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路上的這個聯絡點一直都是我盯着的,他那邊的負責人叫做柳老實,經營的是一家乾果店。”
“我之所以發現他有叛逃的跡象,是因爲他竟然在私下裡買票了。買的是去港島的票,總共三張,正好是他,他媳婦和他爹的。”
“站長,您是清楚的,作爲聯絡點的負責人,肯定不能說你不經過任何報告,就私自離開,這要說沒事誰相信?”
“我現在不能肯定的是,柳老實到底是自己想要離開的,還是說已經被特高課的人策反,要是前者的話,情感上還能接受點,後者卻是必須要清理門戶。”
魏大寶言辭誠懇地說道。
“糊塗!”
聽到這番話,楚牧峰當場就冷聲呵斥,嚇的魏大寶頓時一哆嗦,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話了,只能是更加恭敬地站立着。
“什麼叫做情感上能接受?魏大寶,你是軍統的人,就應該知道軍統的規矩,不管是誰,只要敢做出背叛軍統的舉動,下場就只有一個!”
“你在這裡扯什麼情感上能不能接受,不覺得是一種很荒謬的事情嗎?難道說你情感上能接受,就想要放過柳老實?”
“是是是,卑職錯了!”
原來楚牧峰是爲了這個動怒,魏大寶恍然大悟後急忙認錯。
“哼!”
楚牧峰冷哼一聲後漠然說道:“柳老實是你發現的,那麼這事就由你來辦,你現在就去那家乾果店,給我將人抓來。”
“至於說到聯絡點的其餘人,一併都拿下!聽清楚,不能夠落下任何一個人!這件事你要辦不好,就不用再回來了!”
“是,請站長放心,卑職保證完成任務!”
魏大寶急忙應道。
看着魏大寶離去的背影,楚牧峰衝着西門竹說道:“你過去盯着,我總覺得魏大寶辦事會出現紕漏,真要是有了變數,你負責善後。”
“是!”
西門竹恭敬道。
吩咐完這些後,楚牧峰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來。
聯絡點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意味着他必須要重視起來,要在內部先行肅清,搞一場思想統一運動。
任何對抗日事業有動搖者,對他楚牧峰有懷疑者,都將從隊伍中踢出去。
軍統華庭站斷然不容許有任何危險因素存在。
……
松江路上的這家柳氏乾果店。
柳老實就是這家店的老闆,他那有個媳婦,有一個瘸腿的老爹,還有個剛剛兩歲的孩子。
平常的話附近的人都喜歡來這裡買乾果,因爲童叟無欺,物美價廉,再加上柳老實人如其名,是一個真的非常老實的商人,大傢伙都樂意來照顧照顧生意。
所以雖然說這裡利薄,但柳老實也能勉勉強強地湊活過日子。
“柳老闆,給我來兩份蜜餞。”
“這是上次欠您的錢,收好嘍。”
“老柳,上次你不是說喜歡喝我們老家的酒嗎?這次給你帶過來兩瓶!”
……
一整天柳老實這裡都是挺熱鬧的。
直到下午三點鐘纔算是消停下來,大傢伙都有自己的事情做,誰也不能說整天泡在這裡。而也就是這時候,魏大寶帶着人過來了。
他是裝作賣家來的。
而在看到他露面的瞬間,柳老實就連忙站起身來,恭敬的說道:“魏老闆,您怎麼有空來我這裡轉悠了?想要吃什麼隨便點。”
“行了,老柳,這裡沒有外人,你就不用演戲了,走吧,和我走一趟!”
魏大寶抓起把花生,一邊吃一邊說道。
走一趟?
柳老實有些愕然,“去哪裡啊?”
“當然是回站裡了。”
魏大寶不緊不慢地說道:“咱們華亭站剛換了站長,說是想要和每個聯絡點的人見見面。你這裡比較特殊,我正好過來就帶着你一起回去。走吧,別瞎琢磨了。”
“魏處長,請容我先收拾下。”
柳老實連忙說道。
“容你收拾?”
魏大寶翹起眉角,冷聲說道:“柳老實,你真的以爲自己是去赴宴的嗎?還要給你點時間梳妝打扮不成?”
“我是讓你去見楚站長的,你難道還想要讓他老人家等着你嗎?趕緊的和我走。”
“我……”
柳老實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化,站在當地卻是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察覺到他的這種異常反應,魏大寶冷笑連連。
“柳老實,怎麼?你難道還想要抗命不成?”
“我!”
誰也沒想到柳老實在說出我這個字眼的瞬間,竟然拔腿就往後院跑去。只是就在他剛剛做出這個動作的瞬間,魏大寶眼底便閃過一抹寒光。
“砰!”
從進來後就一直盯着柳老實的行動處隊員二話不說就衝上前,一記重拳揮過去,當場就命中柳老實的腹部,讓他疼痛的像是蝦米般蜷縮起來身體。
“柳老實,你說你跑什麼?你是不是心裡有鬼那?你要是說沒鬼的話,怎麼不敢跟着我回站裡那?”
魏大寶走過來,居高臨下的俯瞰着,眼神中充滿了嘲諷。
“嗚嗚!”
和剛纔不同,現在的柳老實是說不出話的,在被擊倒在地的同時,他的下巴就被卸掉,雙手雙腳被控制住,只能是發出嗚嗚的呻吟聲。
畢竟都是業務熟練的行動處隊員,他們自然知道要將所有危險都扼殺在襁褓中,哪怕只是一個很小的危險都不容發生。
這會兒就算是讓柳老實有所動作,都辦不到。
“帶走!徹查這裡!”魏大寶肅聲道。
“是!”
很快乾果店這裡就關門了。
差不多十來分鐘後,便有人向着這裡圍聚過來。
他們剛纔雖然說不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卻是聽到動靜的,又看到柳老實被陌生人帶走,所以都是有些好奇的。
“你們說好端端的柳老闆怎麼會被帶走?帶走他的又是誰?”
“是警備局的人嗎?”
“不清楚,但我想這裡面應該是有誤會的,柳老闆又怎麼會作奸犯科?”
就在這種議論聲中,一道身影轉身離開。
他沒想到的是,一雙眼睛恰好盯住了他,看着他離開後,西門竹揚起手臂,衝着身邊的人低聲說道:“跟上去,我要知道他的所有資料。”
“是!”
……
華亭站審訊室。
看着眼前的這位柳老實,楚牧峰淡淡的問道:“知道爲什麼把你帶過來吧?”
“不知道。”柳老實搖搖頭。
“你……不老實啊!”
楚牧峰揚手指了指對方,慢慢說道:“都說你是老實人,現在看來你是最不老實的。你明明知道爲什麼帶你過來,卻裝作什麼都不清楚,裝作自己是多無辜。”
“這樣做有意思嗎?你覺得要是說沒有確鑿證據,我會下令讓魏大寶抓你嗎?”
“還是說你真的對家法已經麻木了?”
家法!
當這個字眼說出時,柳老實的瞳孔微緊,再看向楚牧峰時,已經不像是剛纔那樣堅持,而是苦笑着揚起嘴角,語氣苦澀的說道:“站長,我錯了!”
“你錯在哪裡?”楚牧峰問道。
“我錯在不該想着離開,但我真的不是說想要走的,我只是想要將媳婦和老爹送走,我是會留下來繼續潛伏的,我!”
“胡扯!”
楚牧峰打斷柳老實的話,冷厲的說道:“柳老實,事已至此,沒想到你還在狡辯。你說你只是想要將老婆老爹送走,那爲什麼要買三張船票?”
“怎麼,合計你當我們都是擺設嗎?對你的話會無條件的信任?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讓我們相信的資格嗎?”
“楚站長,我真的沒有想過逃走的。”柳老實臉色慘白,抖抖索索地說道。
“你是乾果店的老闆,你的乾果店在松江路還是不錯的,有着不小的名聲。這樣的你,有一天忽然將老婆和老爹送走,只剩下你,你覺得島國特高課會覺察不出來其中是有貓膩的嗎?而只要被他們懷疑上,你就是必死無疑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會說只是送他們走嗎?”
“柳老實,你真的是糊塗至極,你覺得咱們軍統的觸手只是在這華亭市嗎?你覺得在港島,就沒有咱們的人嗎?”
“你信不信,只要確定你叛逃的事情,一張紙令,就能讓你的老爹和老婆死在港島,而且保證是沒誰會過問。”
楚牧峰的話像是一記記重錘就這樣錘擊在柳老實的心窩上,讓他根本不敢想象後果,心理防線一下就崩潰了。
他不敢嘗試和領教家法。
因爲那意味着的是死亡。
而且還帶着全家一起死,那自己的抵抗還有什麼意義呢?
“現在說說你爲什麼要潛逃?爲什麼要背叛軍統?你是自己當叛徒的還是說被特高課策反的?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楚牧峰冷漠的問道。
“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被威懾住的柳老實,一股腦的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說出來。
等到他說出來後,楚牧峰也才逐漸明白這件事原來果然是另有玄機的。
畢竟像是柳老實這樣的聯絡點負責人,每個都是心理素質過硬的人,都是被考覈過,值得信任的軍統老資格,換做是一般的愣頭青都沒有資格擔任。
他怎麼會突然選擇叛逃呢?
沒想到,原因竟然會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