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傳下來的消息確實沒出錯,程黎平入境了,而且就在蘇徐市。但是誰也沒想到,程黎平在得知父母安全之後,壓根兒就沒回黎城,反而隨便找了個空置的閒屋子便住下了。從超市裡買了一些簡易食品和飲用水,熬過了連日來的雨災,程黎平這纔開始展開自己的行動。
他要找的第一個人,是許璟雯的弟弟許俊霖。身爲億萬富翁的兒子,本身又是一個充滿野心的年輕人,程黎平可不相信他來黎城是爲了單純的探望許璟雯。所以自從許俊霖出現在黎城,程黎平就已經開始懷疑他了。只不過一來看在許璟雯的面子上,二來也沒拿到許俊霖爲非作歹的實證,所以程黎平一直都沒有點破許俊霖的用意。
儘管後來遠走香港,在中央圖書館拿到了那個名單,上面寫着的名字確實是許俊霖,他也沒有對許俊霖動手。但許俊霖現在玩的太過火了,跟一建集團同流合污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的運輸集團成立僅僅只有三個月,就壟斷了從蘇徐到上海、南京、蘇州、杭州、溫州等熱門城市的貨運路線。開的價碼比別人低,生意卻都由他來做,背後到底幹了些什麼,不言而喻。
至於他的文化旅遊公司,更是坑的離譜。拐騙蘇徐人去外埠旅遊,收取各種亂七八糟的費用暫且不說,到了景點專往消費區域帶,誰不滿足公司的消費額度,便把對方丟在那裡讓他們自生自滅。旅遊局和工商局聯合罰款三五次,一點效果都沒有。
來到蘇徐只用了兩天時間,程黎平就把許俊霖的罪證查的一清二楚。濱河小區和程家新村的樓房坍塌事件,包括城東塌陷區的堤壩決堤事件,他暫時還沒有拿到指向許俊霖的實證,所以只能緩一緩。
許俊霖通曉普通話、粵語、英語、日語和韓語。他僞造了一個新的身份,一直居住在蘇徐新區一套豪華的別墅裡。程黎平過去打探過,別墅裡的防備比康以惠的宅院更嚴謹,足見許俊霖對自己的人身安全看的有多重要。
不過程黎平一點也不擔心,因爲今天早上,程紅彬、何勇和劉衛國已經乘坐航班來到了蘇徐市。只需要一個小時,他們就能出現在自己面前。
程紅彬和何勇兩個人先行抵達,劉衛國略慢一些,直到十一點半纔來到。雖然改頭換面用了新身份,但乘坐航空器,什麼危險東西都不能帶,所以來到蘇徐市,除了一兩套替換衣服外,三人都是兩手空空。看見程黎平住在這種毛坯房裡,程紅彬噗嗤一笑,道:“平哥,你可是國家元首,怎麼這麼掉身價啊。”
程黎平輕描淡寫的說:“兩年前的這時候,我還在黎城城西賣水果呢。”
劉衛國似乎回想起了兩年前的自己,那時候老婆孩子還都好端端的活着……程黎平彷彿意識到了什麼,馬上轉變話題,道:“香港那邊出了什麼事?”
程紅彬臉色一變,怒氣衝衝的說道:“操,不知道哪裡來的一幫人,把咱們公司給洗了。大金五受重傷,小袁受輕傷,鄭小姐和童小姐受了驚嚇,我已經讓她們回家休假了。”
沒有出人命,程黎平的心裡總算輕鬆了一些,但突然出了這檔子事,他又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道:“是天狼幫乾的嗎?”
程紅彬皺着眉頭說:“香港正在嚴打,天狼幫的人輕易怎麼敢過來?平哥,要我說,這事兒不對頭。”
何勇也心有餘悸的補充道:“不錯,程哥,那些人下手很利索,事後警察局的人過來調查,一點證據都沒拿到。監控,往來路線,全部被他們抹的一乾二淨。真說起來,可能比咱們乾的還專業。”
劉衛國臉色木然,道:“紅島那邊也出岔子了。九爺說,有人去塞舌爾偷偷變更我們的註冊手續,雖然沒有成功,但確實有人在對我們下手。”
程黎平點點頭:“九爺已經跟我說過了。放心吧,所有人都處於高度戒備中,不會有問題。”
程紅彬陰沉的吐了口氣,道:“他媽的,風裡來雨裡去,閻王殿外爬了好幾次,這才搞了點產業,誰盯着咱們整,我就弄得他家破人亡雞犬不寧。”
程黎平沒說話,靜靜的看着劉衛國。他們兩個是帥才,跟程紅彬和何勇這樣的莽漢子完全不同。嚴格說來,他們現在已經混成了氣候,而且有很大的知名度,但隱藏在暗處的對手卻盯着他們來,說明人家的勢力根本不在自己之下。
劉衛國不搭程紅彬的話,只淡淡的問了一句:“召集我們來蘇徐幹什麼?”
程黎平道:“許俊霖。”
程紅彬驀然一怔,然後哈哈大笑:“那小子不是你小舅子嗎?平哥,這麼大陣仗對付他,你是想除掉許家的財產繼承人?”
何勇也居心不良的嘿嘿笑起來,只有程黎平和劉衛國的表情依然很凝重。自從佔了紅島,他們手上的財富就遠遠超過了許勁升,圖謀許家的資產,簡直是一句笑話。
大大咧咧的程紅彬依然沒往這方面想,而是眉毛一蹙,突然問道:“程家新村是咋回事,那麼高的樓,怎麼說塌就塌了?”
程黎平道:“這事兒你不知道,劉哥和勇子可能心裡有數。剛收下胡鬧時,他偷了一建集團的建築材料,這事兒你們還記得麼?”
劉衛國點點頭,卻沒有說話。何勇恍然大悟,道:“想起來了,對了,他說那些建築材料有質量問題,建造圖紙也不規範。”
程黎平道:“嗯,這些東西,後來我拿了一部分寄給了譚家霖,但一直沒有迴音。本以爲只是樓房使用壽命短一些,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程紅彬咬牙切齒的說道:“一建集團,老子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何勇道:“程哥,你意思是說,我們要拿他們開刀?”
程黎平面無表情的說:“做錯了事,一定要受到懲罰。我們不是執法者,但我們可以把他們的具體罪證全部蒐集出來,交給更高層。”
程紅彬抿着嘴脣說:“幹嘛那麼費事,逮住一刀宰了多幹脆。害死那麼多人,殺他們全家都不爲過。”
劉衛國插嘴道:“紅彬,你殺心太重,這樣不好,鄭小姐看到你就會害怕。”
提到鄭彤,程紅彬垂頭喪氣的嘆了口氣,一聲不言語了。閒聊過後,程黎平馬上安排任務,程紅彬和何勇前往黎城,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一建集團黎城分公司的負責人控制下來。不過鑑於紀檢委方面也有可能在盯着他們,所以程黎平特意叮囑他們二人,不管成功與否,都不能跟官方人馬發生衝突,更不允許發生流血事件。
劉衛國的任務是查找譚家霖的下落,他是一地的父母官,跟程黎平也曾有點舊交情,讓劉衛國過去,只是想確鑿無疑的搞清楚一些內幕。劉衛國做事很有分寸,自然無需程黎平多說。而程黎平的首要目標還是許俊霖,他那裡有不少手下,危險程度最高。這樣的行動,程黎平自然不願意讓自己的兄弟冒險。
所有人的任務完成後,統一到黎城貝殼飯店舊址集合,良心廚已經收到了程黎平的消息,在附近的賓館開了兩個房間。用的都是飯店老夥計的身份證,自然不會引起絲毫的懷疑。
把這些事情安排完畢,程黎平皺着眉頭問何勇:“白玉呢?我不是讓她和你一起過來麼?”白玉現在是何勇的女人,有她在,何勇做事多少會長一點腦子。單純讓他和程紅彬一起行動,程黎平還真怕再出什麼幺蛾子。
何勇難得的老臉一紅,扭扭捏捏的說:“她啊……她懷孕了。”
程黎平目瞪口呆,這纔多長時間沒見白玉,怎麼就懷孕了?程紅彬撇撇嘴,在一旁沒好氣的說:“三天兩頭不去公司,空了就幹,幹完了就睡,不中招纔怪。”
何勇挺着脖子說:“咋的,你不服啊?不服你追上人家鄭小姐啊,追到手了,你也可以開啓性福生活。”
程紅彬不屑一顧的說:“老子纔不像你那麼無恥下流。”
何勇急眼道:“這怎麼就無恥下流了呢?生兒育女,繁衍後代,這是人類發展的規律。紅彬,你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我要沒說錯,你連女人是啥味兒都沒嘗過吧?”
程紅彬滿臉通紅,道:“誰說老子沒嘗過,小時候吃奶不算嗎?”
聽着他們兩個在那鬥嘴,程黎平和劉衛國無奈的搖了搖頭,同時走到牀邊抽起了煙。劉衛國幽幽的道:“真要這樣繼續走下去,以後日子只會越來越難過了。”
程黎平靜默的笑了:“這只是一種特殊的生活。”過了幾秒鐘,程黎平又接着說道:“而且,這回面對的敵人是不一樣了,可是他們也有很多顧忌。放心吧,劉哥,再難也沒有跟越南人全面開戰的時候難。”
劉衛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其實他心裡很清楚,以前的爭鬥是跟外敵,哪怕戰死沙場,一生也算光明磊落。可跟現在的這些人鬥,是非成敗暫且不說,光他們控制的媒體喉舌,就能把自己這批人釘在恥辱柱上。這是沒有辦法解決的事情,誰贏了誰說話,兩千年來的歷史都是這樣書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