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一行人回到了黑苗苗寨。
和他們離開時相比,黑苗的情況稱得上“煥然一新”,要不是路上行走的人減少,以及沿途偶爾出現的破損房屋,根本看不出和過去有什麼不同。
巫桐還是第一次到黑苗,沿途到處亂看,偶爾看到個黑苗女孩,竟然還對着人家吹口哨。
關千千回手就是一耳光。
啪!
巫桐捂臉跌出了至少三步遠,才驚道:“師父!”
關千千面無表情地道:“我的徒弟不準有這種德性!”
巫桐苦着臉道:“是。”
旁邊溫言愣道:“這很嚴重嗎?”
關千千瞪着溫言:“現在是吹口哨,將來就是花心,再將來就是淫.棍,再將來就是你!”
“啊?”溫言一呆。這尼瑪說的什麼!難道我比淫.棍還要淫.棍?
不過心念一轉,他已明白過來。
這美女並非只是一味排斥別人調戲婦女,而是知道巫桐這傢伙有不少壞毛病,假如不從小事給他根除,恐怕將來漸漸厲害,出去後很可能走上邪路。
烏朵這時問道:“今晚你們是住寨裡還是?”
溫言隨口道:“住你的老房子吧,那邊離出口要近點。不過去那之前,你先陪我去個地方。”
烏朵怔道:“什麼地方?”
溫言露齒一笑:“蛇窟。”
晚上,等溫言回到以前烏朵的那木屋時,關千千都等得不耐煩了:“你去幹嘛了?”
溫言把身上的布包放到了桌上,直接解開,露出裡面大塊小塊的石頭。
關千千呆道:“別告訴我你千辛萬苦就是爲了找這些石頭。”
溫言懶得解釋,直接道:“拿一塊。”
關千千知道他有用意,伸手挑了一塊小的,只覺入手溫涼,有點玉石的觸感。
片刻後,石頭亮了起來,泛着翟綠的光芒。
關千千和巫桐都沒見過這石卵,震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溫言若無其事地道:“原理什麼的別問我,我只知道一旦碰到人體或者動物身體,它就會發光,漂亮吧?關姐你要是喜歡,隨便挑一塊。”
關千千直接把石頭給他扔回了桌上:“沒興趣。”她向來是相互打扮,厭惡各種裝飾物,這種玩意兒當然勾不起她的興趣。
溫言也不在意,對衆人道:“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明早等烏朵送來地形圖和食物,我們立刻出發!”
巫桐叫道:“好啊!”
啪!
這回關千千只是在他額頭上拍了一記,但也疼得他呲牙咧嘴。
關千千冷冷道:“大驚小怪做什麼?矜持點!”
巫桐苦着臉道:“是,師父。”
旁邊溫言和冥幽強忍笑意,把腦袋別到一邊。
做關千千的徒弟,現在看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學不學得到好東西是其次,至少受虐是註定的。
第二天天剛剛亮,烏朵就帶着烏洛到了木屋,送來原本只有黑苗族大祭師和大祭師繼任者纔有資格知道的出疆地形圖和乾肉清水等食物。
溫言把圖看了一遍,當場就還給了烏朵。
後者錯愕道:“你不帶着?”
溫言笑笑:“已經記下了。”這圖比較古老,描的範圍包括了整個南疆,以及從南疆離開的路途,其中從這裡出去約四百里山路後,就是他自己熟知的山區。
烏朵不知道他練了養息功之後身體各方面素質都大幅提高,這種迅速的記憶對他來說根本不是難事,驚歎道:“你肯定是我見過的人裡記憶最好的,時間不早了,溫言,保重!”一伸手,又把他摟住,眼淚已經滑落。
溫言在她耳邊柔聲道:“好好做你的黑苗老大,但千萬別像以前那樣拼命,你的身體比其它任何事都要重要,明白嗎?”
烏朵哽咽道:“嗯!”
想到這一抱將是最後記憶,忽然之間她生出一股不顧一切,要跟着他離開這裡的衝動。
但片刻後,她已恢復了冷靜。
黑苗需要她。
過了兩分鐘,溫言輕聲道:“該走了。”
烏朵:“嗯。”卻沒放手。
溫言想到她心情,心裡嘆了口氣。
算了,多抱就多抱會兒吧,反正抱着她也挺舒服的。
又過了五分鐘,旁邊烏洛道:“該走了。”
烏朵:“嗯。”還是沒放手。
溫言嘗試輕輕推開她,卻發覺她根本沒放手的意思,只好放棄。
另一個五分鐘過去,關千千突然一步上前,一把抓着兩人把他們分開,面無表情地道:“該走了!”
烏朵眼中啜滿淚水,顫聲道:“溫言!”
溫言悽然道:“烏朵!”
旁邊冥幽聽得心裡一酸,想到他們這生離等於死別,以後可能再也沒辦法相見,淚珠不由滾落。
關千千卻是一臉犯嘔的神情,怒道:“夠了!你們倆這是在演狗血悲情劇呢!”
溫言恢復了正常神色,把地上的食物包裹背上了肩,轉身朝屋外走去。
烏朵怔怔地看着他身影消失在屋門外,雙腿一軟,坐倒在地。
旁邊烏洛默然不語。
他深知烏朵是個用情至深的人,這打擊只能靠她自己去克服了。
進了樹林後,衆人全速朝着入山口而去。
這個方向正好和魂木林的方向相反,根據地形圖,從這裡出去是最近的,前後不到三十里的林路,就能到達入山口。
一路上,衆人被剛纔的離別所影響,沒一個說話。
到了中午時,溫言第一個開口:“到了!”
衆人看向他指的方向,只見前面百多米外山口赫然。
溫言停了下來,轉頭望了一眼。
入目全是林木,當然看不到木屋甚至苗寨。
冥幽忽然轉過身,跪了下來,伏到了地上,脣中細語輕吟,念念有辭。
另一邊,巫桐也跪了下來,虔誠地伏地不起。
溫言回過神來,知道兩人多半是做什麼臨別的祈禱之類,也不打攪。
過了好一會兒,冥幽和巫桐才站了起來,前者欣然道:“走吧,人家迫不及待去見識外面的世界呢!”
溫言一笑,第一個轉身朝入山口而去。
在南疆呆了這麼久,他終於可以回去了。
腦中迅速閃過一條倩影。
米婷她現在怎樣了呢?
幾乎同一時間,遠在數百里之外的山區,一個偏僻的小村落中,和溫言久別的米婷正在村中一條小道上與人相伴而行,忽然打了個寒噤。
旁邊一個穿着樸素的年輕男子立刻關心地問道:“怎麼了?哪不舒服嗎?”
米婷回過神來,望向遠處,奇怪地道:“好奇怪,我突然感覺……嗯,沒什麼。清歲哥,你剛纔問什麼?”
那年輕男子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麼,就是問問你喜歡什麼顏色。”
米婷身上已經不再是那身破爛的臨時裝,而是一套紋路簡單、卻頗有意味的連衣長裙,精神也遠較在山區逃亡時來得好。這時聽到他的話,她不由微愣,伸出一根小指輕輕支着小巧的下巴,露出沉思的表情。
那年輕人看着她,一時看得呆了。
好一會兒,米婷才“啊”地一聲道:“我想起來啦!溫言他好像最喜歡的是黃色!”
那年輕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米婷格格一笑:“因爲那傢伙就是個大色狼,一看到胸部大的女孩就盯着人猛瞧,哼!”
那年輕人一時哭笑不得,脫口道:“我問的好像不是他喜歡什麼顏色吧……”
米婷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登時頰上微紅,不好意思地道:“啊,對不起,我剛剛正想着他,所以想那邊去了……我啊,我喜歡青色,有種很清新的感覺。”
那年輕人聽到她說“剛纔正想着他”,眼中微露失望之色,旋即振作精神,說道:“是嗎?那你一定很會喜歡青竹蘭,那是種純淨到幾乎不染雜質的青,就像你的美一般。”
米婷像沒聽到他的話般,突然道:“你和溫言誰更厲害點?”
那年輕人一怔。
米婷繼續道:“以前我以爲那傢伙好厲害,可是哪知道他竟然打不過千千姐,水平看來也不怎麼樣。你的水平一定比他高,回頭不如教我幾招,讓我教訓教訓他!”
那年輕人不由微顯尷尬,輕咳了一聲,說道:“我和他也有幾個月沒見了,沒比較過。至於你要學武,這恐怕不行,老祖宗不是說過了嗎?不會再把養息功傳給外人。”
米婷奇道:“那溫言並不姓虛啊,爲什麼他可以學?”
那年輕人苦笑道:“你這個問題真把我問倒了,不如你下次見着老祖宗,直接問他好了。”
米婷想起那老頭,頓時眼裡全是不屑之色:“那個老色狼,我纔不要跟他多說話!”想到溫言就是由那傢伙教出來,心裡不禁暗暗點頭。
果然有什麼樣的老師就有什麼樣的學生,溫言絕對是跟他學壞的!
那年輕人大感尷尬,說道:“老祖宗並不是天生好色,只是…………只是有目的而爲。”
米婷不服道:“好色有什麼目的?你沒看到他盯着我時的表情嗎?清歲哥,你們家都這麼正直,我就不明白爲什麼偏偏那老頭那麼色!”
那年輕人正色道:“並不是我替老祖宗說好話,他老人家當初是爲了鑽研提升養息功境界的辦法,纔會把他變得那樣好色的。”
“變?”米婷錯愕道,“怎麼變?”
“這……”那年輕人遲疑道,“說出來不太好聽,不說也罷。”
“沒事,我什麼都能聽!”米婷興致大起,一把抓着他胳膊,撒嬌般搖了起來,“說嘛,我真的很好奇,你不說我今天一定會好奇得連飯都吃不下去的!”
“好吧,”那年輕人扛不過她,無奈地壓低了聲音,“你可別跟別人說。”
“嗯!”米婷眼眸大亮,猛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