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杯遞到白錦面前,白錦回過神,接過茶杯,轉眼看向身邊的人
“錦兒,趁熱喝了它。”
暮雲深手中亦端着一杯茶,他看着白錦柔聲道。
這茶正是他們離開前,牛大夫送給他們的藥茶,是這茶對跌打損傷這一傷勢有極好的療效,還能強身健體。
牛大夫倒是也大方,這藥茶他給了白錦和暮雲深兩大包,只道他們將這茶喝完,身體必會比以前還要好的。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白錦也看出牛大夫並非表面那麼簡單,他醫術高超,絕對不是鄉間的郎中所能比的。
張家人是白錦和暮雲深的救命恩人,那牛大夫對他們二人有再造之恩,所以離開時,白錦和暮雲深也曾在牛大夫最後一次來出診時,二人向他跪下謝恩。
牛大夫坐在那裡倒是也受的理所應當,之後他將白錦和暮雲深扶起來,嘴裡喃喃的道:“其實你們也不必這麼感激我,若不是因爲你們給的銀夠,我也不會拿出珍藏的藥材來醫治你們的……”
這牛大夫不謙也不是假話,可他的這句話,卻讓白錦和暮雲深面色微變。
在離開張家村前,張大成和苗氏對他們二人的悉心照料,神色間偶爾露出的不安神色,白錦都是看在眼裡的,心底也曾懷疑過苗氏夫婦二人。
可不管如何,苗氏一家人對他們二人有着救命之恩,所以不管發生啥事,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錦兒,你在想啥?”
暮雲深見白錦出神,溫聲問道。
他們這一路行來都在趕路,現如今難得能好好歇息兩日,白錦便安靜的坐在窗前欣賞着外面的雪色,出神。
聞言,白錦眸微動,而後擡眼看着暮雲深,緩緩道:“張家。”
暮雲深神色一愣,二人對視一眼,隨即就聽白錦道:“你也猜到了吧?”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暮雲深倒是也隱瞞,他點頭,嘆了聲道:“是。”
白錦眼眸微垂,看着手中的熱茶,淡淡道:“他也算沒有做絕,可是,我不會原諒他。”
暮雲深聽出白錦聲音中的冷意,再看她面色微沉,便伸手握住白錦的手,溫聲安撫道:“錦兒,我們都還活着,只要活着,其他事情又算得了什麼?”
暮雲深這一次是真正的經歷了一次生死,他跳下懸崖,便是在賭命。
落崖一瞬,他心底到底是存了一絲必死的心,當時他雖用手中匕首緩衝了自己下降的速度,可那懸崖畢竟陡峭,他若是賭輸了,那他便真的會沒命。
當時的暮雲深唯一想的便是,白錦有沒有聽自己的話逃出去,他想,若是白錦沒有等到自己,依她的聰明興許就能猜到自己已死,她即使心中再傷心悲痛,爲了白守義,她還是會先去找白守義,那之後時間長一些,白錦便會忘記自己……
可是暮雲深沒有想到,白錦不僅沒有逃走,她反而返回來找他,還碰到了那周凌玉,幸好,幸好白錦沒事。
“是啊,不管如何,我們都還活着,而張大叔一家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頓了頓,白錦低聲道:“我只望我們沒有連累張大叔一家。”
白錦和暮雲深對視一眼,而後暮雲深將白錦抱在懷中。
一開始,白錦和暮雲深得知自己被張家人救了後,心中滿滿的是感激,可隨着日後的相處,白錦便發現了苗氏和張大成的一些奇怪舉動和眼神。
尤其是苗氏爲了他們,給了牛大夫大一筆銀,白錦曾跟牛大夫暗中打聽過,牛大夫沒有卻確切的銀,只道給他的這筆醫藥錢是他幾年的掙錢的總和。
牛大夫平日雖瘋瘋癲癲,可遇到一些緊要的事情他卻極爲聰明且守口如瓶的。
白錦一開始心底只是疑惑猜測,隨着相處的時間久了,知道的事情多了,再加上他們離開前,苗氏給他們的那筆銀,白錦便可猜出,張家救他們興許是巧合,可那出銀的人絕非張家的人。
苗氏在同白錦話時,吞吞吐吐的,顯是心中有話要,卻又怕得罪背後那人,所以不敢將實話出來,只囑咐他們路上一定要心。
至此,白錦便也猜到,那背後出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周凌玉。
她和暮雲深半路遇險又分開,險些就天人永隔!而這一切細細思索,白錦和暮雲深便已猜到他們遇險根本不是偶然,而是人爲,而那背後之人正是周凌玉。
之後白錦和暮雲深在懸崖下被張家的人救起,那張家的人不過一處普通的農戶,又怎能出得起大筆銀?那便明有人給了張家一筆銀,而那出銀的人顯是爲了讓張家的人救他們二人。
而知道他們遇險還能知道他們被張家的人救起的人,便只有周凌玉了。
其實,一開始白錦猜想到這些後,本能的反應便是排斥,厭惡。
畢竟,是周凌玉設局害的她和暮雲深有了這一場無妄之災,而他們被救,卻又是隻周凌玉暗中出了銀。
這樣來,周凌玉既是害了他們的人,亦是救了他們的人。
而張家的本是無辜之人,卻因爲救了他們而同周凌玉有了關係。
當朝二王爺周凌玉又豈是那心軟心善的人?白錦不知周凌玉此舉所爲何,也怕周凌玉會對張家的人動手。
也因爲此,白錦即使猜到了周凌玉,心底也始終有些不願承認。
白錦擔心那周凌玉會傷害張家的人,所以她一路上都有些放心不下張家的人。
而白錦能猜想到這些,暮雲深亦是猜到了。
暮雲深也猜到周凌玉所做這一切,爲的便是得到白錦,而每每想到這些,暮雲深心底沉沉,幽深雙眸中亦是染着陰沉之色。
他抱着白錦的雙手微微用力,眼眸深深,低聲卻又堅定的緩緩的道:“張家不過一個普通的農戶,他們只是收取銀救人,再,他們也從未透露過背後那出銀的人,所以,錦兒別多想,他們不會有事。”
白錦靠在暮雲深身前,聽着他的話,緩緩點頭,眸色幽幽,低聲道:“只望張家的人能平平安安,我們才能安心。”
暮雲深抱緊了懷中的人,將下巴抵在白錦的肩上,同白錦看着窗外的雪景,溫聲道:“他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別忘了,等我們從京城回來後,我們還要來看望張叔和苗嬸一家,”頓了頓,暮雲深繼續道:“到時,我們還可以帶着守義和蕭黎同他們見面。”
白錦安心的靠在暮雲深懷中,聽着他的話,望着窗外雪景的眼眸微動,低聲道:“現在我只望守義和蕭黎平平安安的,”
“會的,他們一定會平平安安。”
鵝毛般的雪花飄蕩在空中,寒風颳過,那白的透明的雪花便隨着寒風吹進窗內。
一隻瑩白纖細的手掌展開,那透明的雪花便落在那隻白皙的手心,屋內爐火燒的正旺,溫暖如春,雪花落在手心的一剎那,便融化成了一滴水。
白錦垂眸望着手心的水滴,眉眼間閃過一絲恍惚之色,低聲喃喃道:“人這一世,猶如浮萍,猶如這雪花,不知爲何而來,因何而去,它們的生命不能自己掌控,就連去向亦不能自己掌控……”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白錦纖細白皙的手掌,緊接着,就聽一道低沉溫柔的聲音響起。
暮雲深道:“不掌控別人,只掌控自己的命運。”
白錦聽着暮雲深的話,心底一動,她轉過身,同暮雲深對視着,嘴脣微彎,溫聲道:“是,雖命運未知,自己卻要掌控自己的命運。”即使前路荊棘,即使前路有許多未知的風險,他們還是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掌握自己的命運!
這是白錦重生以後,一直在心底對自己的話!
她的命運興許天早已註定,可她就要爭一爭,不管是爲了家人還是爲了自己,重活一世,她總要活的不一樣。
如今她的家人已經離了那既定的悲慘命運,雖然有些東西還是不能改變,如她和暮雲深還是未曾逃離前世的軌跡,再一次來了京城,可即使如此,他們也不會低頭!
屋內寂靜無聲,白錦和暮雲深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堅定和柔情。
暮雲深微微傾身在白錦額頭落下一吻,而後將白錦抱在懷中,低而輕柔的道:“錦兒,一切有我。”
“好。”
……
中州城這一場雪下了兩日,等第三日天空便放晴了,空中一輪暖陽將地上堆積的雪花融化,雪融了,路便好走了,第四日,白錦和暮雲深收拾好,租了一輛馬車趕往了京城。
苗氏當初給了他們十兩銀,這一路趕來又住客棧又租馬車已經花了一半,如此到了京城後,他們就只有五兩銀。
五兩銀在京城哪裡能夠?興許住幾天客棧這錢就沒了,而他們趕往了京城之後,也不知何時才能找見白守義和蕭黎。
所以從中州城趕往京城的路上,白錦便開始思索着,去京城後如何賺得銀。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白錦不知她是否要去見一見在前世幫了她的釀醋師傅還有繡娘師傅。
一路顛簸,心事重重的趕往了京城。
幾日後,在天將傍晚時分,白錦和暮雲深租的馬車趕到了京城內。
* 首 發更 新 . gz bp i. 更 新更q快廣s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