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指纖纖,按動着笛孔,笛聲輕緩如浮雲卻蘊含着強勁的仙力。
花瓣隨笛聲的舒緩急促,跌宕起伏而翻飛散落於天際。
剎那間荷花花瓣漫天飛舞,與端坐在荷葉上的碧雲構成了一幅相當唯美的畫面。
王富曲有些癡了。
半晌,悠揚婉轉的曲調在薄薄雲層渺遠天空中散去,一曲終了。
碧雲擡眼一瞥,彷彿此時纔看見立於荷花池畔的王富曲,朗聲道:“王三哥,這邊請!”
還沒邁出一步的王富曲一個踉蹌,擡眼一看周圍除了荷花池之外什麼亭臺軒榭都沒有。
再看碧雲十分淡定從容地坐在荷葉上,沒有一點兒要下來的意思,心下了然。
縱身一躍,凌波微步於荷花之上,朝着碧雲的方向飛身而去。
碧雲淺笑,也不看他,只是重新拿起笛子,輕輕地吹起來,強勁的仙力卻將平靜的水面激出了好幾丈的水柱。
那水柱正好擋在了王富曲面前。王富曲見她有心考驗自己,也決意不能讓她看輕了去,當即施展法力。
一股力道由內而外,在掌心形成了一個赤色的小火球。
火球越來越大,最後衝着那一道水柱而去。
火球衝進水柱,一瞬間赤色便被明澈的水光包裹,看不到一絲痕跡。
碧雲微微冷笑,卻不料那赤色在水柱中反而光芒大盛。
漸漸地,水柱被染成了淡淡的粉紅色。驀地,火球破柱而出,水花四濺。
碧雲眼中的驚訝只一瞬便被欣賞所取代,王富曲踏花而來,在她對面的一片荷葉上坐定。
此時王富曲正想爲碧雲剛剛突然出手之事而發作,卻在看到碧雲的一瞬間愣住了:好美的姑娘。
明眸似水,朱脣輕點,膚似凝雪般吹彈可破,她看着他,似笑非笑。
手中長爲二尺的短笛是上好的白玉所制,溫潤晶瑩,就該是鎮魔笛了,令無數妖孽命喪其下的鎮魔笛。
爲什麼大多數美好的東西卻又是這麼可怕?
王富曲想了想,既然是有求於人,那還是不要一開始就翻臉得好。
於是拱了拱手,擠出一個微笑道:“王富曲見過仙子!”
“王三哥客氣了,三哥大名早已如雷貫耳,只是無緣不曾拜會。”
“久聞三哥勇武過人,今日便斗膽一試,失禮之處,還望三哥海涵。”說着向王富曲福身一禮,以示道歉。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王富曲也不好再說什麼。
只是客套道:“不敢。”又聽得碧雲那句勇武過人”
心下沒來由地一虛,想起幸虧三人分頭的時候大哥多留了個心眼,不然只怕今天他還應付不了。
王富曲思及此處,只盼早走爲妙,隨即正色道:“我今日來此是有求於仙子,不知仙子可否幫忙?”
“若是仙子答應幫這個忙,百姓定會感念仙子恩德。”
碧雲眼都沒擡,“虛名浮利,於我何用?”
這時,從水中浮起一片荷葉,荷葉上是一個托盤。
托盤中放着兩個玉杯和一個飛龍穿雲玉壺,極盡精美之能事。
碧雲給王富曲倒了一杯茶,依舊是漫不經心道:“何事竟能勞動王三哥來找我這個閒散慣了的小仙?還望三哥如實相告,否則我是不會幫的。”
王富曲思來想去覺得跟這個精明的女人打擦邊球也實在沒什麼必要,索性就開門見山。
正色道:“是這樣,東海之濱近來妖孽出沒頻繁,月夜殺害少女的命案已經發了六起,大哥找不到妖孽的蹤跡,所以讓我來找仙子借一樣法寶。”
見碧雲仍舊垂眸不動,以爲她不答應,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本來應該是大哥親自來的,但人間的情況太過緊急,所以他和二哥先下凡去查線索了。”
“若仙子肯借法寶,大哥日後定會登門致謝。”此話一出,王富曲暗道,抱歉大哥沒經過你允許就把你賣了。
將事情大致經過理了一遍思路的碧雲抿了口茶,道:“法寶綺雲閣裡多得是,王三哥要借什麼只管到裡面去選就是了,不必如此客氣,三位也是爲世間蒼生着想,碧雲又怎會不幫?”
剛想道謝的王富曲細細品味了她那一番“財大氣粗”的話,覺得碧雲似乎不會如此好說話。
想了想,還是把話說白了,“仙子,我要借的,是那顆追蹤萬事萬物的靈珠。”
聽到“靈珠”二字,碧雲眼底滑過一絲不可名狀的寒意,但立刻就化爲了沁在瞳孔裡的似水柔情。
她淺笑道:“我還以爲三哥要借的,是與西海碧瀅二公主的焱火珠無二的炎血呢!看來是我想錯了。”笑容清淺而明朗。
她這一笑倒是把王富曲弄了個手足無措,他一直聽大哥說碧雲是個性情怪異的人。
如今看她一笑,雖是美麗不可方物,但他仍覺得全身都是森森的寒意,思及還是早點兒脫離這兒的好。
於是又道:“不知仙子可否將靈珠借與在下?妖孽一除,靈珠即刻完璧歸趙!”
碧雲看着茶杯裡自己的倒影,微微有些出神,眼裡寫滿了無奈與釋然,卻不知她在想什麼。
她笑了笑,不答反問:“王三哥當年爲何會追隨天師而去?碧雲想,應該不是生無可戀吧。”
王富曲不知道她怎麼會扯到這上面來,但聽她這麼一說,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大哥死後的情景。
內心的無奈與絕望包圍了他,一時難以自拔。良久,看着碧雲神色複雜地在看着自己,才緩過神來。
正色道:“奸臣當道,我大哥有經國濟世之才卻被那小人盧杞侮辱,皇上更是不辨忠奸的昏庸之輩,既然這世上已無正義可言,活着也不過是行屍走肉!”
碧雲雙目一顫,終是長舒了一口氣,她輕唸咒語,一顆晶瑩剔透小巧玲瓏的珠子懸於指尖,碧綠光華瑩然而出。
她淡淡道:“這麼些年,你也該換個主人了。”隨即道:“王三哥,這靈珠今日便是你的了,請三位一定要用它爲蒼生造福,也不枉埋沒它這麼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