑公手指棋盤,說道:“先生一定是同道中人,有沒有興趣殺一局?”那人笑道:“甚好,妙極。”手拈棋子,與客人對弈。第一盤下輸,那人神情懊惱,不能自已,再下再輸,愈加憤恨,請他喝酒,不飲,只顧下棋,從早至晚,沉迷不拔,連廁所都忘記上。
雙方因一子爭先,喋喋不休,書生忽然離席站立,神情沮喪,面向樑公,屈膝跪倒,口中求道:“大人救命。”樑公滿腹疑慮,伸手將他扶起,說道:“一盤棋而已,何以至此?”書生道:“請大人囑咐手下馬伕,不要抓我。”樑公愈發驚奇,問道:“馬伕是誰?”書生道:“馬成。”
原來馬成身份特殊,乃地府勾魂使宅行走無常,十餘天入幽冥一次,手拿牒文,勾取魂魄。樑公因書生言語奇怪,於是派人前去看望馬成,只見他僵臥在牀,已有兩天。樑公怒叱馬成,說道:“不得對書生無禮。”一瞥眼間,書生撲地而滅。樑公嘆息良久,這才明白,原來書生薯。
次日,馬成醒來,樑公召其詢問,馬成道:“書生乃湖襄人,嗜好下棋,家產敗盡。父親爲此發愁,將他關於書齋,書生翻.牆而出,四處尋人對弈。父親百般責罵,屢教不改,最後被活活氣死。閻王聽說書生不孝,減其陽壽,將他打入餓鬼地獄,至今已有七年。前日東嶽鳳樓竣工,冥王貼榜求賢,徵集文人撰寫碑記,書生奉命出獄,自贖罪孽,不料他半途拖延,耽誤期限。東嶽帝君問罪冥王,冥王大怒,派遣我等搜捕書生,前日奉主人命,沒敢用繩索套他脖頸。”
樑公問道:“他眼下處境如何?”馬成道:“落入獄吏之手,永不超生。”樑公嘆道:“癖好誤人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