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着腳的民夫周身勁氣涌動，衣衫破爛的工匠肌肉鼓脹，瘦弱的男孩頭頂冒着白氣，病懨懨的車伕雙目閃亮……
發生在眼前的事實，撼動在場所有人的心志。
不需要煽動，不需要號召，不需要聲嘶力竭。
“我們要功法！我們要修煉！”
那些原本就不被正軍看重的輔兵與民夫們，看到此生唯一的一次機會，紛紛吶喊。
柴青堂與石源豪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難以言喻的無奈。
兩人現在若敢走，那等待他們的，將是一面倒的譁變。
帶着零星幾千人回鎮北軍，後果是什麼？
自己背後的人，真願意出手力保嗎？
振威軍的一些將校紛紛走過來，低聲道。
“統領，情況不對，請您早下決斷。”
“是啊，兄弟們要壓不住了。”
“再不開口，他們就要投奔陌刀軍了。”
“統領，您看……”
柴青堂眯着，盯着石源豪這個見風使舵的傢伙。
石源豪望着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振威軍，無奈一嘆，朗聲道：“振威軍的兄弟，我石源豪什麼樣，這些年，諸位也都知道。我算不上什麼好將軍，但同袍但凡有的，我也從未讓你們缺着。有些事我不能做，有些話我不能說，但既然現在有潑天富貴落在兄弟們的頭上，我若阻撓，斷人前程，等同殺人父母。三軍統帥乃是李清閒李侯爺，那本將也只能聽令，欲學超品功法，留在原地，不想學的，前往大營東側，準備集結成隊，回返北原城。”
“石統領英明！”
“多謝石統領！”
“跟着石統領果然錯不了！”
“石統領是個好將軍！”
衆將士紛紛大喊。
柴青堂又聽了聽傳訊符盤，面色鐵青，氣得在心裡破口大罵，之前說好了共同進退，結果第二次變卦。
現在振威軍倒戈，遠威軍的兄弟怎麼看自己？
柴青堂根本不去看輔兵與民夫，只看向萬人精兵。
只掃了一眼，柴青堂便移開目光，擡頭望天。
這幫孫子，魂兒都被超品之上的功法勾走了。
“衆將校，茲事體大，來我身旁，我等好好商議商議。”柴青堂命令遠威軍所有上品與中品將校聚在一起。
衆人還沒站穩，一箇中品老將道：“將軍，將士們都怕了啊……”
柴青堂一翻白眼，哪壺不開提哪壺，就那火燒萬魔的場面，誰不怕？
“可是，我們若不走，留在泰谷城，後有監軍，前有妖族，也走不了……”
“等有了超品之上的功法，想走還走不了？幾十萬人入品，你們想想，妖族還是以前的妖族嗎？打出他們屎來。”
“可萬一惡了朝廷……”
“守河軍這麼多年，惡了又能怎麼樣？跟着李侯爺不比跟着朝廷強？朝廷能給咱什麼，李侯爺給的是什麼？超品之上的神仙功法啊！代代相傳啊！人活一輩子，求的不就是這些麼？朝廷能給麼？”
“朝廷能給那麼多爆裂符缸麼……”
衆將紛紛爭論，學功法的數量明顯佔據上風。
突然，衆將紛紛回頭望向輔兵與民夫所在。
一些遠威軍的輔兵與民夫，竟然扔下手裡的東西，往陌刀軍走去。
“我們要功法！我們要修煉！”
衆將齊齊色變，望向柴青堂。
柴青堂心裡大罵一聲，大聲道：“遠威軍衆將士聽令。”
那些輔兵與民夫停下。
“三軍之首乃李清閒李侯爺，既然上峰發話，末將也不敢抗命。振威軍與陌刀軍都學了，我遠威軍同屬三軍、皆爲同袍，也不能獨走，爲了大局着想，本將不反對、不支持，諸位自願選擇去留。”
柴青堂說完，手握傳訊符盤迴複道：“監軍大人，不是我柴青堂不努力，是李清閒這孫子太狡猾啊。他一定在我軍中安插了內奸，畢竟您都說了，他和泥社關係匪淺，他現在挑動輔兵與民夫，爲了避免譁變，末將只能虛與委蛇，假意迎合。我懷疑，這背後有毒軍師策劃，輸給毒軍師，也很正常。監軍您再等等，我繼續留在泰谷城探聽消息。至於石源豪，不能用了，他已經完全投靠李清閒，沒有他開口，我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柴青堂甩鍋完畢，掃視周圍，發現石源豪孤零零站在不遠處，走過去。
“老石，你不會對超品之上的功法起了心思吧？”
“誰不起誰腦子讓驢踢了。”石源豪回答。
柴青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老石，你交個底，接下來怎麼做？我現在懷疑，無論是新城之戰，還是這次大傳法，都是李清閒早就算計好的。他的目標，就是吞下咱們遠威軍與振威軍。有了三軍之力，外加守河軍與元帥軍相助，還有他啓遠城的力量，再加上他交好的各大勢力，真可能守住泰谷城。”
石源豪嘆了口氣，道：“現在回去，你我能帶走多少人？丟了整整兩軍，你我豈能保全？留在這裡，還有一線生機。回去，呵……”
柴青堂眯起眼，道：“我也這般想。我看，不如我們將計就計，假意與這李清閒合作，先熬過這一年，一年後，再做打算。”
石源豪望着柴青堂的目光像看傻子，緩緩道：“假意合作？你不怕天打雷劈？”
柴青堂一口氣沒上來，順了順氣，正色道：“一年之內真合作，不違背誓言。一年之後，另做打算。”
“你學了超品之上的功法，對超品之上的武技就不動心？”石源豪還是一臉看傻子的模樣。
柴青堂愣了一下，眼睛眨了眨，本來還沒想這事，可仔細一想，有點慌……
柴青堂堅定地道：“絕不！反正我原本的機會就是在這裡熬一年，熬完就走。學了超品之上的功法，我一年後二品，回家養老，或自己開個小門派當土皇帝，什麼武技不武技的，跟我沒關係！”
“那以後你門派旁邊，有別的門派又教超品功法又教超品武技，誰還找你？”石源豪的目光一直未變。
柴青堂呆了好一會兒，冷哼道：“誰也不能亂我心！一年之後，我拍馬走人！管你什麼武技官位，天王老子也別想阻我養老！好了，我不與你這個牆頭草聊了，這一年，看在超品之上功法的面子上，我誠心與李清閒合作，一年之後，我們天南地北，再不相見！”
柴青堂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