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在小鎮另一頭的羅府廟之中,供奉在內堂之中的一處的燈火忽然的滅了。驚起了幾個一直在等消息的人,甚至一位留着長鬚的,很優雅的品着茶水的老人手中一抖,茶盞掉落而不自知。上好的青花杯掉落在地上鋪着的水磨磚上面跌成了粉碎。
“鐵峰失敗了!”一個老者慌張的說道:“我們怎麼辦?”
沒人知道怎麼辦,如果他們所作的事情傳出去。宋玉叔雖然現在已經不是朝廷大臣了,說不上謀害大臣。但是弄邪法而害良善的罪名可就洗不脫了。
最爲關鍵的是,這種事情傳出去,他們這些人的在士林之中的名聲可就爛大街了,希冀聖意,妄害忠良這條污名,足以讓他們羅家永世不得翻身!
“一不做,二不休!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那也顧不得了。無論如何也要把宋玉叔給殺了!”跌落茶盞的老頭子發狠道。
說着,他轉身出去,到了前殿向着羅王神的神像跪下,重重叩頭道:“老祖宗在上,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宋玉叔死,就是我們羅氏全族亡……”
“羅王神?”傅說皺眉問道:“這是一個什麼神?這個羅鐵峰道士,就是羅王廟裡的道士?”
宋玉叔搖頭道:“我們這些地方一直都信奉羅王神,在很多州縣都有着羅王神的廟宇。本朝沒有正式奉贈過這個羅王爺,好像三代之前有着正式的冊封!”
按着這個世界的規矩,神靈如果三代沒有朝廷的正式冊封的話,就會被劃入淫祀之中。說不得是這個羅王神急了,鋌而走險,要害了宋玉叔來討好當今天子,求得一個正式的冊封。
剛纔已經把各處家眷都打發回去的宋玉叔正陪着傅說說話:“世上小人如鬼,爲求一己之私利,害人生死的不知道有多少。想不到神靈也是如此!”
傅說苦笑,神由人做,自然也是有着人性的種種,不足爲怪。只是這個世界上怎麼沒有聽說先天神靈?
正說着話,一塊烏雲從天邊滾滾而來,籠罩住了整個小鎮,帶着的神力氣息,自然不是普通的烏雲。只有宋府上,一片白氣如傘蓋,堪堪抵住了烏雲。
“這是神力?”傅說感受着那片烏雲的氣息,這是純粹的雨雲,沒有半點邪氣。
烏雲又壓低了幾分,宋府上的氣運似乎有些抵敵不住,不住的縮小範圍。不對勁,宋府可是有玄黃之氣護持的!這就要消耗神力來消磨玄黃之氣,代價大的驚人,這羅王神若是沒瘋的話,怎麼也不會幹這種傻事!
那些黑氣越來越盛,傅說看着宋府上空的氣運。卻是那些纏繞在宋府氣運傘蓋之中的黑氣,這時候好像吃了大補藥一樣,越來越多。不斷消磨着宋府氣運的那些。這般一來,那些氣運傘蓋受到內外夾攻,頓時就有了不支的氣象。
宋玉叔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到眼前的景色,不過他看傅說臉色凝重,不由問道:“怎麼了?”
“你說的那個羅王神來了!”傅說淡淡的道,從那團雨雲之中可以看出羅王神的神力很是駁雜,明明有着地祇的黃光,又能操縱雨雲,看來神職也是不少。不過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強力的大神!
“什麼?”宋玉叔嚇了一跳,傅說笑道:“儒家不是有浩然之氣麼?何處鬼神敢侵凌大人!”
“浩然之氣?”宋玉叔愕然道:“那只是傳說,有史記載以來,唯一一個確定有着浩然之氣的是傅青主公!啊,是了你是東郡傅家的子弟,就是青主公的後人了!”
這回輪到傅說愕然了,這個世界道法現世。連一些韻性都能轉化爲實實在在的力量,就比如上次傅說在草堂讀書的時候,寫出的一副字帖帶着幾絲劍意,就能差點把臨河土地派來的大鬼給殺掉。這個世界若是有着一腔正氣,百折不磨,自然能顯現強大的力量來!
“餘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廣八尺,深可四尋。單扉低小,白間短窄,污下而幽暗……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況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氣也,作正氣歌一首。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這是傅公所作的嗎?在黃龍城做的嗎?”宋玉叔初聽愕然,繼而爲之深深震撼,一個字一個字都如同閃電霹靂一般的劈打在他的心中。
傅說只能算是一個假讀書人,但是宋玉叔卻真真切切的是讀書種子,信仰的是儒門的學問。這般話對他的震動可想而知了。他當時作了御使言官,執闕上書,甚至家中都準備好了棺材,爲的不就是讀書人那一點浩然正氣?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只是皇帝沒有殺他,反而把他囚禁了起來。人能一時間壯烈而死,卻難以在長時間之中孤寂的等待死亡。所以當皇帝最終釋放他的以後,撿回一條命之後。他的心裡便有些萎縮了,再沒有昔日那種真正儒家弟子的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心和氣勢。
宋玉叔不斷反躬自問,是不是皇帝沒有殺他,讓他在斷頭臺上走了一遭,自己就膽怯了?
傅說沒有注意到宋玉叔心裡的天人交戰,望着空中的黑氣,忽然出聲長嘯。身子一彈,就已經飛身而起。
古式的院子,幾乎都是那種四合院式的構造,一進進的院落組成一起,有的能佔地幾百畝,幾千畝。宋玉叔家的這個園子雖然沒有這般大,但是佔地卻也有一兩畝之多,要是放在傅說還沒有穿越之前的世界裡,都可以當成小型公園了。
傅說飛身而起,在院牆之上踏了一腳,繼續往半空之中竄去。空中雨雲壓得極低,簡直只有十餘丈高,但是傅說這般跳上去,頂多也就只有五六丈高下,離的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