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躍,照耀大地。
一座鐵甲飛船徐徐落在落青山前。
李清閒望着這座小山,輕聲嘆息。
周恨看了李清閒一眼。
當年,李清閒進山,得到神霄雷種,周恨一路護送。
“這裡有什麼?”羅井問。
飛船甲板上,沉小衣、瀏陽公公子邱燁和戶部沙州司司都事羅井疑惑地望着李清閒。
李清閒在甲板上走了幾步,指向遠方一片連綿起伏的羣山,道:“那座山叫臥牛山,但你們從這個角度看,像是什麼?”
衆人走到李清閒身邊,望向臥牛山。
“像是模湖的無角龍頭,有意思。”邱燁道。
“不錯,確實有一點點像。關鍵其後山峰起伏,宛如巨龍伸展。”羅井道。
“龍頭恰好指向神都城,你是想用這一點賺錢?不容易吧。”沉小衣道。
李清閒問:“我問你們,一隻玉手鐲與一隻打磨好的石頭手鐲,有什麼區別?”
“材質不同,各方面都不同。”
“一隻玉手鐲,動輒百多兩銀子,石手鐲連一兩銀子都賣不上,最高相差萬倍,你們覺得合理嗎?”
“這有什麼不合理的?”
“好,我們做出一個假設,假設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你從來沒接觸過別的世界,你只在一座島嶼上孤零零地生活,長大。沒見過金錢,不認識字,不認識別人,甚至連基本的交易都不懂。現在,天上突然掉下一隻玉手鐲和一隻石頭打磨的光滑手鐲,你認爲,兩者的差距,會有萬倍嗎?或者說,這時候突然出現一個商人,讓你用你囤積的食物換,你會用幾乎所有的食物換一個玉手鐲嗎?”
“當然不會。那種狀態的我,除了覺得玉手鐲好看,不會有任何感覺,不可能拿所有食物去換。”沉小衣道。
“那麼,問題來了,是什麼讓你們現在覺得,玉手鐲比石手鐲貴萬倍也很正常?”李清閒問。
三人想了想,紛紛開口。
“一定有文化的影響,畢竟在文化中,玉有不同的意義。”
“還有他人影響,地位高的人喜歡玉,其他人自然會盲從。”
“分隔的標誌,高位之人,需要用特殊東西區分尊卑,而玉石就從原本的標誌,逐漸代表尊貴,最後本身變成一種尊貴。”
“當然,肯定有玉石行業商人的影響,不過,他們只是推波助瀾。”
“稀少,好看,這些都是基本的。不過,稀少好看的好像也不少……”
李清閒微笑道:“玉埋藏在地下,藏於石中,無論有沒有人,玉石都不會變,但爲什麼,玉的價值,會隨着人類的變化而變化?我們買的玉,到底是玉本身,還是買人類附加於它的價值?”
“深刻!”邱燁面色深沉,用力點頭。
李清閒、沉小衣與羅井齊齊白了他一眼,這馬屁能在馬腚上拍出血掌印子。
沉小衣道:“聽你的意思,你是要做個局,讓人花大價錢買臥牛山?百萬級?”
“百萬級?那不值得在這裡停下。”
“這……價格再高的話,即便你怎麼吹,也吹不成的。百兩千兩甚至萬兩的玉可以理解,但幾十萬兩的玉,是傳國玉,還是法器玉?”
“不着急,咱們慢慢來。總之,那臥牛山……不,拜龍山,是一個細水長流的生意。”
“一年多少?”
“應該不多,也就二三十萬,幾百年不成問題。但,各種附加的產業,應該能再翻一倍甚至更多。不過,錢不是最重要的,還有更大的收益,遠遠超過普通礦山。”李清閒道。
“那就是大生意了。”沉小衣道。
“到底是什麼?”羅井急不可耐。
“很快就知道了。走,我們去礦山。”
鐵甲飛船再度起飛。
鐵甲飛船不過十餘丈,但船艙之內卻有三十丈方圓。
臨近北昌縣,邱燁望着遠方的羣山,嘆了口氣,道:“早上看到你用那人的簽字畫押,推演出他先被大先生指使,後被葉寒和那楚王府的管事指使,我才明白。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提醒,我哪裡會知道,大先生和拜神派一直在做局。楚王我們是惹不起了,等我騰出手來,定然讓那葉寒好看!”
邱燁眯起眼,身爲瀏陽王的後代,哪裡咽得下這口氣。
沉小衣道:“沒想到葉寒與大先生如此陰毒。若沒有清閒在,你很可能家破人亡。”
“何止家破人亡,我們甚至九泉之下無顏見先祖。葉寒與大先生,這是要滅我全族啊!等礦山事了,父親病情穩定,我便全盤告知,舉全族之力,報此大仇。”邱燁咬牙切齒道。
“大先生確實很厲害,若不是巧合,我也沒辦法破掉他在啓遠城的局。這次,也是誤打誤撞才發現。”
“他在啓遠城做了什麼局?”
李清閒搖搖頭,轉換話題道:“葉寒變聰明瞭,無論是奪邱府礦山,還是拆春風居,都不再直接出手,這意味着,他遠比之前更難對付。你們多加小心,有什麼事,記得跟我聯繫。”
沉小衣滿不在意扇動玉扇,道:“無妨,我們把精力放在修煉自我上,他把精力放在謀算別人上,一開始,他或許會佔得先機,年長日久,差距便會顯露。到那時,悔之晚矣。”
“你是不知道他的氣運。他這幾年明明吃盡苦頭,但最終修爲還是不弱於我們。”李清閒道。
“或許,他原應該早早超越我們。和我們持平,已經代表他失去先機。”沉小衣笑道。
“有道理。”
邱燁道:“聽說王不苦與葉寒乃是少年時期的好友?”
“都過去了。”
邱燁微微低頭,過了一陣,拿起傳訊符盤,傳訊給王不苦。
啓遠城外的啓遠軍校場,王不苦只穿長褲,赤着上身,手持長長的馬戰方天畫戟,站在軍陣之前,與士兵一起修煉。
聽到傳訊符盤,他恍若未聞。
直到修煉完武技,方纔拿出傳訊符盤,傾聽邱燁所言。
聽到葉寒竟然和大先生聯手算計邱燁闔家、甚至獻計讓人拆除春風居,王不苦呆在原地,許久不語。
“終究成爲你最討厭的人了。”
王不苦一聲長嘆,揮動方天畫戟,戟尖爆出真元光刃,掠過地面,塵土飛揚,劃出一條深深的溝壑。
王不苦在北,神都在南。
溝壑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