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藍婉心和上官天夜特意去挑了一些禮物,禮物分量很少,也並不十分貴重,而是以小吃零食居多。
很快,就到了上官奶奶的臨時落腳點--郊區一幢看起來十分簡樸的小型別墅。
迎接的侍者正是在新聞發佈會上的周管家,今天他換了中式的白色軟衫,顯得很有風骨的樣子,他看到藍婉心,先是一愣,但是很快就恢復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將兩人帶了進去。
進門之後,藍婉心才知道自己多麼目光短淺。
雖然,別墅從外面看比較古樸簡約,裡面也是古香古色,但是看那些傢俱的材質和做工,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絕對是最低調的奢華。
不過,藍婉心這個時候可沒有閒情雅緻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雖然她嘴上一直故意說得輕鬆,但是那完全是爲了讓上官天夜放心,她其實也沒有把握能夠應對這位霸道強勢的老太太。
兩人進入大廳,但是一個人沒有,周管家示意二人坐在沙發少稍等片刻,便徑直開了後面的門,似乎是進入了後花園。
藍婉心不禁砸舌--這豪門的規矩就是多,連孫子見奶奶都要通報等候。
上官天夜似乎以爲藍婉心緊張,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立即擡頭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侍者不過剛剛上了茶,周管家便從後門閃身進入,恭謹的向兩人鞠了一躬:“藍小姐,老夫人在後花園,請您過去。”
上官天夜立即起身,卻被周管家伸手阻攔,然後臉上掛着一個微笑:“大少爺,老夫人說,她要單獨見藍小姐。”
“周管家,你不要太過分,我敬你是長輩……”
“天夜。”藍婉心踏前一步擋住他,“你在這裡等我就好,我一會兒就回來,你放心就好。”
“婉心!”
“沒事。”她湊上前小聲說,“相信我。”
上官天夜安靜下來,又皺起眉頭,頹然的坐在沙發上。
周管家挑眉,眼裡有一絲驚訝,但是一閃即逝,馬上就給藍婉心做了個“請”的動作。
藍婉心將提來的精緻小食盒遞給周管家,大方的笑着說:“周管家,這是我送給老夫人的一些小零食。”
周管家稍微一愣,但是馬上接過,將她引進了後花園。
與前面的低調古樸不同,後花園建造的簡直是充滿歐式皇家風格的綠色天堂,先不說那些競相開放的各種不知名美麗的植物,就是那小小的柵欄都充滿旖旎的華麗情調。
穿過一條兩邊都是植物的小走廊,前方一個精緻的白色小亭子十分的明顯的聳立在那裡,一個身形略有佝僂頭髮斑白的老人正背對着走廊看向花海。
“老夫人,藍小姐到了。”周管家上前一步,恭謹的將食盒放在一側的小桌子上,“她給您帶來了一盒小點心。”
“你下去吧。”很明顯的老太太聲音,但是裡面卻有着很威嚴的味道。
周管家恭謹的退下,藍婉心低頭鞠躬,聲音溫柔靜謐:“您好,老夫人。”
老人終於轉身,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綴着銀星的旗袍,外面罩着一個淡紫色的披肩,讓人說不出的熨帖,最令人驚豔的還是她的長相,有着明顯的老者氣息,眉宇之間卻有着幾分凌厲。
就是一個很普通很慈祥的老太太嘛!藍婉心心裡想着就把上官天夜給嘀咕了一遍,果然還是天夜這方面的問題。
“你好。”老太太倒是很有禮貌,立即回敬了藍婉心,但是沒有看向她,只是邁着輕盈的腳步走到放食盒的小桌子前,絕對看不出有七十歲的樣子。
“這些裡面是什麼?”
“一些小點心,我和天夜一起挑的,希望您喜歡。”藍婉心輕聲回答。
老太太頓了頓,將禮盒打開,皺起眉頭,藍婉心不禁也有些緊張。
“可是我最討厭這些膩歪人的東西。”老人聲音突然由剛纔的親切轉爲嚴厲,下個動作竟是一伸手將整個禮盒橫掃出去,落在旁邊的花叢裡,將一片開的正豔的花草砸的七零八落,“餵我的花都勉強!”
藍婉心被震懾在原地,久久不能緩過神來。
雖說她知道這個老太太會刁難她,會十分的不喜歡她,也做好了足夠的死皮賴臉的準備,但是絕對沒有想過竟然會被用如此直接的方式羞辱!
“怎麼?”老太太臉色完全沒有了剛纔的一絲柔和,徑直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上上下下打量着藍婉心,“你難道還以爲我是那種一盒點心就能收買的老糊塗?”
“我沒有,我不知道您……”藍婉心想解釋,原來的計劃全部被打亂,所以只能隨機應變。
“不知道不能打聽嗎?不知道就是理由嗎?”老太太聲音愈加嚴厲,但是臉上卻是面無表情,“不過也無所謂,反正你也不是我什麼人。”
“老夫人,我和天夜是真心相愛的。”
“好爛的說辭!”老太太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屑,“真不知道天夜這孩子怎麼了,竟然能讓你這種庸脂俗粉給迷住!”
“老夫人,上一輩的事情我們不知道,可是我們都是無辜的!”
“無辜?”老太太完全不能聽的進藍婉心任何話,彷彿她的聲音就是噪音,“少在我面前來這一套,對我來說,我恨不得把你藍家的人全部剝皮剔骨!我的海兒,我的海兒!竟然被你們活活氣死!”
“不是這樣的!當時是……”
“閉嘴,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你算什麼東西?!”
藍婉心語塞,她發現場面遠遠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失控一點,這個老太太完全不是在刁難,簡直就是在發泄!
“老夫人,我們已經有寶寶了,我們相愛,我們是真心希望能夠永遠在一起!”
“哈哈。”老太太表情更加不屑,翻了個白眼,“藍元辰的女兒就是賤,還沒結婚就和男人有了孩子,你父母是怎麼教出你的?”
藍婉心臉色一白,她完全理解了上官天夜說的應付不了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看到她的樣子似乎更加得意,報復的快感全部涌了上來:“如果我的消息沒錯,聽說你根本就是天夜在夜店買來的便宜貨!你這種人,怎麼配有上官家的孩子!你如果爲了孩子好,還是把孩子交由我上官家撫養。”
終於等到上官奶奶噼裡啪啦的罵完了,藍婉心並沒有再辯解,雖然她的臉色不好,但是極力在剋制情緒,因爲她知道自己還沒有開始,根本就不能輕言放棄:“老夫人,您的消息的確沒有什麼錯,但是許多事情並不是我能夠選擇的。”
藍婉心稍微舒了口氣,想讓自己情緒稍微緩和一些:“雖然我是藍家的女兒,可是我在外面過了十五年貧窮的生活,這十五年來,我面臨過太多的無奈,太多的艱難抉擇,也許我的生活經歷讓你覺得很骯髒,但是我想說,爲了我重要的人,我可以付出一切。而現在對我來說,天夜和孩子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有勇氣面對所有困難,包括你!”
上官奶奶一向沒有被人違逆過,她看着眼前這個面容姣好的女人,雖然她看似孱弱,卻沒有想到會這樣不卑不亢。
坦然的承認自己的過去,坦然的承認自己想要的東西,坦然的面對任何困難。
“好一個有勇氣面對所有困難!”上官奶奶笑出了聲,但是這種笑聲在此刻聽起來如此刺耳,“我倒要看看你怎麼面對!藍元辰的女兒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倒是跟你母親更像一點,不過,哈哈,這些對我來說根本沒用。你還是走吧,我不會承認你,若是天夜執意要娶你,我將和他斷絕關係,沒有我參加的婚禮,是不會被上官家的人認可的!”
“老夫人,過去的事情本就是誤會,我相信天夜的父親是遺憾,而不是恨。若是您放不下,傷害的還是您自己和最親的人,這也是天夜父親不想看到的,任何一個奶奶都不希望和自己唯一的孫子決裂。”
“你走!”上官奶奶可能是因爲聽到了上官海的事情,在藍婉心這一句話出來後戾氣稍微減少一些,然後轉頭看向廊下的花園,“你在這裡我的花兒都會受到污染。”
“那我告辭……”藍婉心知道以這種場面,根本就是多說無用,淡淡的看了一眼四下的花朵,轉身欲走:“晚輩再勸一句,就像您明明不愛花,卻硬是要裝作愛花來填補自己的空虛,這樣,只會使你更加痛苦,何不拔光,放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上官奶奶霍然轉身,目光裡凜冽而凌厲,卻看見藍婉心已經走出去十多米,稍微猶豫了一下,終於喊道:“你憑什麼說我不愛花?!”
藍婉心聞言稍微停了一下腳步,並沒有轉身,但是可以看到她側臉上掛着一個溫柔的笑:“早就聽說天夜父親愛花成癡,但是我相信他絕不捨得拿一盒自己不喜歡的糕點砸傷自己喜歡的花花草草。”
上官奶奶久久的看着藍婉心離去的背影,一下子癱軟在椅子上。
上官海死了這麼多年,她唯一的寄託就是將自己所在之地讓花匠都種上最美麗的花朵,因爲只有在身處花海的時候,她纔會感覺,上官海還活着,穿過密密麻麻的綠色,他會拿着花灑站在那裡微笑着說:“母親,看,這些花真是世上最可愛的生靈。”
如今,妄她自認爲繼承兒子遺志替他愛護這些花草,可是自己終究不是愛花之人,竟然如此輕易的就打傷了那些可愛的生靈。
“海兒,我竟然從來不懂你嗎?”上官奶奶看着一望無際的花海,老淚縱橫……
藍婉心剛剛出現在門口,上官天夜就急忙衝上去。
“天夜,一切很順利,我明天自己過來一趟。”藍婉心儘量讓自己自然一點。
上官天夜皺着眉頭低頭看她的臉色,見她躲閃,便用手指將她下巴擡起來:“你的臉色不好。”
“花園裡風有些大。”
“你不要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