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陌塵說自己要與高橋次郎等人同行,着實讓李雲帆吃了一驚。
李雲帆疑惑道:“你瘋了嗎?你難道沒聽見錢斯年之前對高橋說什麼了嗎?”
易陌塵點頭道:“我聽到了,就是因爲聽到了,我才必須跟着他們,我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應該說,這一系列的事情都不簡單,要是沒人跟着他們,怎麼弄明白呢?”
李雲帆道:“你也知道事情不簡單,很複雜,就憑你一個人能行嗎?別忘了,我們來這裡的目的是做什麼的。”
易陌塵搖頭:“你別管我,我有我的打算。”
說着,易陌塵就朝着高橋次郎等人所在的縫隙走去,李雲帆攔住他。
李雲帆厲聲道:“陌塵,別發瘋好不好?”
易陌塵平靜地搖頭:“我沒有,我現在平靜得很,真的,我就是想搞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爲什麼孤軍會知道我家祖先是做什麼的,而我卻一直矇在鼓裡,我的身份對整件事又起什麼作用。”
李雲帆剛要說什麼,明明心中忐忑的易陌塵卻強打着精神,帶着笑容道:“放心,我易陌塵混了這麼些年,什麼場面沒見過。”
李雲帆知道易陌塵骨子裡的那種固執,他若再製止,說不定易陌塵會拔槍而對,所以,他只得點頭道:“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
易陌塵轉身朝着那縫隙中爬去,同時還朝着裡面喊着:“高橋長官,等等我。”
易陌塵順着繩索落下在鐵瓦亭頂上的時候,高橋次郎等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慶全倒是像見了救星一樣迎上前,錢斯年則問:“易老闆,你去哪兒了?”
易陌塵道:“我們在上面好不容易纔下來,快下來的時候,看到你們分兵兩路,我和雲帆在上面叫你們,你們好像聽不到,沒辦法,我們倆也只能兵分兩路了。”
易陌塵編了一個非常容易被戳破揭穿的謊言,但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首先在這個奇特的地方發生任何怪事都不稀奇。
再者,他知道錢斯年瞭解自己,知道自己不會說這種愚蠢的謊言,他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高橋次郎卻是問:“你們發現了什麼?”
易陌塵嘆氣搖頭:“什麼也沒發現,能活着下來就不錯了。”
錢斯年和高橋次郎交換了下眼神,不再詢問什麼。
金古思從鐵瓦亭邊緣站起來道:“我們得抓緊時間下去了。”
慶全卻不同意:“你不是說下面是條地下河嗎?”
金古思道:“按照我的經驗,這類的地下河肯定與周圍的湖泊和河流相通。”
高橋次郎想了想道:“距離非似山最近的湖泊就是黑炭溝,另外還有一條小遼河的分支。”
易陌塵問道:“那地下河的上游呢?”
金古思道:“上游也許就是我們需要探索的地方。”
錢斯年立即道:“我們不需要再探索了,我們直接順地下河出去。”
“不行。”高橋次郎搖頭道,“我的任務是搞清楚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能揣着謎團就這麼回去了。”
錢斯年聞言急了:“高橋長官!”
高橋次郎也不顧及還有其他人在場,直接對錢斯年說:“錢科長,我們倆的任務並不衝突,而且你不是已經部署好你的任務了嗎?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錢斯年沉默了,只是偷偷看了一眼金古思,金古思和他眼神對上的那一刻,又立即轉向別處。
最終,錢斯年只得表示同意:“我知道了,我服從高橋長官的命令。”
高橋次郎轉身道:“那麼,我們出發。”
另外一側的洞穴中,唐千林見李雲帆下來,也並不吃驚,只是道:“你們終於捨得現身了。”
李雲帆反倒是奇怪:“你知道我們一直躲着?”
唐千林看了一眼倪小婉:“菸屁股已經告訴我了,所以,我沒有出發,一直在這裡等着你。”
李雲帆踩着鐵瓦亭上,四下看着:“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唐千林卻向李雲帆身後看着:“易老闆呢?”
李雲帆道:“他去高橋次郎那邊了,他說事情沒那麼簡單,他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千林沒有說什麼,只是岔開話題,看着衆人道:“這裡剩下五個人,爲了之後不再出現矛盾和內訌,我建議大家說清楚自己的立場了,就從喬爺開始吧,喬爺,你到底是什麼人?來做什麼的?”
喬銅卻是看着張大根,表示這裡有其他人在,自己不方便說。
唐千林搖頭:“沒關係,你可以當他不存在,他對我們沒有任何威脅。”
李雲帆也道:“喬爺,你不需要再隱瞞了,從一開始錢斯年就知道你是什麼人派來的。”
喬銅冷笑道:“既然知道了,我還需要解釋嗎?”
“不是要聽你解釋。”唐千林道,“我們只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喬銅遲疑了許久道:“我是滿州政|府派來的,我說完了。”
唐千林問:“隸屬什麼部門,目的是什麼?”
喬銅見唐千林繼續追問,只是看着張大根,那意思再明確不過了。
倪小婉慢慢走到張大根身後,直接擡手將其打暈。
唐千林看着倒地的張大根:“現在你可以說了。”
“你們最好殺了他。”喬銅也看着倒地的張大根,“他可不是什麼好人,他不死,我們這裡有人會有危險的。”
說着,喬銅用怪異的眼神看着李雲帆,他的眼神告訴李雲帆——我知道你的身份。
唐千林擡手示意喬銅往自己這邊看:“喬爺,繼續往下說,我們洗耳恭聽。”
喬銅顯得有些不滿:“我們既然不是朋友,也不會是敵人,既然有共同的目標,那就不需要再坦白些什麼了吧?”
唐千林點頭:“是,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你想查清楚這裡的事情,就必須得靠我,而我這個人不喜歡和不明不白的人混在一起,你明白了?”
喬銅想了想,終於道:“我是軒部的探子。”
“軒部?”李雲帆看着唐千林搖頭,“滿洲國政|府內,沒有這個機構。”
喬銅解釋道:“軒部的前身叫粘杆處,現在你們知道了?”
唐千林道:“粘杆處不是早就廢除了嗎?”
粘杆處是滿清早期設立的一個純情報機構,在乾隆時期就被廢棄了,後來被民間傳得越來越神,最終還給粘杆處起了個駭人聽聞的名字,也就是血滴子。
但實際上,滿清機構內部根本就沒有血滴子這個稱呼。
喬銅繼續道:“粘杆處是廢除了,早就不存在了,但在孫中山鬧革命的期間,朝廷又重新啓用了粘杆處,更名爲軒部,只不過存在的時間不久,也就消失了。日本人幫助皇帝陛下建立滿洲國之後,皇帝陛下一直處於他們的掌控和監視之中,皇帝陛下爲了自保,也爲了早日擺脫日本人的控制,重新建立了軒部,事情就是這麼回事。”
這件事真的越來越複雜了。唐千林心裡很是不安,一時間似乎所有的勢力都盯上了薩滿靈宮,也盯上了自己,難道說自己身上還有什麼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嗎?就如易陌塵一樣?
李雲帆此時問:“軒部的頭兒是誰?你們有多少人?”
喬銅聽李雲帆這麼問,卻是笑了:“我很高興你有這種疑問,這就證明軒部並沒有被日本人或者相關的機構查到,不過我也不擔心你,因爲你是抗聯的人,你不會出賣我。”
李雲帆遲疑了下,問:“你爲什麼肯定我是抗聯的人?”
喬銅道:“皇帝陛下身邊有人,一直私下在與你們抗聯保持聯繫,畢竟有共同的敵人,有時候我們的消息渠道,會比你們便捷,比如說,這個張大根就是你們抗聯的叛徒,一開始三宅恭次的設局是,僱傭了一批土匪,假扮成抗聯游擊隊,伏擊火車,從而誘使你露出馬腳。”
倪小婉在一旁道:“這就很奇怪,既然張大根叛變,他可以直接指認李大哥,爲什麼還要繞這麼大的圈子呢?”
這個問題也是唐千林、李雲帆一直很納悶的地方,這不就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這樣做有兩個目的,其一,就是抓李科長一個現行,讓你百口難辨,徹底變節成爲他們的人,再反過來和張大根一起說服被捕的那個共黨書記。”喬銅走到李雲帆跟前,“還有另外一點,就是利用你,揪出你父親在哈爾濱的整個軍統行動小組。”
李雲帆沉思半天:“這麼說,朱書記一直守口如瓶?”
喬銅嘆氣道:“有時候,我也很佩服你們共產黨,你們當中有些人,也不知道腦子裡裝的是什麼,不管怎麼利誘怎麼刑訊,就是一個字都不說。這個朱衛東也是這樣,現在已經只剩下半條命了,都還是不承認自己的身份。”
李雲帆聽到朱衛東受刑,自己心裡很是難受,他拔槍就走到張大根跟前,卻被喬銅直接制止。
喬銅抓住李雲帆的手腕道:“你要考慮清楚,你現在殺了他,就少了一個機會。”
李雲帆很是不解:“什麼機會?”
“少了一個當叛徒的機會。”喬銅詭異地笑着,“這個機會千載難逢。”
李雲帆冷冷道:“我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信仰,出賣自己的同志。”
剛說完,唐千林卻插嘴道:“雲帆,喬爺不是讓你真的當叛徒,而是讓你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