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滿腦子漿糊,目光掠過陌生的房間,僵坐在牀,一動不動。
慢慢地,方圓村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沉默許久,葉寒壓低聲音道:“你就不怕我命格反噬?”
“反噬?你忘了你的誓言嗎?只要我不害你,哪怕做了傷你的事,你也不追究我。我奪了乾坤戒,卻未傷伱,這個誓言,結束了。
葉寒想起之前誓言,遍體生寒,沒想到那個時候李清閒就在算計自己的乾坤戒。
他感到腕部微疼,低頭看了一眼,殷紅的傷痕宛若紅繩嵌入。
“是不是你乾的?”葉寒怒視李清閒。
“爲了解詭,放了你一點血。”李清閒正色道。
葉寒面色一白,道:“我昏迷的時候,你還對我做了什麼?”
李清閒笑着拍了拍葉寒的肩膀,卻不回答,只是道:“從現在開始,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可否?”
葉寒想起詭村中的那一幕幕,心底寒意升騰,越發相信李清閒背後也有個神秘老人。
“可!”葉寒咬牙道。
“好。”
葉寒下一刻便後悔,低聲求道:“裡面有一頁金書,與你無用,不如……”
“我用了。”李清閒一臉坦然。
“你……”葉寒目瞪口呆。
李清閒語重心長道:“奪乾坤戒的,不是我,是詭母。我從詭母手中得到,自然就歸我了。你葉寒宅心仁厚,想必也明白,此物已經易主,若是強行討要,你我這路,又要撞到一起,勢必不美。你放心,我雖然對你失望,但心裡還是把你當一個朋友,我不會在黑燈司人的面前出賣你。我走了。”
李清閒轉身就走。
葉寒伸手拉住李清閒的衣袖,低聲道:“裡面有一張藏寶圖,我不跟你爭,但我努力多日破解,有了一些眉目,我只取一物,其餘都給你。”
李清閒甩開葉寒,微笑道:“你越界了。”
說完,李清閒轉身離開房間。
葉寒望着李清閒的背影,目光蕭瑟。
葉寒低頭盯着左手中指處的白痕,心中滴血,暗暗發誓:“是我輕敵了!自此之後,我要韜光養晦,學那元王世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沒有十足把握,絕不親自上陣!看來,光命好還不行,還要有頭腦,還要像李清閒那樣歹毒!我葉寒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
李清閒剛回到房間,周恨走進來,並不開口,暗中傳音。
“周大人傳訊給我,說他承諾過,若是對方再動手,他便告知你幕後黑手。害你之人,便是曾經的元王世子、現在的輔國將軍唐恩炫。”
“是他……”
李清閒恍然大悟,之前自己猜測的皇室之人中,包括元王,沒想到是他的兒子唐恩炫。
唐恩炫身爲太寧帝侄子、元王之子、冊封世子,是元王的第一繼承人,只要不出意外,哪怕降爵,唐恩炫也能承襲郡王或國公。
唐恩炫因爲罪行累累,被李岡鋒參奏,被奪了世子封號,貶爲輔國將軍,徹底失去繼承權。
李清閒聽說這唐恩炫被圈禁許久,圈禁前還被打得皮開肉綻。
“唐恩炫……”李清閒靜靜思索。
過了許久,房門打開,就見王不苦跟着兩個道人走進來。
一個道人左手捧着一個銅鉢,銅鉢中立着一根拇指粗的無色水晶柱。
另一個道人拎着一個竹編蛐蛐籠,縫隙中可見一隻好似綠色蚱蜢般的蟲子,寸許長,長鬚抖動。
李清閒起身,道:“諸位請坐。”
王不苦的目光掠過李清閒手腕的乾坤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那捧着銅音鉢的道人輕輕一彈水晶柱,水晶柱光芒一閃,就見銅鉢內淡霧翻騰,宛若雲海。
李清閒坦然望着王不苦。
王不苦道:“李隊正,你是命術師,又是主要解詭人,你的記憶,應該比別人多。”
“確實如此。”李清閒道。
“好,那你說說具體的經歷。”王不苦說着,拿出尺許見方的白色琉璃板,一隻毛筆懸浮其上。
李清閒望着窗外,隨着夜風,慢慢訴說過程,同時隱去一些細節不提。
“我永遠都記得那個中午,白亮亮的小河裡,兄弟們嬉鬧着……”
“直到放牛的與放水的消失不見,我們才猛地醒悟……”
“我們經歷了許多,看燈籠……吃豬肉……摸秋取瓜……夾福字……摸百福倉……見詭母……當詭嬰……入瓜劈瓜……報喜人……分蛋……種樹……抓週……最後,我用命術,配合葉寒的強大命格,驅散詭母……”
在李清閒訴說的過程中,那白色琉璃板上的毛筆不斷自動記錄重點。
王不苦與兩個道人時不時瞪大眼睛,神色時時變幻。
等李清閒說完,三人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那手持音鉢的道人嘆息道:“先前聽說你在詔獄司西院半解詭,我們都不信,這次卻是信了。你所說此次詭事之詳細,實屬罕見,對黑燈司和齊國作用之大,難以想象。我們會上奏司正,爲你表功。”
另一個道人看了看一動不動的鳴謊蟲,點頭道:“那些人加一起,也不如你說的詳細。以後黑燈司的兄弟若再遇詭母或相似的詭,活命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我先替黑燈司兄弟謝謝你。”
王不苦點點頭,道:“不錯,你今日所言,對黑燈司的兄弟都是救命之義。”
“我只是把該說的都說出來。”李清閒道。
“還有別的嗎?”王不苦凝視李清閒的雙眼。
李清閒坦然道:“有。一些我覺得無用,不必說,還有一些,我怕說錯,不如不說。”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比如其他夜衛。”
李清閒想了想,字斟句酌道:“大家都是普通人,突然遭遇中詭,爲了自保,必然會做出各種各樣的舉動。我不想評判別人,我只能說,我已經盡力。我們活下來的人,或許說錯過話,做錯過事,但我們都有解詭之功。”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王不苦道。
“請。”
“你爲何選擇當詭嬰?”
“我之前說的很清楚,這不是我主動選擇,是被逼選擇,當然,我也和葉寒私底下做了一下交換,換取他全力支持我,涉及誓言,不能泄露。”
“你最後爲何大量放血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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