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港大道背後有很多老舊小區,大多都是上個世紀**十年代的產物,大多是附近工廠的和鐵路局的職工樓。
那個時候的建築還沒有容積率這個說法,也沒有考慮綠化面積。
老舊樓房密密匝匝的一棟挨着一棟,除了幾條較寬的道路,樓與樓之間,間隔出阡陌交錯大小不一的巷道,像迷宮一樣。大多數巷道看起來也差不多,要是沒有人帶路,貿貿然進入這裡,估計不少人得迷路。
原來住在這裡的職工早就搬了出去,住進了高樓大廈,現在住在這裡的大多數都是租戶。
這些租戶身份各異,有附近上班的人,也有遠在幾十公里外上班的人,還有不少租來作爲交易場所用的站街女。
除了主要的那幾條道路還有着昏暗的燈光,大多數巷道伸手不見五指。
凌晨三點多,一路上安安靜靜。
一路上,遇見兩三個穿着暴露的站街女帶着鬼鬼祟祟的客人行走在巷子裡。
這些站街女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妖豔,見到陸山民三人一點也不害怕,反而不停的拋媚眼。
那些個跟在站街女身後的客人,反倒是戰戰兢兢,畢竟深更半夜在這種小巷子碰見三個男人,其中一個還長得虎背熊腰,一看就不是好人,要是在這種地方謀財害命,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陸山民暗自冷笑,這些人也是色膽包天,深更半夜敢跟着站街女進入這些漆黑的巷道,就不怕別人玩兒仙人跳。
在冷海的帶領下,七彎八拐了十幾分鍾,纔來到一處狹小得只能容下兩人並肩而行的小巷道里。
說是巷道,其實就是兩棟樓之間狹小的間隔。
在小巷道里走了兩三分鐘,遠處的盡頭處有一堵半米多高的圍牆。
走近之後才發現,這道圍牆遠遠不止半米,起碼有兩三米高,只是因爲地勢原因,在巷道里只能看到半米。
這裡有一道很陡的陡坡,沿着陡坡往下走,在圍牆根處有一個黑色的人影。
周同趕緊迎了上來,滿臉的驚喜,“山民哥”。
陸山民不明白周同爲什麼把他叫到這裡來。
“怎麼回事”?
周同把手裡的望遠鏡遞給陸山民,然後指了指圍牆。“山民哥,你看看”。
由於光線不好,剛纔沒有發現,走近之後纔看到圍牆上有一個不規則的孔,估計是年久失修緣故,圍牆破了個洞。
陸山民拿起望遠鏡從洞裡往外看,正前方有很多樓房,這些樓房離得很近,中間的縫隙比這條巷道還要窄,估計只能容納一個人前行,順着這條縫隙一直往前看,遠處是一棟奇怪的樓。
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爲他發現這棟樓竟然沒有窗戶,或者說窗戶被人人爲的堵住了。
再仔細看,發現每一層樓都有一個一尺見方的小孔,有微弱的亮光從裡面散發出來。樓頂處,有幾處格外黑的地方,憑獵人的直覺,能感覺到那些地方應該藏着人。
陸山民大喜,“那棟樓就是常讚的地下賭場”?
周同點了點頭,“對,盡頭處的兩棟樓就是外圍的五棟樓中的兩棟,我曾經派人想去接近,但連續兩次都被攔在了那兩棟樓外,之後怕打草驚蛇,也沒敢再派人過去”。
陸山民皺了皺眉,“李風說外圍有五棟樓都是常贊買下來的,那五棟樓沒有外面的租戶,一般不會有人過去,陌生人靠近,自然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周同點了點頭,陸山民從李風那裡得到的情況早已告訴了他。
“按照李風所說賭場有兩棟,這個位置只能看見其中一棟,另一棟被前方的房子擋住了”。
“那些小孔是做什麼用的”?陸山民問道。
周同想了想:“那些小孔應該是觀察孔,供放哨的人觀察外面的情況”。頓了頓又說道:“只不過觀察位置一般都是高位,這些小孔卻是每一層樓都有,以我的經驗來看,恐怕不僅僅是作爲觀察用”。
陸山民倒吸了口涼氣,眉頭緊皺,“看來李風說得沒錯,裡面的人帶着槍”。
周同點了點頭,“防守這麼嚴密,還設有專門的射擊口。”
“山民哥,我隱隱覺得這裡恐怕不只是涉及賭場那麼簡單”。
陸山民沉默了片刻,“那你覺得還會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周同搖了搖頭,“不知道,總之,我覺得常贊這個人恐怕比想象中還要恐怖”。
陸山民笑了笑,眼中冒出精光,戰意更盛。“不怕他有多恐怖,就怕他什麼事兒都不犯,他如果在這裡真幹了天大的見不得光的事情,對於我們來說反倒是好事。只要我們能給他挑出來,他就翻不了身”。
周同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樓頂顏色特別深的那幾處,是建造的掩體,裡面也有人把守,能把周圍進入那片區域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這裡看過去正好是那棟樓的背面,正面估計也有着類似的哨崗”。
陸山民放下望遠鏡,“能看到進出的人嗎”?
周同搖了搖頭,“進出應該是從正面或者東南面的側面,在這個位置看不到”。說着拿出一張手繪的地圖。
冷海打開手機照在地圖上。
周同不愧是偵查兵出身,這張地圖幾乎包含了整個老舊小區,除了那兩棟地下賭場和周圍五棟樓的屏障之外,所有的房子和巷道都畫得清清楚楚。
地圖中紅色標記的就是兩棟賭場,藍色標記的就是那五棟外圍樓。
“看不到進出的人,但是根據這裡的地形,能推斷出他們大概的路線”。
周同手指在地圖上比劃,“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陸山民看向周同指的三處巷道,兩邊發散出去有很多巷道,這三處就像個交通樞紐。
周同接着說道:“不管他們怎麼走,最後都必須經過這三條巷道其中的一條,只要我們派人在這三條巷道偵查,肯定能看到裡面進出的人”。
陸山民呵呵一笑,常贊不惜買下五棟樓作爲屏障圍住兩棟賭場,哪知道還是讓周同找到了縫隙。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手下會有一個如此優秀的偵查兵。
“你是怎麼找到這條縫隙的”?
周同呵呵一笑,指了指冷海。
巷子裡雖然只有手機電筒的餘光,但仍然能看見冷海臉頰變得微紅。
“額,山民哥,是,是一個站街女告訴我的”。
“站街女”?陸山民皺了皺眉頭,他倒不是在意冷鋒的生活作風,而是有些擔心那女人是否靠得住。
周同看出了陸山民的擔心,笑着說道:“山民哥,你放心,那站街女遇到個吃白食的,追到樓下拉着客人要錢反被打了一頓,冷鋒當時正在那片偵查,實在看不過去就幫忙打了那人一頓,還替她拿到了該拿的錢,一來二去就混熟了。”
冷鋒年紀不大,跟小五的年紀差不多,臉皮還很薄,趕緊紅着臉解釋道:“我,我只是跟她聊一聊,打聽一下情況,我跟她,什麼都沒做”。
陸山民呵呵一笑,“沒關係,不用緊張”。
冷鋒接着說道:“她在這裡做生意有兩三年的時間,我就問她這幾年是否看到過什麼奇怪的人和事,她說有一次喝醉了酒迷迷糊糊走錯了路,走到一棟樓下的時候被兩個男人擋住了路不讓過,還因此和那兩個男人吵了一架”。
陸山民指了指前方兩側遠端的樓,“她應該是走到了賭場外圍負責警戒的其中一棟樓”。
冷鋒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她還說有一次站街的時候尿急,想找個地方上廁所,就到了一個狹小的巷道,也就是這裡,晚上黑漆漆的看不到路,就從陡坡上滾了下來,爬起來之後發現這裡有個孔,然後順着孔看出去,發現有幾百米開外有一棟樓很奇怪,周圍的樓窗戶中都有亮光,只有那棟樓黑漆漆的一點燈光都沒有,像鬼屋一樣。我當時就覺得有蹊蹺,然後報告了周同哥”。
周同接着說道:“我當年當偵查兵的時候,教官說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管敵人防守多麼嚴密,總會露出一些破綻”。
周同指着手繪的地圖,“這個地方的地勢,不僅避過了兩棟賭場樓的偵查範圍,還恰好避開了外圍五棟樓的視野,雖然這裡不能看到那棟樓的全貌,但我能根據所看到的大概推斷出整棟樓的防禦情況”。
說着翻開第二頁紙。這是一張建築結構圖。
陸山民不禁高看周同一眼,這小子不僅會繪製地圖,連建築圖也會話。
周同咧嘴笑了笑,“對於我們偵查兵來說,這些都是必要的基礎知識”。
說着指着建築圖紙,“這些老舊樓房的樣式都是一樣,賭場的那兩棟樓也應該差不多”。
圖上有很多小紅點和小黑點,還有一些方形小孔。
周同接着說道:“小紅點是我們在這個位置能看到的崗哨,小黑點是我根據這些小紅點之間的距離以及密度,結合房子的結構,推測出的整棟樓的崗哨情況”。然後指着那些方形小孔,“這些小孔不但有觀測的用途,應該還有架槍射擊的作用”。
陸山民仔細的看着這些紅黑相間的小點,佈滿了整棟樓的顯眼位置,不管從任何角度進入,都逃不過樓里人的眼睛。那些小孔如果真的是射擊點,涵蓋了所有的死角,沒有人能闖進去。
“周圍五棟樓的情況怎麼樣”?
“周圍的五棟樓主要是作爲觀測點,別說靠近賭場,就是在五棟樓幾百米開外來往的人,也通通在這五棟樓的觀察範圍之中,一旦發現可疑人物靠近,就會有人提前通知賭場裡面的人”。
陸山民眉頭緊皺,“也就是說,哪怕警察來了也沒用,這外圍的五棟樓裡的人一旦發現危險就會示警,這裡巷道七拐八彎,等警察趕到賭場的時候,人要麼已經撤離乾淨,要麼早已重新佈置了場地,跟本抓不到半點證據”。
周同點了點頭,“我不知道警方注意到常贊沒有,不過哪怕注意到也沒用,不混進去摸清情況,警察不會輕易行動,就像你說的那樣,行動也沒有意義”。
秦風在一旁問道,“山民哥,我們要不要報警,說不定警察會有辦法弄明白”。
周同搖了搖頭,“現在報警只會打草驚蛇,讓對方更加小心,更何況我們報警說什麼,說人家這裡聚衆賭博,等警察來了,說不定看見人家只是打打小麻將,說人家非法藏有槍支,說不定人家拿出來給警察看的全是玩具槍,哪怕搜到真槍又如何,頂多把這些槍支沒收,把幾個保安抓去關幾年,常贊都可以撇得乾乾淨淨。不但弄不倒常贊,反而以後想抓他把柄更難”。
秦風撓了撓腦袋,“那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先把這五棟樓裡的崗哨拿下”?
冷海搖了搖頭說道:“沒那麼容易,這五棟樓裡有多少人,有沒有槍,到現在都不知道,更何五棟樓裡的某些崗哨互相之間肯定能看得見,要不聲不響的拿下所有崗哨幾乎是不可能”。
陸山民點了點頭,“冷海說得對,別說不可行,哪怕是可行也不能這樣做,我不能拿兄弟們的性命去冒險”。
陸山民手裡拿着周同手繪的地圖,指着那三條連接無數條小巷道的巷道,“我們還是得從這裡入手”。
頓了頓,“但是這裡面有個問題,深夜的時候,這三條巷道經過的人並不多,如果賭場裡的人和那些賭客晝伏夜出的話,我們派人到這三個地方偵查,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周同也是眉頭緊皺,“這確實是個問題,半夜三更這些巷道行人很少,如果我們派人一直在這三條巷道遊蕩,肯定會遭受到對方的懷疑”。
陸山民指了指三條巷道附近的樓房,“能不能隱藏在附近的樓房裡”。
周同沉思了一會兒,“燈光太昏暗,一兩米之外都不一定能看清,更別說在樓房裡面,李風不是說那些賭客都有訓練有素的保安陪同護送嗎,經過這樣重要的地方,一定會特別留意周圍的環境”。
陸山民眉頭一展,看着冷海呵呵一笑:“這麼重要的交通樞紐,深夜的時候一定有不少站街女吧”。
冷海點了點頭,“會有一些站街女在那裡攬生意”。
陸山民和周同相視一笑。
笑得冷海滿面通紅。
陸山民拍了拍冷海的肩膀,“沒問題吧”。
冷海臉頰通紅,趕緊立正,擡頭挺胸,“保證完成任務”。
四人沿着小巷道往回走。陸山民和周同走在前面,秦風和冷海跟在後面。
自從周同轉到暗處之後,很少出現在光明正大的場合,他帶領的人,就像晝伏夜出的狼羣,在黑夜中觀察着敵人的一舉一動。
做這樣的工作,不僅僅要冒着生命危險,還享受不到人前的光環,是一項付出要遠遠大於收益的憋屈工作。
“周同,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周同笑着說道,“山民哥,你說哪裡話,我不覺得委屈”。
陸山民拍了拍周同的肩膀,臉上帶着歉意:“我們能走到今天,你功不可沒,但你得到的遠遠沒有你付出的多”。
周同搖了搖頭,“山民哥,這是我的老本行,也是我喜歡的工作,要不是你,我可能還在餐館刷盤子呢”。
陸山民笑了笑,“你這邊有什麼需要隨時告訴我,我第一時間滿足你的需求”。
周同咧嘴露出感激的笑容,點了點頭,“謝謝你山民哥,謝謝你給了我這個能發揮我作用的平臺”。
“哦,對了,我給你介紹個人”。
“什麼人”?
“我的一個朋友,能力你放心,絕對沒問題。腦袋也夠用,還是大學生”。
周同愣了一下,有些爲難的說道,“山民哥,這樣的人跟着我太大材小用了吧”。
陸山民笑了笑,“他雖然是大學生,但還缺乏一定的社會經驗,你好好帶帶他”。
周同點了點頭,“山民哥放心,我會關照他的”。
陸山民呵呵一笑,“別,過度關照的話就達不到歷練的效果了,該怎麼用就怎麼用,把他當成一個普通新人就行了”。
“對了,山民哥,那個柴正很不簡單,他的反偵查能力很強,跟了幾次都跟丟了,到現在都一無所獲”。
陸山民沒有太過意外,當初他能輕易的發現自己的跟蹤,又能輕易的在咖啡館鎖定自己,當然不會是個簡單的人。
周同接着說道:“但是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他太小心了,小心得違反常理。他每次出行都會暗中觀察周圍的情況,每次獨自開車的時候,行走的路線都很詭異,放着近路不走,往往喜歡繞來繞去”。
陸山民深吸了口氣,“他在提防有人跟蹤”!!
“對,怪就怪在這裡,一般人不會這麼小心,他如此小心,很是奇怪”。
“爲了確定是不是江濤手下的人都是這樣,我特意還跟了幾次江濤手下的其他幾個負責人,他們就很隨意,表現得很正常”。
陸山民眉頭緊皺,他害怕誰跟蹤他,會如此反常的謹慎。
“柴正的調查就到此爲止吧,以後不必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