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庸面容扭曲,用全身的力氣剜了李清閒一眼,猛地衝進去,羅井伸手攔住,他正要推開,瞥見眉心邪眼,竟一動不敢動。
羅井微笑道:“我已隔斷封音,裡面的人,聽不到外面的聲音。”
“你們……”韋庸雙眼通紅,掃視在場面色各異的衆人。
李清閒嘆了口氣,道:“羅井,給韋大人讓條路。另外,陶直迷害上司女眷,罪大惡極,怕是會逃竄,不要讓他跑了。”
羅井收回手臂,韋庸熱血上涌,猛地衝到門前,一腳踢向大門。
轟!
房門炸裂,蘊含真元的白色霧氣四散。
“陶直,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安敢害我夫人!”
李清閒等人急忙跟進去。
連平日裡溫文爾雅、書生儀態的周春風也提起長袍,快步疾行,面色從容淡定。
就見敞開的大紅繡鴛鴦牀幔之內,白花花的陶直與韋夫人緊密相連,滿身大汗,望向韋庸。
臉上脂粉灑落大半的韋夫人驚駭欲絕,面無人色。
陶直一把推開韋夫人,韋夫人身體後仰,腦後撞在牆上,一陣眩暈。
陶直伸手抓起牀單纏在腰間,跳下牀跪在地上,哀求道:“韋大人,你聽我說,這都是……”
韋庸上前一步,一個戳腳,踢在陶直胸口。
李清閒急忙道:“腳下留人。”
周恨竄出去,一腳踢開韋庸的第二腳,抓着陶直的後頸,拽到身後,低頭一看,陶直口中吐血,昏迷過去。
牀榻之上一聲輕哼,韋夫人轉醒。
她本能抓起被子擋住身體,不敢看衆人,微微低下頭,長髮掩面。
臉上羞憤交織,眼中慌亂迷茫。
屋裡靜悄悄。
過了好一會兒,韋夫人擡起頭,看了一眼韋庸,隨後看向昏倒在地的陶直,眼中恨意一閃而過。
韋夫人心知韋庸必會喊打喊殺,也清楚自己名節盡喪,淪爲家族恥辱,心中越發憎恨韋庸,今日若不是韋庸不回來,不至於發生這種事。
她本就潑辣性子,索性破罐子破摔,竟不閃不避,當衆穿衣。
她一邊穿衣一邊冷聲道:“老爺,我還以爲你今晚不回來了,沒曾想帶這麼多人爲我祝壽。”
韋庸黑着臉,強忍怒意道:“夫人,你被這陶直下了藥,神志不清,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你放心,我必當嚴懲陶直,絕不會讓夫人蒙受不白之冤。”
韋夫人身體一僵,垂下頭,輕嘆一聲,拉上牀幔,裡面窸窸窣窣過後,分開牀幔,紅衣綠褲,赤足走下。
韋夫人一邊側着頭整理頭髮,一邊面無表情道:“老爺說的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喝了酒,一醒來,就這樣了。大概是陶直圖謀不軌,但未得逞。在場的諸位都是證人……”
李清閒心道這韋庸果然是天生當官的料,爲了自己前途名聲,張口說瞎話,正五品真不是白當的。至於這韋夫人,也確實是合格的官太太。
韋夫人突然停下,猛地望向韋庸身後的衆人,臉上浮現一抹愧色與羞意,急忙拍打衣服撫平折皺,匆匆跑到梳妝檯前,快速撲上粉遮住臉上的春痕。
衆人鬆了口氣,這韋夫人終於正常了。
下一刻,韋夫人在鏡子裡看了看自己,望向韋庸身後的周春風,雙手放於身前輕輕一福,柔聲道:“春風哥哥,不知您大駕光臨,鬧得一團糟,您別介意。”
韋夫人赤着腳小步前行,與韋庸擦身而過,拉着周春風的手臂,硬拖到椅子上。
周春風面色如常,眼神中寫滿了無奈,但隱隱流露一絲已經習慣的意味。
“韋夫人,我們見過的。”周春風道。
“原來春風哥哥還記得妾身。”韋夫人漲紅臉。
李清閒瞪大眼睛,這是什麼神展開?
望向周恨,周恨一臉淡定,好像在說早知道會是這樣。
李清閒掃視衆人,總覺得滿屋子不斷飄出問號,密密麻麻。
韋庸坐到另一側的椅子上,右手攥着扶手末端,陰着臉一言不發。
閻十霄道:“這件事到此爲止,水落石出。定是陶直下了迷藥,穢亂上司女眷。韋大人,財司還參與此次合作嗎?”
韋庸低着頭,不發一言。
“如此,那合作的事就定下了。至於陶直如何處置,是伱們夜衛自己的事,咱家可就管不着了。”閻十霄望向李清閒。
李清閒輕咳一聲,道:“若只是下迷藥,送交神都府衙即可,但這陶直還慫恿韋大人破壞夜衛合作,有可能針對內庫,我看,需要押入詔獄,仔細審問。另外,陶直精通此種手段,受害者必然衆多,我建議聯合神都府衙,張貼告示,公佈於衆,看看有沒有其他苦主狀告此等惡獠!”
韋庸看了一眼李清閒,又垂下頭。
其餘人望着李清閒。
陶直若只是穢亂女眷,頂天是私事,只要韋庸不出手,最多是降品,用不了多久,便可重振旗鼓。
但扣上破壞內庫與夜衛合作的帽子,這就是涉及整個衙門的大案,陶直少說脫層皮。
至於後面公佈於衆找苦主,則是要把陶直釘在詔獄,畢竟一旦鬧大,誰都不好保。
周春風看着李清閒,隱隱頭疼,這才幾天,先後把兩位七品和一個十品送進大獄,這效率,比他當御史的爹都高。
難道這就是家學淵源?
周春風道:“周恨,將陶直押進詔獄,爲防止狗急跳牆,廢了丹田。”
“是!”周恨對着陶直的丹田,狠狠一腳。
“噗……”
陶直劇痛驚醒,瞪大眼睛,口吐鮮血,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再度昏迷過去。
周恨彎腰,抓起陶直的右腳腕,拖行離開。
陶直的後腦不時磕在門框或階梯上,發出砰砰悶響,在地上留下淺淺的血跡。
李清閒感慨道:“就在昨日,陶大人還說京城風沙大,讓我別迷了眼,誰曾想,他先迷了心竅。”
韋庸緩緩擡頭,第一次認真注視李清閒。
李清閒微微一笑,道:“韋大人,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您的賬房房首要是再出事,外人怕會給我起個財司剋星的外號。對了,接下來神都司要啓動合作,這第一筆錢,您財司快點送過來,真要耽誤了工期進程,就不只是一個賬房房首的事了。”
韋庸死死盯着李清閒。
李清閒起身,望向韋夫人,道:“韋夫人,祝您生辰安康。這次來的急,沒準備什麼禮物,您多包涵,就讓周叔留一幅字給您吧。”
衆人齊齊望向李清閒。
李清閒再次感到衆人頭頂直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