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俠女的日夜監視之下,很快就找到機會潛入了徐彬的地庫,翻看了證據之後,雖然覺得還不是很充足,但短時間內也只能如此了。
於是王豐一邊監視着徐彬和黃泰,一邊則將情況寫成書信,委託皇甫逸將之送往吳縣,交給張老相公。
一切忙完,看看到了年關,張老相公的回信還沒有送來,王豐只得安心準備過年。先寫了家書送去台州,向王父、王母問好,又領着畲姬和俠女去街上採購了許多年貨。當夜守歲,王豐在封老和自己家中來回跑了幾趟,點着篝火,看畲姬等人點燃爆竹玩樂,王豐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葉夫人看見王豐雖然臉上帶笑,但眼神之中卻帶着憂鬱,當下嘆了口氣,道:“王公子是有思念的人?”
王豐道:“每逢佳節倍思親!逢年過節的,哪有不想家人的?”
葉夫人嘆道:“是啊,去年過年時候我們一家還團聚。今年卻……。嗨,你看我,又來了。還是說王公子吧。我看王公子剛剛不只是在想父母吧,應該還想起了你那個走了的妻子?”
王豐笑了一下,道:“她剛走的兩三個月,我的確是每時每刻都在想,做夢都想。後來時間漸漸過去,這份思念已經沉澱下來了。平時不怎麼想,就是有時候不經意間會記起來,然後就很想很想。今天這個日子……。葉夫人是過來人,不會笑我吧!”
葉夫人笑了笑,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王公子不忘舊妻,是個有情人。只是人總得向前看,你們家也只有你一個孩子吧,總要再娶妻生子,承繼香火吧。王公子,念舊是好的,但等有了新人,也要多顧念着。”
王豐沉默了片刻,道:“我暫時還沒有再另外娶妻的打算!”
葉夫人柔柔地笑着,只是一雙眼睛裡忽然涌起了淡淡的哀傷。而在那邊靜靜地看着畲姬、皇甫逸等人玩樂的俠女也忽然抱了抱手臂,似乎覺得有點冷。
過了許久,眼看夜已過半,畲姬玩累了,靠在王豐身邊睡去,王豐這纔對衆人歉意地笑了笑,將畲姬抱回牀上去了。安置好了畲姬,王豐又獨自出門再走廊上待了一會兒,望着天上的星雲嘆了口氣,悠悠地念道:“事關休慼已成空,萬里相思一夜中。愁到曉雞聲絕後,又將憔悴見春風。”
正念之間,就聽身後傳來一聲輕嘆。王豐回頭一看,卻是皇甫逸。皇甫逸帶着一壺酒,遞給王豐喝了一口,隨後道:“王兄,你的妻子是狐仙,我也是狐,你可願聽我說幾句話?”
王豐道:“皇甫兄請說!”
皇甫逸道:“狐族乃是修真界的大族,生來接觸修煉,本是幸事。但大浪淘沙之下,許多人把持不住,墜入紅塵情網之中,難以自拔。真正道心堅定,終有成就感的卻沒有多少。據你所說,你的妻子小翠倒是一個有情而又不拘泥於情,深情雋永而又能灑脫放開的人,這樣的性情若是日後不遭遇劫數,成仙是很有希望的。王兄,你若真爲妻子着想,便不該苦苦糾纏,使她爲難。適當地放開手,或許她能在修仙之路上走得更遠。這對你,對她,還有對你身邊的其他人,都好。”
王豐沉默了片刻,道:“皇甫兄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所以我明知道她家住大庾嶺,但卻也一直都忍住沒有去找她。我也不想成爲她的拖累。”
皇甫逸嘆道:“王兄什麼都明白,那是我多事了。既然明白,就該也灑脫一點纔是。”
二人談了好一陣話,喝乾了酒壺中的酒,皇甫逸才踉蹌着走了。
王豐又坐了一陣,覺得有些冷,正準備回房的時候,就聽屋頂上傳來一聲輕嘆,一個嬌柔的女聲道:“王豐,我來之前本想好好地教訓你。但聽了你剛剛的話,卻又覺得下不去手了。”
王豐聞言,愣了一下,忽然喜悅地道:“大姐,是你?你怎麼來了?是小翠叫你來的嗎?”
身穿綠衣的綠蘿從屋頂飛了下來,看了王豐一眼,道:“小翠被娘關在天狐洞中閉關,娘下了死命令,不修成金丹,不許小翠出來。所以她不可能帶話給你,這次是我自己要來找你的。”
王豐失望地道:“原來是這樣!不知大姐找我有什麼事?大姐只管開口,能做的我絕不推辭。”
綠蘿嘆了口氣,道:“按照小翠的修爲,其實還不到凝結金丹的時候,你可知道爲什麼娘會將她關入天狐洞?”
王豐搖頭道:“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綠蘿道:“因爲娘知道了小翠與你定下的約定。五年緣分,惜緣,以便日後還能長久相見。娘認爲這樣會使小翠無心修煉,最終難登仙道,百年之後,不免化爲塵土。因此娘下了嚴令,小翠若不成金丹,不許出關。”
王豐聞言,頓時沉默了,良久才道:“也許這樣一來,小翠便能專心修煉,修爲或許便能一日千里,直入金丹境界也未可知!”
綠蘿跺腳道:“說的輕巧,金丹境界乃是仙道之根基,哪有這麼容易凝結成功?即便是修爲到了,那也必須心無掛礙,無思無存,自然而然,纔有些許的可能於冥冥之中把握住那一線玄機。若是刻意求之,那便不是真丹了。歷代驚才絕豔之輩,倒在金丹這個關口的不知道有多少,最後勉強爲之,卻不幸凝結成了僞丹,終生再無寸進,最後化爲一抔黃土。你可知道,小翠因爲想在三年之內凝結金丹,因此這兩個月勉強修煉,一意精進,情況已經有些不對了。她自己沒有察覺,但娘和我卻都擔心不已。”
王豐聽綠蘿說的如此嚴重,不由也有些急了,道:“大姐,我能怎麼幫她?”
綠蘿咬牙道:“王豐,我現在真想殺了你,替我妹妹除了你這禍害。當時你們好好的過完五年多好?偏要自作聰明去惜什麼緣!惜緣就惜緣了,明明只有五年緣分,她又志在仙道,你爲什麼不看開一點,早早另尋良緣,另結新歡,使得她一直記掛着你?”
王豐沉默片刻,道:“小翠走前,也曾對我說過這層意思。但是……。”
綠蘿擺手道:“沒有但是!首先,你們本就只有五年緣分。就算你如今也踏入修煉之道,姑且再算你日後能修成天仙,成功逆天改命,將這緣分延長。但那需要多久?小翠志在仙道,已經早早斬去赤龍,是不能延育子嗣的。她嫁入你家既是了卻緣分,也是爲了報恩。倘若你不另結新歡,延續香火,報恩反而成了結仇,豈非罪在小翠?”
王豐聞言,嘆道:“我知道了,大姐放心,這件事情我會放在心上的。說起來,對王家我也有愧,的確應該還他們一個後人。”
綠蘿道:“這就對了,爲人當重情而不拘泥於情。修道之人,更應該秉持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的理念。爲對方好,就放她去遨遊大江大湖,而不是苦苦拘在身邊,只能吞吐身周尺寸之地的苦水。妹夫,你好自爲之。若想長久,就請現在多放開一些,各自努力吧!我走了。”
說着,綠蘿縱身一躍,化一道流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