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峰和僧王出了宮,就看到宮門外蔡宜羣、陳星翰、吳長慶、劉銘傳四將帶着數十個常勝軍士兵正在等候。
“王爺!大人!”衆將看到李明峰和僧王出來趕忙躬身行禮。
“你們怎麼來了?”李明峰問道。
劉銘傳嬉笑道:“大人,咱們這一年多成天就打仗了,現在可算得到點空閒時間,大人你不請我們吃頓酒?”
“這還不簡單,咱們去京裡最好的酒樓吃一頓!”李明峰笑着說道。
“李大人,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你可是直隸總督了,哪能隨便去民間的酒樓吃飯?”僧格林沁道。
“無妨,現在還沒幾個人認識我!”李明峰無所謂的說道。
僧格林沁搖了搖頭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先走一步了!”
“恭送王爺!”幾人齊聲道。
李明峰知道,僧格林沁是不可能去民間的酒樓吃飯的,所以也就沒有出言挽留。僧格林沁道了聲:“來日再見!”便上馬帶着親隨打道回府。
李明峰被四將拉着直奔正陽門外北京最大的酒樓“醉仙樓”,走到半路,李明峰不禁開口道:“陳星翰,你去把杜翰、焦佑瀛兩位大人請來,蔡宜羣,你去林府,將林德海、林興省父子請來,順路你再通知龔橙大哥一句,說我已經回京了,得空就去拜望他!”
“是!大人!”兩人答道。
“大人,咱們自己兄弟喝酒,何必帶那些外人?”劉銘傳有些不滿的嘀咕道。
“現在是外人,以後就都是一家人了!”李明峰微笑着說。
蔡宜羣、陳星翰走後,李明峰領着吳長慶、劉銘傳就到了醉仙樓。這座酒樓,佔地數十畝,高有四層,門上掛着八對、十六個大紅燈籠,十分氣派。
這酒樓掛燈籠的數量就表示酒樓的等級,最高的就是這八對燈籠。八對燈籠表示本酒樓漢、滿、蒙、回、藏、僧、紅、白這八種宴席都能置辦,可謂是你要什麼,我們就能做什麼。
李明峰等人帶着數十個親兵一到店門口,一個小二就衝了上來。
“哎呀,這位將軍您請。”小二一伸手,熱情的叫道,“喂!樓上的準備迎接大爺啦!”
李明峰剛剛下朝,所以身上還是穿的二品武官的官服,所以這小二才熱情非常。在北京,二品武官雖然不算了不得的人物,但是能到這酒樓來請客的二品官員卻是少之又少。
李明峰跟着小二上了樓一瞧,這店家倒還識趣,準備的房間雅緻非常,而且還可以從窗戶看到不遠處的紫禁城。讚許之下,李明峰掏出了十兩銀子賞給了小二:“喏,這十兩銀子是給你的,你去置辦五桌夠檔次的宴席!四桌放外面,供本官的隨從用,一桌擺進屋裡,本官宴客用!”
“謝大人賞!小的定讓大人滿意!”十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相當於他一個月的薪水,這小二哪能不高興。
李明峰讓親兵到外面大堂吃喝,他和劉銘傳、吳長慶則坐在雅間之內等候去請人的蔡宜羣、陳星翰。
兩刻鐘後,小二開始傳菜,又過了一刻鐘,菜已經排滿了半個桌子,這時蔡宜羣、陳星翰才帶着人一同進來。
“李大人!”被免職的杜翰、焦佑瀛和林德海、林興省一起躬身行禮。
“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坐!坐!”李明峰起身相迎。
“我給各位介紹一下,蔡宜羣和陳星翰你們都認識,這位吳長慶、劉銘傳是去年加入我們常勝軍的統領。這兩位可驍勇非常,是我的福將!”李明峰給幾人介紹道。
“這位林德海在刑部任職,去年是主事,今年不知可高升了沒有?”李明峰微笑着道,“這位林興省是禮部的官員,與林德海大人是父子!”
“這位是杜翰大人、焦佑瀛大人,這兩位可做過軍機,杜翰大人更是先帝爺的半個老師,了不得啊!”李明峰道。
林德海和林興省父子剛剛坐下,就聽到杜翰、焦佑瀛之名,當即就如被釘子紮了屁股一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卑職有眼不識泰山,請兩位大人恕罪!”林德海帶着兒子跪了下去。
“不敢!不敢!我二人已經被免職了,現在只是區區草民罷了,兩位大人都是朝廷命官,我倆哪敢受兩位大人的禮?”焦佑瀛連忙扶起二人道。
區區五六品的小京官當然不會放在焦佑瀛眼中,但既然林氏父子是被李明峰請來的,他倆就不能不給予足夠的尊重。
林德海和林興省誠惶誠恐的站了起來,又在李明峰的強力要求之下坐回座位之上。
“有個事要通知大家一聲,本官剛剛下朝,剛纔在朝上,蒙太后恩典,本官剛剛升任直隸總督!”李明峰悠悠的道。
“啊?!”林氏父子一聲驚呼,愣了半響纔回過味來。旋即興奮的手舞足蹈,嘴裡也不斷的吹捧着李明峰。什麼“大人年少有爲”,“大人英明神武”之類的讚美之詞滔滔不絕的從兩人口中飄了出來。
“恭喜大人!恭喜大人!”杜翰和焦佑瀛也連聲說道。
杜翰和焦佑瀛對這個結果倒是有些心理準備,在昌平他倆就親眼見到兩宮太后對李明峰的寵信,所以對李明峰升任直隸總督雖然有些驚訝,但是還不至於失態。
“大家不用客氣,我雖然做了個直隸總督,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我對朝廷之事幾乎是一無所知,這次請幾位大人過來,就是想讓諸位給謀劃一二!”李明峰道。
“應該!應該!”衆人齊聲道。
“杜大人、焦大人從前都是軍機大臣,對朝政熟悉非常,林大人父子都在六部任職,對部中的事情也應該十分了解。今日明峰就勞煩幾位給明峰分析一二了!”
“不敢!不敢!”林德海低聲道。
林老爺子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分析朝政的事情,有杜翰、焦佑瀛在,他又哪敢出聲,於是只能低聲的謙讓。
焦佑瀛會意的點了點頭道:“大人於我有恩,區區小事,豈敢推辭?”
“來!一邊吃一邊聊!我敬諸位一杯!”李明峰舉杯道。
衆人同飲一杯之後,杜翰和焦佑瀛這纔將朝廷的制度給李明峰細細的講了一遍。
大清朝正一品的文官有太師、太傅、太保和大學士四個位置,從一品的則是六部尚書和地方的九大總督。
其中的太師、太傅、太保都是榮職,一般給予年紀較大的,德高望重的老臣,具體上並無權力。而大學士的缺則有六個,三殿三閣,分別是保和殿、武英殿、文華殿、體仁閣、文淵閣和東閣。
其中的保和殿,自從有大清以來,只有乾隆年間的傅恆任職過,其餘歷朝都未有人任過保和殿大學士。刨除保和殿以外,還有兩殿三閣。
這兩殿三閣的大學士名義上沒有任何權力,也是榮職,一般授予德高望重並且學問高深的大臣。但是和三公不同,大學士一般都兼任尚書,所以他們還是有實權的。
現在的殿閣學士分別是,武英殿大學士賈楨、文華殿大學士肅順、文淵閣大學士倭仁、體仁閣大學士周祖培、東哥大學士桂良五人。
所以,論來論去,真正掌權的還是六部尚書。
清朝和歷代都不同,因爲清朝是滿人進關治理天下,所以清朝的六部每部設立兩個尚書,一滿一漢,所以天下共有尚書十二個。一般情況下,都以滿尚書爲主,漢尚書爲輔,當然也有例外,比如漢尚書是大學士,在這種情況下,滿漢的尚書權力差不多大。
咸豐帝駕崩之時,六部格局如下。
吏部滿尚書暫時空缺,吏部漢尚書是武英殿大學士賈楨。
原本吏部滿尚書是花沙納,也就是當初和李明峰在天津、上海一起商談的那位,但是這位大人自從簽訂了返京之後,就一病不起,最終在咸豐九年底病逝。
還沒等咸豐帝任命新的吏部尚書,英法聯軍就打入了北京,咸豐自顧不暇,這事就暫且撂下了,導致一直到現在滿尚書都空缺。
吏部漢尚書賈楨是恭親王奕?的老師,才學很深,權力又大,但是此人頗爲精明,事事退後,不與人爭,所以在數次爭鬥之中都未見到此人身影。焦佑瀛認爲此人在關鍵時刻到底會站在恭親王一面還是兩宮太后一面都不好說。
戶部滿尚書是文華殿大學士肅順,漢尚書祁雋藻。肅順不用介紹,此人已死,職位空缺了下來。祁雋藻已經年近七尋,這人就是一老儒,號稱詩文雙絕,不屬於任何黨派,只忠於聖上。
禮部滿尚書是東閣大學士桂良,漢尚書是軍機大臣匡源。
桂良也是李明峰的“老熟人”了,不用介紹老李就知道這是個死硬的恭王黨。至於匡源,這人在八大臣之亂中被載垣、杜翰、焦佑瀛斬殺,所以現在禮部漢尚書也是空缺。
兵部滿尚書是軍機大臣穆蔭,兵部漢尚書是體仁閣大學士周祖培。
穆蔭也是八大臣中的一員,和匡源一起被杜翰、焦佑瀛斬殺,兵部滿尚書現在也是空缺。至於周祖培,李明峰倒也認識,當初李明峰的壽春總兵就是此人授予。此人在咸豐北逃熱河的時候奉命隨恭親王留守北京,所以此人與恭王關係不錯。
刑部滿尚書是綿森,漢尚書是趙光。
綿森是宗室,按輩分是道光的弟弟,咸豐的叔叔,也就是現在祥琪皇帝的同宗爺爺,或者叫叔祖。此人是宗室,但是具體屬於兩宮太后陣營還是恭親王陣營,杜翰和焦佑瀛也分辨不清。
至於趙光,此人也是李明峰的舊識,當初李明峰被兩江總督何桂清押送至京,被問了個秋後處斬,本來已經死定了,但是英法聯軍連連得勝,朝廷無法,採用桂良之計,讓李明峰前去斡旋,最終就是這位趙光趙尚書陪同桂良將李明峰放了出來。
工部滿尚書是倭仁,漢尚書是翁心存。
倭仁是文淵閣大學士,此人也是老儒,頑固的很,幾乎可以稱爲是食古不化,絕對是天子忠臣。工部另一個尚書翁心存也是如此,不好政爭,只好藏書,號稱天下第一藏書大家,這人肯定也是惟天子之命是從的大臣。
“所以現在空缺的就是吏部滿尚書、戶部滿尚書、禮部漢尚書、兵部滿尚書四個職務?就算加上剛剛空出來的九門提督,也只有五個罷了!”李明峰搖了搖頭,語氣中帶着深深的遺憾。
“無妨!”杜翰微笑道,“天子年幼,近日一定要選太傅授課。這太傅之職雖無實權,但是尊崇無比,位列羣臣之首,按制連皇太后都要叫他們一聲先生。我等雖然不想就任,但是那些老儒,比如倭仁、翁心存、祁雋藻、周祖培等人可是眼紅的緊。”
“是啊!”焦佑瀛也笑着說道,“按理說,聖上有一兩個師傅就足夠了,但是想必大人和鬼子六也都希望這些尚書大人們抓緊‘高升’,所以聖上多個一兩個老師也就順理成章了!”
“哦,這麼一來,空位能有七八個!”李明峰這話只說了一半,其實另一半就是,“七八個位置,老子怎麼也能撈上一兩個吧?”
“大人,位置雖多,可也得有人才能坐啊!”焦佑瀛面帶神秘的說道。
李明峰微微一笑道:“您二位論知識,論才學,論資歷,都是上上之選,做一個尚書恐怕還是綽綽有餘的!”
此話一出,杜翰連忙擺手,苦笑道:“李大人莫要玩笑,我二人待罪之身,豈敢妄想尚書之位?”
杜翰雖然是顧命大臣,但是以前的官職也僅僅是禮部侍郎罷了,李明峰說他能做尚書,杜翰認爲這純粹是玩笑話罷了。試想一下,哪有人能在犯死罪之後,還能升職?
“大人若是能讓佑瀛重新入朝,佑瀛將來肝腦塗地也要報答大人提拔之恩!”焦佑瀛的反應卻和杜翰完全不同,他聽了李明峰之言,立刻就跪了下去。