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翔將那件寶貝拿出來的時候,易陌塵差點沒笑出來,因爲那就是一個泥球。
李清翔將那個泥球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問:“易老弟,知道這是什麼嗎?”
易陌塵笑道:“翔爺,您又逗我玩呢?這不就是一坨泥巴嗎?你總不能告訴我,這坨泥巴是龍窩裡掏出來的吧?”
李清翔淺淺一笑,掏出一柄小刀,小心翼翼將泥球一層層刮下去,等快要刮完的時候,易陌塵看到其中有什麼銀白色的光在閃爍,他立即明白了,脫口而出:“銀雪蛤!?”
李清翔放下小刀:“算你識貨。”
易陌塵湊近那快刮沒的泥球,透過表層淺淺的泥土,看着其中那隻通體銀色的雪蛤,聞着其中傳來的那陣陣芳香,臉上終於出現滿意的笑容。
易陌塵問:“翔爺,您從哪兒搞來的銀雪蛤?就我所知,上次發現銀雪蛤是三百多年前。”
李清翔也不說話,只是喝着茶,一臉的得意。
易陌塵又道:“這可是價值連城呀,而且還是活的,不是乾貨。”
此時門開,李雲帆推門而入,提着水壺小心翼翼地倒水。
易陌塵趕緊用手護着那泥球,埋怨李雲帆:“你不知道把杯子拿過去倒嗎?開水傷着銀雪蛤,哪怕是有點熱氣,這玩意兒就死了,要是死了,就不值錢了!”
李雲帆用憎恨的目光看着易陌塵,用眼神問他: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來幹嘛的?
易陌塵對李雲帆的眼神視而不見,因爲他現在注意力全在這銀雪蛤之上,因爲這東西的確是寶貝,真正的異寶。在東北的歷史上,有據可查的就出過五隻。
雪蛤就是林蛙,而這銀雪蛤不一樣,普通林蛙能冬眠五個月之久,而這銀雪蛤一年就出來活動一個月,其餘時間全都在土裡睡,而且睡的地方必須得挨着人蔘,所以一般挖參人找到銀雪蛤的機率會比較大一點。
銀雪蛤分爲乾和活兩種,乾的就是指挖出來就死掉的,沒辦法只能就地曬乾,曬乾後可以直接入藥,治療肺癆有奇效,幾乎是藥到病除,還可以將其磨成粉加入藥材焚燒,做成薰香,用來治療支氣管炎。
而活的銀雪蛤就更珍貴了,身上分泌出來的粘液可以治療燒傷,解蛇毒,散發出來的芳香每日一聞,順氣平喘,延年益壽。如果活的直接熬煮,可以治療眼疾,也就是西醫所說的白內障。
易陌塵湊近看了許久,擡眼笑嘻嘻的問:“翔爺,這東西怎麼來的?”
李清翔喝着茶笑道:“易老弟,規矩你懂的。”
“懂,我明白。”易陌塵恢復了平日的模樣,帶上了商人的微笑,“翔爺您開個價。”
李雲帆忍不住了,咳嗽了一聲,踹了一腳易陌塵:“你是不是不救唐千林的兒子了?”
易陌塵還沒說話,李清翔卻先問:“什麼意思?誰的兒子?出什麼事了?”
面對李清翔連串的問題,李雲帆並沒有回答,還是對易陌塵說:“你的朋友,而且是在你家出的事,你自己解釋吧。”
易陌塵看着李清翔質疑的眼神,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李清翔聽完,卻是看着李雲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漢奸都學會救人了?”
面對父親的諷刺,李雲帆沒有爭辯,因爲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他不管如何解釋,都毫無意義。
李清翔將蔑視的眼神從兒子臉上移開,又問易陌塵:“你說的那個唐千林,真的是嵍捕?”
易陌塵點頭:“千真萬確。”
李清翔思索了一會兒,又問李雲帆:“喂,那個秘搜課到底是幹什麼的?”
李雲帆道:“按照日本人的說法,就是調查各種神秘未解事件。”
李清翔道:“那不是和嵍捕所做的差不多?”
“也許吧,所以我推薦了唐千林,不過秘搜課剛成立,急需人手,日本人對唐千林似乎並不感興趣,因爲他們並不懂嵍捕到底是什麼。”李雲帆站在一側解釋道,“我剛纔也說了,日本人最看重的人是您。”
李清翔的腦子反應極快:“我懂你們的意思了,就算唐千林成爲秘搜課的一員,日本人也未必會拿出甲種菌來救他兒子。”
易陌塵點頭道:“如果翔爺您以甲種菌爲交換條件加入秘搜課做顧問,日本人肯定會同意的。”
李清翔冷笑了下:“你真以爲日本人傻呀?他們難道不會懷疑我們要甲種菌的用途嗎?你們兩個,一個是保安局的調查科課長,一個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異商,腦子怎麼如此簡單。”
李雲帆和易陌塵怎麼會想不到這一點?這原本就是兩人故意演的一齣戲,李雲帆太清楚自己父親的性格,傲慢、目中無人,所以他必須將“愚蠢”明明白白擺在他面前,讓他來解決這個問題。
易陌塵道:“翔爺,那您說,到底該怎麼做?人命關天呀。”
李清翔慢慢喝着茶,許久終於放下杯子,臉上的表情像是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一樣,隨後看着李雲帆道:“你回去告訴你們的課長,就說我雖然願意當你們的顧問,但我病了,病得莫名其妙。”
李雲帆一愣:“然後呢?”
李清翔冷冷道:“然後?然後你就自己動腦子,快滾,去給日本人回信去。”
李雲帆點頭,看了一眼易陌塵:“好,我知道了。”
李雲帆離開後,易陌塵問:“翔爺,你到底想做什麼呀?裝病可不是辦法呀。”
李清翔坐在那,看向門口:“你剛纔也說了,人命關天,就幾天的時間,我們必須爭分奪秒,更何況那還是個孩子,孩子是咱們的中國的未來呀。”
易陌塵點頭,但還是疑惑李清翔到底想做什麼。
李清翔看向易陌塵:“易老弟,我先去你那一趟,見見那個唐千林。”
一頭霧水的易陌塵只得點頭:“好吧,我們現在就走。”
來到易陌塵的豪宅地窖中時,李清翔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用審視的眼神打量着抱着兒子的唐千林,半晌才道:“閣下就是嵍捕唐千林?”
唐千林點頭:“沒請教這位大哥是?”
按理說,唐千林應該稱呼李清翔爲前輩,但李清翔那副模樣,哪兒有點前輩長輩的樣?完全就是一箇中年花花公子。
李清翔抱拳道:“在下李清翔。”
唐千林聞言,立即放下唐子程,雖然知道不禮貌,但他還是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下李清翔,這纔開口道:“前輩您就是譽滿關東的逐貨師李清翔前輩?”
李清翔微笑道:“怎麼?不相信?”
易陌塵此時冷不丁在旁邊說了句:“他也是李雲帆的父親。”
唐千林立即抱拳道:“在下唐千林,見過前輩,先前不知是前輩,言語上得罪了。”
李清翔點點頭,朝着站在唐千林身旁的唐子程一笑,又轉向易陌塵道:“你不是說,還有些事要辦嗎?去辦吧,我和小田君聊聊。”
易陌塵無奈地點頭,對唐千林道:“走吧,我帶你去見賀晨雪。”
唐千林不知李清翔出現在這裡的用意,只得向李清翔道別,牽着唐子程與易陌塵離開。
三人離開地窖後,李清翔走到依舊在辦公桌前查閱資料的小田君跟前,用手敲了敲桌子,引起他的注意後,這才道:“我問你,染上那種細菌,是不是隻有五天的時間可活?”
小田君看着李清翔默默點頭。
李清翔笑了:“五天,夠了。”
小田君一臉的疑惑,不明白李清翔要做什麼。
唐千林和唐子程坐在易陌塵的車上,唐子程對車上的一切都很感興趣,不時摸摸這個,湊近看看那個,完全不緊張只有五天的命可活。
忽然間,唐子程咳嗽了一聲,唐千林緊張地問:“你哪兒不舒服?”
唐子程指着自己的嗓子,半天才說:“爹,我就是被口水嗆着了。”
唐千林摟住唐子程道:“你要記住,以後不要那麼好奇,大多數時候好奇都會把人害死的。”
唐子程卻疑惑地看着父親問:“爹,你不是說好奇才是尋求答案的動力嗎?”
唐千林苦笑了下道:“分時候。”
說完,唐千林又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開車的易陌塵從後視鏡中看着唐千林:“馬場。”
唐千林問:“賀晨雪在馬場?”
“日本人搞出滿洲國以來,就以民間俱樂部的形勢在哈爾濱、奉天、鞍山、撫順、安東和營口開始經營賽馬場,後又制定和頒佈了《賽馬法》,又將賽馬場歸爲滿洲國國有。”開車的易陌塵詳細解釋道,“剛開始的時候,爲了快速將賽馬行業鋪開,日本人讓滿洲國方面出面,找江湖幫派扶持賽馬行業,挑來選去找上了八相門,那時候八相門還不算壯大,只是一個鏢局改革後的小門派,但通過賽馬場逐漸壯大……”。
當時的八相門掌門馬童是馬占山將軍交好,與馬將軍當初一樣,迫於形勢與日本人合作,私下壯大抗日力量。但在馬將軍帶着人馬離開齊齊哈爾,重舉抗日大旗的時候,日本人不放心馬童,慫恿唆使八相門軍師柳謀正暗害了他,並扶持柳謀正成爲第二任掌門。
“柳謀正雖說是軍師,腦子也算聰明,但做事不算果斷,所以日本人對他很失望,逐漸地將賽馬場的經營權從八相門處收了回去,八相門由此開始走向衰落。”易陌塵繼續講述着,“直到兩年前賀晨雪嫁入八相門之後,八相門開始轉衰爲盛,所以,外界都稱賀晨雪爲八相門真正的軍師。”
唐千林默默聽着,腦子中逐漸浮現出賀晨雪的模樣。
至今他都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做什麼的?當初又爲何要接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