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老和尚大手拍下,掌未到,氣勁已到,從天而降的氣機鋪天蓋地壓下,轟隆隆的響聲如九天驚雷,鎮壓而下。
納蘭子建在老和尚踏出第三步的時候就抽身後退,待掌力壓下,堪堪躲過。
無形的掌力打在大地之上,留下直徑數米的有形掌印,勁風帶來的氣浪捲起雪花飛濺,掌力餘威猶在,逼得納蘭子建激射倒退數丈。
“與天地之氣親近,果然不凡,速度夠快”。老和尚不緊不慢,信步前行,一步一丈,兩步就已經快趕上納蘭子建。
不待靠近,手掌彎曲成爪,虛空探出,無形的氣機凝聚成有形的手掌抓向納蘭子建的脖子。
納蘭子健的身形仍在倒退,感知到驟然升起的殺雞,雙腳交錯發力踏風而行。但無論他多麼的快,那隻無形的手掌仍然停留在脖子前,如影隨形。
老和尚一手向前,一手捻着佛珠,踏步前行。
一進一退,一前一後,一人閒庭信步,一人狼狽不堪,在莊嚴的佛塔前掀起狂風大作,虎嘯風鳴。
老和尚臉帶微笑,“很快”!“但還不夠快”!話音一落,五指伸張,氣若游龍。
游龍似電,纏繞着無形的手掌剎那即至,融於無形大手之中。
納蘭子建脖子一緊,氣機阻隔,已然被鎖住了喉嚨。
老和尚寶相莊嚴,五指緩緩握攏,淡淡道:“數典忘祖,敗壞根基,身爲世家子弟,卻要挖世家的祖墳,你去不了西方極樂,就讓老衲送你去見納蘭家的列祖列宗,讓他們好好教教你這納蘭家的不肖子孫”。
納蘭子建無法呼吸,臉色變得蒼白,雙手抓住脖頸處,死死的扣住那隻無形的大手,體內氣機如大江大河般洶涌,沿着丹田處逆流而上,一邊加快倒退的速度,一邊反覆的衝擊着氣機凝聚而成的虛無大手。
“老衲早就說過,佛度有緣人,你沒有陸山民的金剛體魄,更沒有他無數次歷經生死的磨礪,卻偏偏想竊取天道氣運。人之於天,何其渺小,以一小聰明妄圖逆天而行,何其可笑”!
納蘭子建強行提起一口氣機撐住脖子上的無形之掌,“又是佛,又是天,你到底是和尚還是道士”!
“《老子化胡經》《道藏》均有記載,老子西出函谷關化胡爲佛,佛道本就是一家”。
“佛家信徒竟然拿兩本僞經狡辯,佛祖若真開眼非打你屁股不可”。
“我心即我佛,我佛度衆生” 。
納蘭子建面色已青紫,雙手青筋高隆,在皙白的皮膚下狀若游龍。
“不要臉,着實不要臉”!
老和尚微微一笑,一步跨出,激盪起萬千積雪,與納蘭子建一世近在咫尺。五指收攏,就要將納蘭子建的喉骨捏碎。
不過,當他捏下的時候,手上卻是一空。
千鈞一髮之際,納蘭子建擺脫了老和尚的束縛,磅礴激盪的氣機陡然再次彪升,手上雙掌奇出,打在老和尚胸口之上,陰冷的氣機鑽入老和尚的胸口,肆意殺伐。
老和尚‘咦’了一聲,後退兩步,單手打了個佛印,欲將入侵的氣機封堵絞殺,但那股氣機卻猶如開了靈智般東躲西閃,直入氣海,混入自身內氣之中糾纏交融。
得手之後暴退丈餘,納蘭子建沒有一鼓作氣,倒退數丈退出老和尚的反擊範圍。
老和尚也沒有第一時間追擊,一邊內視尋找那股泥牛入海般的陰冷氣機,一邊淡淡道:
“內家武道,納氣入體,修的就是與天地之氣親近,境界越高自然與天地之氣就越親近,你不過是起點更高,對氣機的掌控更加純熟而已,你是怎麼逃脫的”。
納蘭子建深呼吸了兩口氣,叉着腰看着老和尚,“老禿驢,什麼叫而已,你有與生俱來與天地之氣相親的天賦嗎”?“沒有就不要自以爲是的瞎逼逼”。
老和尚笑了笑,“看來你在原本的天賦上有突破性的領悟啊”。
納蘭子建擺了擺手,“領悟個屁,領悟是指參透了原本就有的舊東西,本公子是創造,創造出前所未有的新東西。就像老子要改造你們這些舊世家,創造出一個嶄新的世家”。
“創造”?老和尚擡手撫摸着掛在臉頰的眉毛,眯着眼問道:“這就是你的道”?
“道個屁”?“只有你們這些衛道士纔開口閉口言道,所謂的道不過是拾人牙慧,人活一世,要做就做沒人做過的事情,要活就得活得跟別人不一樣”。
老和尚呵呵一笑,“不要臉,你纔是真正的不要臉”。
納蘭子建哈哈大笑,“不,你把自己都當佛了,你比我更不要臉”。
老和尚搖了搖頭,“不,你把佛都不放在眼裡,你比我更不要臉”。
“不,你身披袈裟,卻佛道不分,不倫不類,像是個人妖,你比我更不要臉”。
“不,武道修行,你連道都不承認,應該是你更不要臉”。
“哎,我覺得還是你更不要臉一些”。
“哦,我覺得你不要臉多那麼一點點”。
“不對,你年紀大,還是讓你多那麼一點點的好”。
“不對,你如此年輕就這麼不要臉,以後定會比我更不要臉”。
“對了,你承認比我不要臉了”。
老和尚楞了一下,隨即呵呵一笑,“真是個有意思的後生”。
納蘭子建捲起衣袖,探身問道:“想明白了”?
“內氣外放之後,置身於天地之氣中,受到天地之氣的感染,恢復了部分原本的跳脫自然之性,再加上你刻意調動周圍的天地之氣對其同化,更讓老衲外放成形的內氣有了天地之氣的秉性。你天生與天地之氣相親,從中撕開了一道口子才逃離了出去。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撕開的”?
納蘭子建豎起大拇指,“看來你還沒完全老糊塗,不過既然是本公子開天闢地創造出來的新東西,說了你也不懂”。
老和尚點了點頭,“很多事情不置於其身就無法理解,武道一途更是如此,看來你這個天賦比我想象中的要強上一分”。
“就一分”?“老和尚,你又不要臉了”。
“內氣外放無形之力對你的殺傷力有限,但有形之力你又該如何應對”。老和尚呵呵一笑,拇指扣在胸前的掛珠之上,“老衲這十九顆珠子,你覺得你能接住幾顆”?
納蘭子建嘖嘖癟嘴,“老和尚,你真是把不要臉演繹得淋漓盡致啊,我雙手空空,你竟然要用武器對付我”。
老和尚一步踏出。
“等等”!納蘭子建擡手阻攔。
老和尚唱了一聲阿彌陀佛,“小施主,你是有什麼遺言嗎”?
納蘭子建呵呵笑道:“這正是我想對你說的,你有什麼遺言想對你的兒子說嗎”?說着皺了皺眉,自問自答道:“不對啊,你的兒子應該早就死絕了吧”。
“那你又什麼遺言想對你孫子說嗎”?
“嗯,也不對啊,你剛纔說修行上百年,你那些孫子也該早該翹辮子了吧”。
老和尚慈悲的雙眼中第一次透出一股殺意,“說完了嗎”?
“等等”。
老和尚笑了笑,“方圓幾十裡只有你我二人,早晚都是一死,你多拖延幾分鐘又有什麼意義呢”。
“哎,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我這是想讓你多活一會兒啊”。
老和尚搖了搖頭,再一步踏出,:“老衲一生大多時間都是一人獨自修行,不在乎這一分鐘兩分鐘”。
“等等”!納蘭子建再一次擡手阻止。
老和尚含笑看着納蘭子建,“我本以爲陸山民從呂不歸那裡回來可以與他來一場驚天動地、蕩氣迴腸的大戰,沒想到竟遇到你這個有趣的小子”。
納蘭子建微微一笑,“我是想告訴你我所有的底牌,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呆會兒又問東問西的耽擱時間”。
“哦,是嗎”?“那你說說,除了剛纔那一招,你還有什麼新東西”?
納蘭子建眯着眼睛說道:“當然有,如此前無古人的天賦,不研究開發出幾個絕招多暴殄天物啊”。
老和尚掐着一顆珠子,淡淡道:“你說得也對,如此空前的東西,值得多等幾分鐘”。
納蘭子建笑道:“你是否感覺到我剛纔打在你身上的內氣有些不一樣”?
老和尚笑了笑,“確實不一樣,若是其他人,你剛纔打入我體內的氣機會第一時間被排出體外。但即便不排除體外也無關痛癢,不過是多花點時間,你我說話的這段時間,我已經將他絞殺同化融入了我本身的內氣之中”。
“你看,又不要臉了”。納蘭子建嘖嘖道:“要是真那麼容易被你同化,我會給你那麼多時間同化掉它嗎”?
老和尚笑了笑,“那是因爲你撕開我那隻無形的大手耗費了氣機,也需要調息”。
納蘭子建一副同情的表情看着老和尚,“實不相瞞,那是一道暗箭,是我植入到你體內氣機的臥底,我提醒你,你一定要小心,呆會兒你我激戰之時,千萬不要讓我抓住機會調動它反噬你”。
老和尚呵呵一笑,搖了搖頭道:“你不過半步化氣,堪堪能內氣外放,還無法做到外氣化形,又怎麼能做到控制體外的氣機,更別說是在老衲體內的氣機,簡直是天方夜譚”。
納蘭子建嘆了口氣,“好心當驢肝肺啊,你雖然是化氣境,對武道知之甚深,但就如我剛纔是如何撕開那道口子逃脫一樣,你不也同樣無法理解嗎。一個道理嘛,你不理解不等於不存在嘛”。
老和尚寶相莊嚴,神色自若,暗自調動內息再次去尋找那股陰冷的氣機,但沒有察覺到任何蹤影。
納蘭子建瞪大眼睛盯着老和尚,笑問道:“對不對,是不是跟平時有點不一樣”?
老和尚含笑指了指納蘭子建,“你這個小滑頭,如此低劣的心理戰,你以爲能騙得過老衲嗎”?
納蘭子建深深的嘆了口氣,“好人難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