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了看扈三娘,她細瓷般白淨的肌膚上還有層薄薄的汗珠,汗水和着秀髮粘在她臉上。
碧雲輕輕挑眉:“看得出她真的累了,一口氣睡了兩個時辰都未醒,也罷,就讓她繼續睡吧。”
再也沒有耐心等着王富曲到東海,碧雲索性使出法力,祭起鎮魔笛,鎮魔笛雪白的周身散發出淡淡的綠色熒光,倏爾光芒大盛。
正駕雲穿過西海的王富曲心裡也是焦急萬分,不能怪他速度太慢,只能說他不認識路。
四海幾乎一模一樣,他幾乎是南海西海北海都跑了一遍才知道東海的方位,正要加快速度。
下方海浪卻洶涌澎湃起來,王富曲只道是海風拂浪,卻不料那海浪雖波濤洶涌卻並非是奔向岸邊,而是逐漸向天空聚齊。
他隱隱覺得不對,按下雲頭看去,只見那海浪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塑成了一堵又寬又大而且十分厚的屏障,越來越高,最後如山峰一般高聳入雲直插雲霄。
見那水牆橫亙在前,王富曲頓時想起了之前碧雲那一堵水牆,但他明白碧雲根本沒有用全力。
要是用盡全力只怕大哥給他的法器基本沒用,如今這水牆不知比方纔的水牆強多少倍,自己的力量肯定衝不破,難道就這樣被困住?
靈珠彷彿感應到什麼,在王富曲的手中蠢蠢欲動,驀地從他手中飛出,速度快得連富曲都沒反應過來,正要伸手去抓時,那靈珠直接沒入了水牆之中!
王富曲頓時愣在原地:這算怎麼回事?就這麼把碧雲的東西給弄丟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時候東風啊不是靈珠不見了?
在一道巨大光柱下,滔滔波浪匯聚而成的水牆突然爆開,水花四濺,從空中紛紛揚揚地下來,便似一場瓢潑大雨。
王富曲被海水澆了個渾身溼透,正要抱怨幾句那靈珠卻自己飛回富曲手中,乖乖地待在掌心,像是依偎着久別的主人。
看着這珠子如此具有靈性,剛剛被澆了個透心涼的不悅也就煙消雲散,想這東西至少也是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借來的,再不加快速度,只怕會誤了大哥的大事。
王富曲收了靈珠,加快速度向東海而去。
碧雲打坐於蓮荷之上,心中已是一片澄明。自己這一生也算是大起大落。從最初的任性胡鬧的西海五公主敖碧淵到如今爲人孤僻的碧仙子。
身份的轉變更兼有心態的變化。幼時的她只想引起父王的注意,可不論她做什麼換來的最多是父王一句不鹹不淡的問候。
哥哥姐姐雖好,可終究沒法填補心中父親的位置,之後她憤而出走,將家人拋之腦後,獨隱深山。
千百年的修行讓她逐漸心如止水,認爲自己能夠勘破情仇,卻在這個時候遇到了扈三娘。
這兩人一個清孑孤高,一個心高氣傲,本就極不對路子,但不打不相識,兩人這一打更是打成了知己。
只可惜兩人相聚之日無多,扈三娘便被貶下凡,歷經劫難,如今劫滿歸天。
已過經年,流光漸遠。只是這一份感情沒有隨時光的飛逝而消磨。她和扈三娘,永遠是莫逆之交。
“三娘,對不起了。”碧雲只覺自己的身子在逐漸變得透明,力氣與意識緩緩被抽離身體,整個人軟下來,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阿碧,你有你自己的追求,我尊重你。”
扈三娘將碧雲攬入懷中,聽見懷中之人悶悶地哼了一聲,柔聲道:“不然我幹嘛直接裝睡兩個時辰?你知道的,我的轉世之身都是戎馬半生的武將,整日在戰火中搏殺,不可能睡得很深。無論這道劫數過不過得去,我們多年的姐妹之情,我一定會找到你的轉世之身。”
“我們都不曾違背自己的初衷,這就夠了。三娘,保重。”細心描摹過的蓮花紋飾在漸漸慘白的肌膚之上更顯碧色濃郁,淡綠的眼影覆住琥珀色的雙瞳時,碧雲身子一沉,在扈三孃的懷中逝去。
感受到臂間的重量忽地一重,瞬間又恍若輕塵,扈三娘低頭一看,初時碧雲額上閃爍着若隱若現清光的玉墜此時已黯然無光。
可碧雲手中的鎮魔笛幻化出了斑斑點點的光影,那些光影聚散彌合,將碧雲化成了碧色熒光,熒光的顏色逐漸淡去,再也尋不到一絲痕跡。
扈三孃的眼圈有些發紅,她輕輕地撫摸着鎮魔笛,感受着碧雲殘留下的溫度。約莫半晌,她起身眺望這鱗次櫛比的雕樑畫棟,縱身一躍,躍入天邊無盡的雲嵐。
鍾馗和柳含煙站在一間客棧院子裡,烏雲滾滾從天邊涌來,快要將天空壓得傾塌下來,似乎老天也在爲這些死者叫屈。
一道金光落地,王富曲來到兩人身邊。頃刻之間風平浪靜,烏雲盡散,皎潔的月華傾瀉而出,靜謐而祥和。恍若方纔黑雲壓境的情形並未發生。
“三弟?!借來靈珠了?”鍾馗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忘富曲這麼快就能借來靈珠,而一旁的柳含煙緊抿脣線,似乎是極力忍住以至不大笑出聲。
真實情況是鍾馗和柳含煙揹着王富曲打了一個賭,賭王富曲花多長時間才能借到靈珠。鍾馗賭了兩天,柳含煙賭了一天。賭注麼就是未來幾日在人間的食宿費用。
王富曲一臉驕傲地點點頭,攤開手掌,一枚晶瑩剔透的珠子便懸於手掌之上,溫潤柔和。
“沒想到這小小靈珠竟有如此神力!”柳含煙忍不住嘖嘖稱奇,“也難怪碧雲仙子不外借了。”
“不過!”柳含煙話鋒一轉,“這麼容易?以碧雲仙子古怪的性格難道就不曾與你爲難?”
“打都打了,她還想怎樣!”王富曲一臉“她還沒把我欺負夠啊”的表情。
“你和碧雲仙子打了一場?”鍾馗暗道不好,這祖宗怎麼招惹上了這樣一個不知道是否會記仇的女人!
看着大哥二哥一臉見了千年糉子的扭曲表情,王富曲驚愕之餘也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最後頗感劫後餘生地慨嘆了一句:“果然不是所有美女都是好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